華燈初上,淩雲樓中杯盞交錯,歡聲笑語。
天字號房中更是熱鬨。
喬居澤麵若冰霜,掃了眾人一眼,道:“既然計知白不能來,那我們就不要提他,到時候掌院大學士自然會從中舍進士中選出一人。”
房間裡的聲音驟然消失。
喬居澤是陳聖世家的女婿,整個觀海社唯他馬首是瞻,又是上舍進士,若沒有方運和計知白,是當之無愧的學宮第一人。
論天賦喬居澤不如計知白,但論對景國學宮的影響力,喬居澤更在其上。
喬居澤不悅,其他人也都明白,他必然是懷疑計知白故意退出學宮。
一人冷笑道:“他隻是參與殿試的代知縣,又不是將軍,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方運剛成舉人淩煙閣第一子才過了半日,天都沒黑透他就遇襲,左相的手段可真不一般!”
“雜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計知白是左相嫡係,慶國那位隻要一開口,他自然像條狗一樣聽從。我一直懷疑,左相把計知白派到北邊的寧安縣,就是為了阻撓軍務!”
“此事還未有定論,不便多說。隻是,我景國在十一學宮中隻排第十,僅僅勝過穀國,本以為用方運和計知白兩大天才出現,讓我景國有望前五甚至前三,現在看來,勉強能到第九,連第八都難以進入。”
“若文侯大人是進士,彆說第八,我們甚至可能爭第七之位,可惜。”
喬居澤道:“不可惜,今年若失敗,等明年方運成進士,必然可帶領下一年的上舍進士參與十國大比!”
方運道:“明年之事先不談,先說今年。據我所知,十國大比中,每年都是孔府學宮、雲國、武國、啟國和蜀國爭前五。被譽為十國第一列。而嘉國、慶國和悅國爭第六到第八,我景國與穀國和申國爭的則是‘不當第十一’。如此看來,我國爭第八實在難之又難。”
“何止難。我國原本在十國中較弱,除了陳聖當年在學宮的時候曾闖入過第八。從未有誰能闖入前八,哪怕諸位大儒年輕的時候也做不到。我國的一些大儒本來不弱,可數量太少了。像四大才子之類的佼佼者,我景國幾乎連邊都摸不到,曆代的翰林八俊。我景國百年也不過有四五人入,最後一人是劍眉公。”
喬居澤看著方運道:“若計知白參與,一切還好說,若沒了計知白,一旦在十國大比失利,你恐怕首當其衝啊,尤其你的那些封賞。”
方運一聽便明白,七亭滿籌是大到不能再大的功勞,連太後都不知道怎麼封賞,不是沒封過此等大功。而是此等大功不能給區區舉人封,所以隻能等文位再高時加封,現在隻能虛封。
可若是十國大比失利,那左相一係和康王一係就可以借機興風作浪,削弱封賞,削弱方運在景國朝堂上的力量,避免方運一旦成進士便成為一個龐然大物。
尤年緩緩道:“以文侯才氣聚景之功,若成進士後,恐怕會去掉‘內閣行走’的加銜,直接獲‘內閣參議’加銜。而再上一步,可就是四相了!官位有賞,爵位也少不了,文侯顯然太低了。必然會直入二品國公!大學士成大儒的時候,也不過獲封國公而已!至於重寶和皇室掌握的入古地入聖院的名額,一樣都不會少!”
眾人聽到方運要當“內閣參議”或“國公”隻是羨慕,態度很平常,但聽到最後尤年提到古地和聖院,除了半聖世家之人。個個雙眼放光。
“若是不出意外,方運等通過殿試,便直入聖院了,我大景皇室能拿到的好處,必然都有他一份。”
“那是自然。”眾人在羨慕的同時也無比認可。
哪知喬居澤微笑道:“你們也太小看聖院,哪裡用得著皇室。方運如此優秀,等通過科舉,東聖閣必然發布詔令,那些半聖世家弟子所能享受的普通好處,方運必然一個也不會落下。以方運的才智,還能從那些半聖世家子弟手裡搶到更大的好處。”
“也是……”眾人紛紛點頭。
方運無奈一笑,聖院為了激勵學子,很多方麵都要去競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好的東西終究是少數,沒有任何的分配方式可以做到完全公平。
“不過,哪怕方運文位太低不能賞,也得由從三品文侯封賞為正三品的武侯吧!”
“是極!成了正三品武侯,招募的私兵比文侯多,可招募一百私兵!而且妖蠻私兵擴大到十頭!”
方運點頭道:“我也想過招募私兵,但我現在每日求學,並不外出,而招募私兵之事太繁雜,一直沒有考慮。至於妖蠻私兵,太弱對我無用,太強又恐反噬我這個主人,我已經請曾原幫我在孔城尋找。”
“曾原?可是亞聖曾家的金算盤?”一人好奇道。
“對,就是他。”
許多人神色一整,亞聖世家在十國的實力超乎想像,連那些半聖尚在的世家在亞聖世家麵前都低一頭。
每一位亞聖都曾得到孔聖的傳承,他們的精神和物質遺產和那些普通半聖大為不同。
而且曾原不是普通的曾家人,將來必然掌握曾家的財權。
許多人這才意識到,雖然方運成名不過半年,可結交的人物卻遠超這裡的人,僅僅是那些聖墟兄弟就是一份沉甸甸的人脈,結識亞聖世家的大人物也就很正常。
許多人對方運的態度有些許改變。
“既然是曾家的金算盤幫你物色,那你將來的妖蠻私兵絕對不會出問題。隻是聽說你與張破嶽將軍有舊,他要送你一頭王族鷹妖?”
方運笑道:“他當日是說過,不過公事繁忙,未必有時間幫我熬鷹。鷹妖可不是那麼好馴養的。”
“或許過幾年相見,他會把鷹妖交到你手上。唉,雖然十國大比,可現在最讓人揪心的還是北邊,不知道今年能不能擋住蠻族的進犯。”
眾人麵色暗淡,連方運都為之歎息,道:“希望北邊能撐住。”
“隻希望聖院不吝援手吧,也希望某些力量不阻撓。”
“不說這個了,繼續喝酒,來,敬方文侯一杯,預祝明日他第一次講學成功!”
眾人轟然叫好,舉杯敬酒。
直到深夜,酒局才散,眾人一起向學宮走去,一路上放肆笑談,酣暢淋漓。
方運帶著微醺進入第一舍,楊玉環快步走上來扶著他,微笑著柔聲道:“聽說你去淩雲樓喝酒了?”
“剛從那裡回來。淩雲樓有一道清蒸細鱗魚和糖醋肉應該很合你的胃口,有空帶你一起去吃。”
“嗯。”楊玉環微笑著答應。
小狐狸竄出來,在方運麵前站立,一邊向後退,一邊用小爪子指著自己的嘴,嚶嚶叫著,一臉饞樣。
方運愣了一下,然後大笑道:“那裡的菜好像就沒有不合你胃口的。”
奴奴也愣了一下,略一思索,羞澀地點點頭,笑眯眯抱著方運的腿踩著他的腳,被方運帶著向前。
走進屋子,楊玉環先幫方運脫掉長衫,然後接過丫鬟遞過的毛巾,給方運擦臉擦手,然後端了一碗醒酒湯。
方運一看,醒酒湯溫度剛剛好,不冷不燙,心知恐怕是楊玉環親自看著,隨時可以端上冷熱適宜的醒酒湯。
“謝謝玉環姐。”方運端起湯喝光,然後拉著楊玉環的手坐下聊天。
方運不喜聊一些家長裡短的瑣事,但剛來京城,正是楊玉環最需要人的時候,所以他沒有立刻讀書學習,耐心傾聽楊玉環的話。
“今天你七亭滿籌後,許多人家送來賀禮,有的特彆貴重,我不知道怎麼處理。”
方運笑道:“你主內,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還有,陳家的夫人想讓我過些日子陪陪她,我有些怕。”
“你可是我方運的夫人,要怕也是她們怕你!”
楊玉環麵色微紅,道:“紅妝剛走,她說我初來乍到,多陪陪我,你要是忙,就去讀書吧。”
方運知道楊玉環雖然這麼說但心裡不舍,笑道:“有人言,世事洞明皆學問,《禮記》也有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要跟玉環姐學學如何治家。我就是喜歡聽你聊這些家事。”
“貧嘴!”楊玉環白了方運一眼,然後把今天的事一一說來。
說完後,楊玉環輕聲道:“小運你真好,你隻要在家,每日必然與我閒聊一陣,誇我讚我。我認識的那些夫人卻總抱怨,說她們家的老爺有時候連句話都不說,從來不聽她們說什麼。”
方運微笑道:“我喜歡聽你說話。”
“嗯。”
奴奴在一旁揚起小爪子用力點頭附和。
回到書房,方運用才氣驅散所有酒意,坐在椅子上回憶今天發生的一切。
今日發生的一切在他的腦海中迅速閃爍,讓他仿佛重新經曆,而一幅幅畫麵出現在的奇書天地中,成為一本新的書籍。
直到回憶完今日的事,方運又提筆在紙上書寫,寫出“小國公”“雷家”“計知白”“淩煙閣十子”等等關鍵詞語,然後在上麵寫寫畫畫,理清所有的關係,最後把紙燒掉。
隨後方運輕咦一聲,麵露微笑。
“原來這就是‘溫故而知新’,簡單得難以置信,卻非常有效。一些原本沒想通的事竟然僅僅回憶一遍便想通了,原本沒發覺的事也因此發覺。以後每天臨睡前,都應該回憶當日重要的所學、所遇、所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