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愣了一下,隨後抬頭看去,兩棵巨大杏樹樹冠相接,如兩把巨傘在上,組成繁花與樹葉的穹頂。
“小杏壇?”
方運掃視身前的眾人。
所有人竟然離開椅子,席地而坐。
臀及後腳,雙手置膝,上身挺直,是為正坐、跪坐,而非下跪。
時代變遷,除非在特殊時刻,聖元大陸很少正坐,但有一些時候例外,比如祭拜孔聖,比如半聖講學,比如拜師聆聽教誨。
方運輕輕點頭,瞬間明白,自己之前講述了太多超越時代的理念,雖然沒有形成聖道,但已經與聖道引發共鳴,加上之前的積累,所以自己隨時可以晉升大儒,同時形成了傳說中的小杏壇。
方運心中喜悅,小杏壇的意義之大,非比尋常,許多半聖窮其一生都沒有形成過小杏壇,以致於有半聖為此耿耿於懷。
若能立下小杏壇,對聖道幫助極大。
曾經許多大儒做過分析,認為杏壇本質上是聖道顯化力量外溢,正好被杏樹的力量吸收,若杏壇長期存在,便等於不斷強化講學者的聖道。
方運掃視那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此時此刻,他們每一個人的內心都無比純粹,仿佛回到了童年時代,遇到喜歡的老師,激發人族最強大的能力,求知,學習,改變,進步。
方運微微一笑,道:“本王將不再擔任象州總督,或許不久之後遷居他處,但若能留下小杏壇,也不枉我一番苦心,讓我記住,這巴陵城的土地,曾承載我的汗水。”
董文叢一低頭,道:“恩師,學生曾與其他人商議,巴陵又稱嶽陽,又出了《嶽陽樓記》,巴陵可改名為嶽陽。”
“本王已經不理政事,此事你們自己商定。”方運並無同意或反對。
“學生知曉。”
方運點點頭,突然感覺有人看向自己,扭頭看向文院廣場的一側,目光掃過,隻是一片空蕩蕩的土地以及一棵尋常的杏樹,並無人影。
方運微微一笑,似是心中明了,道:“本王雖卸任總督,但爵位仍在,依舊是景國官員,諸位若有要事,自然可傳書商談。至於這小杏壇,我會動用力量移到廣場側麵的見微林中。”
哪知董文叢道:“恩師,這廣場巨大,兩棵杏樹及周邊圍成之地不過占十之二三,我看不如讓杏樹環繞杏壇,隔絕內外即可。這小杏壇居中,方顯威儀,置於一側未免有偏。以後文院開考,學子從正門入,從兩側繞過小杏壇,而後彙聚於聖廟前,並無任何阻礙。”
方守業道:“以學生之見,杏壇與杏林居中,如象立蟻群,更能激勵學子。文院與聖廟是人族的驕傲,而這小杏壇,則是咱們景國與象州的驕傲!這,畢竟是象州第一聖地。”
眾多讀書人紛紛點頭,這裡的的確確是象州的第一處聖地,而且是教化聖地,從此以後,象州在人族的地位將會不斷提升。
“也罷。”
方運說著,手握濟王印,行使虛聖特權,就見聖廟輕動,天空之上灑落清光。
巴陵城方圓百裡內所有長勢茂盛的杏樹徐徐上升,附近的泥土緩緩分開,露出樹根與根須,每一根細小的須子都完美無缺,沒有半根留在土中。
大量的杏樹飛到文院廣場上空,徐徐下落。
地麵的石板自然分開,泥土下陷,這些杏樹的根須落在泥土之中,泥土緩緩合上。
一棵又一棵杏樹落下,大量的杏樹組成樹牆,隔絕裡外。
不多時,文院廣場上多了一片方方正正的杏樹林,正好把兩棵聖杏樹圍住,組成封閉的空間,形成小杏壇。
隨後,大量迷霧從普通杏樹上冒出來,冉冉上升,最後如同巨大的蓋子,蓋住了整片小杏壇。
從外麵看去,文院廣場多了一處迷霧重重的杏林。
杏林與迷霧之內,依舊是小杏壇,可見天空,可見樹冠,一片明亮。
方運放下濟王印,緩緩深呼吸。
杏壇之中突然刮起輕風,大量的聖杏花輕輕搖曳,無儘的微光花粉在半空飛舞,向方運飛去。
這些花粉沒有進入方運的鼻子,而是進入了他的眉心。
每一粒花粉,在文宮中都化為一朵杏花。
杏花滿文宮。
大量的杏花落在各處,然後緩緩融化。
所有文心燈火的火苗變得更大更明亮,才氣之雲更加凝實,文宮牆壁更加堅固,文台充滿靈性,而變化最大的是文膽。
就見文膽表麵落滿了杏花,乍一看好像是文膽生花。
方運的文膽看起來晶瑩如水晶,但是,這顆文膽和所有人的文膽一樣,表麵上無比光滑,但若是放大數萬倍,則會在文膽之上看到清晰的劃痕,甚至有裂縫。
那些劃痕或漸漸變淡,或漸漸加重,消散之後會有新的劃痕,加重後則會行成裂縫。
文膽是文宮最強大但也最脆弱之物,方運每形成一個念頭,都會如同一物碰觸文膽。
若念頭無暇無垢,則錘煉文膽。
若念頭紛紛亂亂,則會在文膽之上留下極淺的痕跡,不久之後便會消散。
若念頭摻雜負麵,比如痛苦,比如猶豫,比如為惡,比如懷疑等等等等,都會留下清晰的痕跡,若是相似的負麵念頭不斷形成,最終會在文膽之上撕開極小的裂痕。
這些細微的痕跡與裂縫是不會迅速導致文膽開裂甚至碎裂,但是,隻要這些痕跡裂縫在,一旦出現相似且非常突然的念頭,則可能引發文膽開裂。
每一道痕跡,每一條裂縫,都藏著致命的危機。
更何況,文膽與唇槍舌劍息息相關,這些細微的痕跡與裂縫都會影響唇槍舌劍的威力。
現在,那些杏花落在上麵,不斷融化。
每一朵聖杏花融化後,外放的力量都會修補一些細微的痕跡與裂縫。
方運雙目緊閉,其餘人羨慕地看著方運,這就是杏壇之主和外人的區彆,在場所有人隻能吸收極少的聖杏花的力量,就算再用力吸,其餘的聖杏花粉也不會飛進他們的文宮。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楚,自己吸收的聖杏花粉跟方運比起來,相當於殘羹冷炙,不過,沒有人有怨言,因為僅僅坐在這裡,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大機緣,即便是大儒進入也會非常珍惜。
待方運吸收足夠的聖杏花粉,董文叢道:“恩師,文院外聚集了各國各世家的特使,明為賀喜,實則爭奪這小杏壇的使用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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