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將士輕蔑地望著嶽陽城頭的景國大軍,一些好戰嗜血的將士甚至流露出失望和鄙夷之色,在大儒靠近的時候,慶國將士議論紛紛。
“真是可惜了,老子的長槍至今未染景國人的鮮血。”
“媽的,景國人真會虛張聲勢,害老子心驚膽戰過了這麼久,每天吃那麼多,卻瘦了整整十斤!”
“景國人就是一群沒卵的王八,明明打不過,還不肯認輸,最後才請這些大儒來。”
“哼,可惜是聖院評判,我們沒有資格反對。如果可以反對,真希望阻止聖院評判,屠滅景國人,重新占領嶽陽城!”
“象州,永遠是慶國的!”
“不過,你們有沒有發現,城樓上景國人的表情好像有點眼熟。”
文位高的讀書人將才氣融入雙眼,仔細觀望。
他們感覺自己在照鏡子。
因為景國將士的表情和慶國將士的表情一模一樣。
不對啊!
景國人不是應該蹲在地上捂著臉痛哭嗎?不是應該如喪考妣嗎?不是應該不服氣地破口大罵嗎?不是應該黯然神傷嗎?
為什麼他們臉上也都是輕蔑的表情,為什麼許多景國將士也露出失望和鄙夷之色?
難道對方也以為自己贏了?
慶國讀書人摸不著頭腦,不理解景國人為什麼那種表情,哪怕景國人再蠢,也不應該這樣。
許多慶國人腦海中冒出相同的念頭:難道說,聖院大儒和半聖化身判定景國贏?不可能!
幾乎在同一時刻,慶國讀書人們用力搖頭,把最不可能的念頭甩走。
絕對不可能!
慶國一路攻城略地,幾乎是平推一切,士氣如虹,哪怕景國大軍再強,最多也是兩敗俱傷,勝負五五之數,聖院大儒們不可能如此評判。
所以,一定是景國輸了!
一定是!
許多慶國讀書人在心中不斷為自己和慶國加油鼓勁。
宗軒翻身下馬,手裡拎著馬鞭,帶著所有翰林和大學士將軍邁步上前,迎接聖院大儒。
宗軒麵帶微笑掃視落地的十位大儒,他認識所有人,還跟其中的兵家大學士孫鞅交情極佳,兩人都參與過第一次兩界山之戰,並肩而戰,真正的生死戰友。
宗軒特意看了孫鞅一眼,愕然發現,孫鞅和其他大儒的表情不一樣。
其他九位大儒,有的微笑,有的麵無表情,但並無特殊之處。
唯獨孫鞅,冷著臉,表情十分沉重,在與宗軒四目相交後,甚至輕歎一聲,然後移開目光。
宗軒的心咯噔一下,如錨沉海底。
宗軒了解孫鞅,如果自己取勝,孫鞅哪怕竭力掩飾,也會露出笑意,雙方當年可是能把後背交給對方的戰友!
但現在,孫鞅竟然如此神態,絕不可能是認定宗軒贏了。
宗軒手腳冰涼,全身發麻。
當年方運文戰慶國奪走象州,宗軒沒有手腳冰涼;後來方運對抗聖道鎮封成功逼慶國割讓海州,宗軒沒有手腳發麻;再之後方運封聖斬老慶君,宗軒還是沒有手腳冰涼。
但這一刻,他隻覺雙腿重若千鈞。
身為大儒,宗軒不能在奪州之戰中出手,但可以指揮大軍,出謀劃策。這次出征,他認為慶國的勝算超過七成,甚至想憑借此次大戰修煉,直升文宗。
但是,這一刻,宗軒心中升起莫名的絕望。
為首的戰殿閣老何瓊海輕歎一聲,舌綻春雷道:“宗元帥,諸位慶國將士,就在今日,我們十人表決,全票通過,得半聖裁決,最終結果確定。我們一致認為,此戰沒有再打的必要,為了人族,為了留下更多的生力軍對抗妖蠻,我們選擇中止這場戰鬥。”
宗軒死死咬著牙,一言不發。
但是,數百萬慶軍將士喜悅地大喊起來。
“慶國萬勝!慶國萬勝!”
嶽陽樓上,一乾景國將士麵麵相覷。
慶國人瘋了嗎?
何瓊海掃視興奮的慶國將士,長歎一聲,無奈地道:“奪州之戰結果我們無法裁定,但我們裁定,此次嶽陽城之戰,景國大獲全勝。參與此戰的所有慶國將士,皆被記為暫時陣亡,三年之後,才能參與下一次奪州之戰。”
直到何瓊海舌綻春雷說完,慶軍的歡呼聲還沒有結束,過了好一會兒,慶軍的聲音才戛然而止。
慶國將士難以置信地看著十位大儒。
這十個大儒瘋了嗎?
慶國可是有三百萬大軍兵臨城下!
慶國一路上可是兵不血刃拿下所有城市!
景國憑什麼跟慶國大軍比?
憑什麼!
三百萬的大軍之中,竟然出現死一般的寂靜。
因為,按照一般的裁定,哪怕一方被判戰敗,也是一半人被判暫時陣亡,另一半可以回返繼續參戰。
這一次,竟然如此裁定,這是認定慶國三百多萬大軍會被全殲!
而且是那種乾淨利落的全殲,以致於聖院不得不裁定全員暫時陣亡。
這在曆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
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了疑問,甚至還有無法掩飾的憤怒。
難道聖院偏幫景國?
難道這些大儒和眾聖如此無恥?
宗軒深吸一口氣,緩緩舌綻春雷:“我慶國輸得起!如果我慶國技不如人,若與景國對戰真會全軍覆沒,我們感謝景國一直沒有出手,感謝聖院諸位的的裁定,讓我們慶國將士保留的性命。但是,本帥想問,諸位有何證據證明我軍會全軍覆沒!有何證據證明我們三百萬對一百萬會一敗塗地!有何證據證明我們慶國大軍要承受如此奇恥大辱!如果不給我一個說法,我慶國大軍今日便調轉方向,直向倒峰山!哪怕流儘最後一滴血,也要問問眾聖,憑什麼!”
“慶國萬勝!”
“慶國萬勝!”
三百餘萬慶國將士齊聲高喊,強烈的羞恥和憤怒讓他們的士氣節節攀升。
每一個人都咬著牙,攥著拳,紅著眼!
十位大儒都流露出惋惜和同情之色,那兵家大儒孫鞅竟然微微低頭,不敢直視宗軒。
何瓊海歎息道:“這些天,景國之所以一直沒有出兵參戰,有兩個原因,一是不願意在這種時候消耗人族性命,第二,則是在大規模趕製新型機關。現在,慶國的新型機關已經列陣,你們……毫無勝算。”
“本帥不信!”宗軒咬著牙,兩腮深陷。
“方聖會讓你相信。”何瓊海說完,轉身,向嶽陽樓的方向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