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笨拙”這個詞語，方運無奈一笑，這是自己最明顯的問題。
方運雖然也曾製作過機關，但實際動手很少，近些年幾乎沒有製作過稍微複雜的機關，幸虧在天機坊練了練手，不然在神匠會上更生疏。
那些普通工匠不會想太多，但像趙千章這種頂尖的工家大儒，一眼就能看出方運根本就不是工家讀書人，哪怕是童生工匠，在做一些機關的時候，也應該比方運熟練。
有些東西，永遠瞞不住行家的眼睛。
“您說的是。”方運在這位老先生麵前表示應有的尊敬。
“就是因為如此，老朽才無比驚駭。您的工家技藝如此生疏，卻能創造出這等機關，堪稱前無古人。您若致力於工家技術，工界將不可限量。”趙千章的語氣有些遺憾。
方運想了想，問：“千章先生，您對工界了解多少？”
趙千章頗有深意地看了方運一眼，道：“了解很多，甚至明白我們是什麼人。”
“那您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嗎？”
“沒有人說過，但我們能猜到。”趙千章道。
方運歎了口氣，道：“那您說說吧，我心裡好有個底。”
趙千章望著遠方，夕陽的餘暉即將消失，工界將陷入黑暗。
“這裡，應該是諸葛先聖創造的世界，我們，並非是完整的人族。你們才是真正的人族，來到這裡，是為了通過諸葛先聖的考驗。我說的不錯吧？”
方運點頭。
“早在很多年前，我們工界人族混混沌沌，隻知道本能地按照工界的意誌做事。但在誕生第一位大儒後，我們獲得了不下於你們的智慧，身體依舊有缺陷。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們發現並推測出世界的真相。現如今，每個工界大儒都清楚真相，但是我們都不會外泄，您應該知道後果。”
方運再度點頭。
“我們用了相當長的時間也沒能接受自己的處境，但我們是工家人，我們沒有放棄。所以，工界在儘最大的可能獲得技術上的進步，希望可以誕生一位強大的讀書人，哪怕不能封聖，最好也能帶領我們擺脫工界的束縛，讓我們成為完整的人！”
方運歎了一口氣，心中頗為同情文界人。
“在前些年，偶爾有人族因為意外進入工界，可惜，都沒有精通工家技術之人，沒有對工界造成任何影響。他們沒過多久便銷聲匿跡，不知道去往何處，有些甚至因為犯罪被我們囚禁，最終卻無影無蹤。所以，我們對外界了解極少。”說到這裡，趙千章的目光中帶著少許期盼。
方運伸手指了指上空，道：“工界意誌有沒有什麼限製？”
趙千章搖搖頭，道：“不清楚，對我們沒有限製，我們都曾詢問過外來的人族，但是，你們卻擔心限製，很少提及外麵的事情。”
“的確，正如你所說，我們在接受考驗，最擔心的便是對工界造成不好的影響，從而失去資格。畢竟，外麵的人族，力量十分多元化。”方運說到這裡停止。
“我們理解，”趙千章的神色有些落寞，但隨後麵露振奮之色道，“如果工界真的有什麼考驗的話，您一定可以通過！”
“那可未必，但我有信心！”方運道。
“無論如何，我都代表全工界人，感謝您的到來。最讓我們感激的，是您將如此強大又先進的工家技術，第一次在工界展示出來，引發量天之尺。有了量天之尺，我們工匠的力量已經有明顯的提升，而且在相當長的時間裡，力量還會獲得持續的提高。”
趙千章的語氣，像極了得到心儀禮物的孩子。
方運發覺，這裡的人比外界的人族純粹一些。
或者說，在巨大的壓力下，他們必須要保持精神上的純粹，否則的話，整個族群將會隨之滅亡。
他們沒有理由放縱。
方運道：“我不知道考驗的內容是什麼，但是，我會儘可能讓工界強大起來。和通過考驗相比，有些事情更值得我去做。”
在此之前，方運還想獲取整座半聖故居，但現在已經通過神匠會獲得巨大的好處，那自己就不應該局限於所謂的考驗和獲得半聖故居，而是去做一個讀書人應該做的事。
人人可以隻追求個人利益，但讀書人不能。
“我現在確信您不是普通的大儒，的的確確是虛聖之尊。”趙千章感慨道。
“你似乎有話要說？”方運問。
趙千章無奈道：“外界人零星出現，我們都會察覺，更何況這次突然進入了幾十人。我們為了防止他們為禍工界，早就在暗中監視，已經得到許多重要的信息。比如，他們妄圖控製整個工界，想殺死您，甚至還有人妄圖借妖蠻之手削弱我等。還您的言行對比，我才會格外感慨，也更加明白什麼是虛聖，什麼是宵小。”
方運皺眉道：“這裡終究是諸葛先聖的地方，他們不會做太出格的事，最多是當作預案，在被逼到絕境的時候，才會去從妖蠻那裡借力。你放心，在外麵他們奈何不了我，在這裡，他們掀不起風浪。”
趙千章道：“若不是顧忌諸葛先聖另有意圖，我們早就擒下他們，關押起來，讓他們通不過考驗。”
方運笑道：“我倒希望你們那麼做，全把他們抓起來，這樣好讓我更能輕鬆通過考驗。”
“這……倒不是不可以，隻是怕有違聖意。”趙千章遲疑到。
方運又笑道：“我在開玩笑的，你不要當真。畢竟這考驗是針對我們所有人，如果你們那麼做，等於偏袒我，極可能引動工界意誌。不過你放心，我縱然通不過考驗，也不能讓他們控製工界！”
“工界未來，就托付給您了！”趙千章道。
方運突然道：“我說為什麼你會親自主持這種每個月都有的神匠會，看來，你是在引蛇出洞。至於我，是你意外的收獲。”
“不，您是諸葛先聖為工界引來的大賢。”趙千章正色道。
方運擺擺手，繼續往前走，道：“不說這個。現如今，工界的首要使命，便是抵擋妖蠻的攻勢。你跟我說一下現在工界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