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說完,重墨落筆,徐徐書寫。
蜀聖。
早歲那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
樓船夜雪寧安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
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詩成,才氣直上,瞬間突破鎮國,最終還差三寸才能傳天下。
鎮國異象紛紛形成。
書香撲鼻,聲傳萬裡,眾生拜服,神光萬丈。
工界讀書人雖不寫詩詞,但也學《詩經》,都懂詩詞真意,隻是不懂詩詞力量,看到一首詩竟然能形成異象,而且是稱讚諸葛先聖,個個歡喜。
隻有少數人在品讀這首詩。
這首詩是寫詩人年輕的時候不知道世事的艱難,以為能夠很輕易地解決北方的妖蠻,但現在望著北方才明白,那裡怨氣如山,征服妖蠻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現在回想當年在寧安渡口對抗妖蠻場麵,又想起指揮大軍北上不斷收複失地,甚至包括被妖蠻侵占已久的大散關。
當初自比為北方的萬裡長城,守護人族,但後來卻因為寧安之戰,消耗才氣過劇,導致兩鬢出現斑白,最終也沒能徹底解決蠻族。
這讓人情不自禁緬懷諸葛亮,其功績輝煌,文章驚世,幾乎以一己之力護住蜀國,沒有人再能像諸葛先聖那樣獲得那般顯赫的功勞。
眾人並不知道方運在聖元大陸的事跡,但也感覺方運是在謙虛,主要為襯托諸葛先聖。
在異象紛現的時候,那聖頁詩文越來越亮,最後化為粘稠的白光,已經看不到上麵的文字。
接著,方運手中的破損毛筆發出喜悅的輕鳴之聲,好似久旱逢甘露一般。
就見毛筆筆尖處輕輕一震,形成吸力,那詩文白光徐徐散逸出白光絲線。
白光絲線緩緩搖擺上升,被吸入毛筆之中。
墨女站在方運手腕上,高興地拍著手,眉眼彎彎。
硯龜則無比狂躁,更加拚命地蹬著四條腿,拚命張嘴,想要吸收那白光,可惜距離太遠,根本碰不到。
眾人好奇地看著白光慢慢進入毛筆之中,而殘破的毛筆竟然在慢慢被白光修複。
墨女突然一張口,吐出一團墨汁,落在筆杆頂端,墨汁徐徐融入筆杆。
硯龜看到這一幕,暴跳如雷,墨女吐出的墨汁,不止有墨女的力量,還有它硯龜的力量。
在聖頁詩詞、墨女硯龜的力量之下,毛筆快速恢複。
毛筆徹底吸收白光後,嶄新如初,整支筆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讓人心生親近之感。
墨女更加興奮,不停地拍著小手。
硯龜則一副吊死鬼的模樣,四腿跟爛泥似的露在外麵,脖子被揪得老長,生無可戀。
突然,聖廟之中狂風大作。
眾人本能地伸出手臂用衣袖擋住麵部,但方運一動不動,看到聖廟之中飛出一道聖光,落在毛筆之上。
接著,毛筆表麵的光芒收斂,最後整支毛筆虛化,成為半透明的光。
慢慢地,毛筆的頂端似有光芒噴出,形成細小的光芒噴泉,不過三寸高。
光芒噴泉噴發了足足十數息,最終凝聚成一個半透明的三寸小老頭。
方運看著這個小老頭,露出微笑,這個老頭和聖墟所見的筆老一模一樣。
但是,這小老頭兒的神色卻與當年不同,看到方運後,恭恭敬敬彎腰作揖。
“小老兒見過書主。”
方運一愣,輕輕歎息。
那位筆老已經逝去,這是新生的筆老,也是屬於自己的筆老。
方運突然明白,或許,那位筆老本來可以繼續活下去,但那意味著不會選擇任何主人,最終會徹底消散。不過,那位筆老放棄最後的掙紮,安詳地選擇新生。
“你便隨我書天下。”
方運說完,收起筆老、硯龜與墨女。
蜀城的巧匠坊。
自從井瀾在神匠會技驚四座,巧匠坊便成為附近最有名氣的工坊,哪怕在戰時,訪客也絡繹不絕。
但今日,巧匠坊大門緊閉。
巧匠坊之中,所有活著的海崖大儒和雷廷榆坐在院子裡。
“那首詩聲傳萬裡,不出意外,定然是方運所作。”
“那也未必,工界或許出了一個作詩的天才。”之前差點被打死的井霄全身綁著繃帶,沒能恢複大儒的力量,他的自愈能力也變得非常低下。
雷廷榆沒好氣地白了井霄一眼,道:“工界人誰會寫‘寧安渡’?而且詩詞的內容,符合後來方運對我們所說的寧安經曆。”
“這首詩,沒什麼吧。”井霄小聲道。
井家家主井不壽輕歎一聲,道:“若僅僅是一首詩,不算什麼。但是,方運蕩平妖蠻,甚至殺死狼神皇,開啟祭聖大禮,那便不一樣了。”
“為何?”
井不壽道:“老夫懷疑,每當有外界讀書人進入,妖界都會出現一位皇者攻城,殺死那頭皇者,應該是諸葛先聖的考驗之一。”
“不可能。諸葛先聖不是考驗工家技術嗎?”井瀾驚道。
井不壽搖搖頭,道:“諸葛先聖雖然輔修工家,而且工家天賦極高,不遜於任何半聖,但他終究是主修儒家,是儒家之人。工家技術的考驗,隻是其一,平定妖蠻,則是其二。至於其三,應該是與文章有關,畢竟諸葛先聖的文章詩詞也不同凡響。”
雷廷榆道:“這三重考驗,大概可以對應立功、立言和立德的三不朽。誅殺妖蠻是立功,書寫鎮國詩詞是立言,傳播工家技術本屬立功,但在工界,可以算得上立德。雖然與孔聖的三不朽相差甚遠,但可以算是小三不朽,完成半聖故居的考驗綽綽有餘。”
“啊?那豈不說明方運已經通過考驗,掌握半聖故居?”
雷廷榆卻笑道:“你們久居海崖古地,並不知道內情。一旦有人通過半聖故居考驗,那其餘人都會被送出。所以,隻要我們一天在工界,方運就一天沒能掌握半聖故居。我們,還有希望!”
井不壽道:“不錯,庭榆先生說的對。方運雖戰勝妖蠻,卻用了星火渾天鑒,正所謂勝之不武,或許,工界意誌會認為他作弊,還會繼續考驗他。瀾弟,我們之中你工家修為最精,我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井瀾堅定道:“家主放心,諸位放心,最多一個月,我便能晉升文宗,用不了多久,我便有信心成為工界第一大儒,最終奪得半聖故居的控製權!”
“來,敬為井瀾兄一杯!”
眾人高舉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