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樓道裡傳來了咚咚咚的腳步聲，隨著聲控開關的開啟，昏暗的燈光才照亮了行人的臉。

“到了，楊大哥。”丁湘掏出鑰匙，準備打開房門。

“等一下。”楊軼抬起手，叫停了丁湘的動作，他微微笑著，站到門邊，豎起耳朵聽起來。

這種老式的筒子樓，隔音效果是很差的，剛才耳朵很尖的楊軼便聽到了女兒咯咯的笑聲從門裡傳了出來，現在丁湘也安靜下來，裡麵的聲音便聽得更清晰了。

“她第二個麻麻不讓小辛穿鞋子，可是她姐姐穿不了，腳太大了，水晶鞋隻是小辛能穿，腳大放不進去的，後來弄流血啦！”曦曦似乎在講故事。

雖然聽得有些模模糊糊，但楊軼大概猜到了女兒說的是《灰姑娘》的故事。

也不知道楊歡在裡麵做了什麼，她啊啊地叫著，曦曦卻又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響起，聽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看來，她們倆相處得還不錯！

聲控燈滅了，楊軼衝丁湘點了點頭，發現丁湘看不見，便出聲說道：“開門吧！”

門打開了，楊軼跟著丁湘走進來，剛好看到曦曦在沙發上笑得前俯後仰，洗過澡的濕潤頭發都被她滾來滾去弄得亂糟糟的。

楊歡也是坐在地上，沒有地毯，她也不嫌屁股涼。楊歡正光著腳丫子，套著之前墨菲給她買的高跟鞋，明明能套得進去，但愣是裝出一副嘶牙咧嘴、痛苦的表情。

“歡歡，你們在乾什麼？”丁湘好笑地問道。

楊歡這才看到大哥和丁湘進來，她慌忙從地上爬起來，臊得麵紅耳赤，心裡暗道：“糟了糟了，形象都毀了！”

“粑粑！你回來啦！”曦曦扭過腦袋，看到了爸爸，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她連忙從沙發上骨溜溜地滑了下來，笑臉洋溢著，激動地蹦了過來。

楊軼連忙彎腰，將小家夥抱起來。

每次外出回來，曦曦這個激動的擁抱，是楊軼最期待的，小姑娘甜甜的、歡喜的笑容，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存在，這讓楊軼怎麼舍得出去玩耍，不回家看女兒呢？

然而，今天曦曦撲過來之後，沒有親昵地摟著爸爸的脖子，親爸爸的臉頰一口，然後甜甜地在爸爸耳邊呢喃：“粑粑，我好想你！”

今天沒有……

小姑娘被爸爸抱著，卻忽然皺起了小眉毛，她不相信地又湊近了，往爸爸臉蛋上嗅了嗅，然後連忙兩個小手合起來，捂住嘴巴和鼻子。

“怎麼了？”楊軼被她鬨得一頭霧水。

“粑粑，你好臭臭！”曦曦甕聲甕氣地說道。

“啊？”楊軼一隻手抱著女兒，一隻手還拉起衣服聞了聞，疑惑地問道，“不臭啊？”

“楊大哥，可能是因為你喝了酒。”丁湘小聲地提醒了一句。

旁邊的楊歡正在躡手躡腳地將高跟鞋藏到沙發後麵，然後裝得好像剛才啥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是嗎？是因為酒臭嗎？”楊軼問曦曦。

“嘴巴臭臭。”一股酒氣噴來，曦曦慌忙扭過小腦袋，伸手捂著爸爸的嘴，蔥白細嫩的小手指都不小心捅到爸爸的鼻孔裡去。

“好吧，好吧！爸爸不對著你說話。”楊軼扭過了頭，笑道。

曦曦嘟著嘴巴，不高興地說道：“粑粑，不許喝酒，麻麻和曦曦不喜歡。”

“Grandpa喝酒，麻麻會生氣的！”小姑娘還補充起了例子。

“這樣啊，那以後爸爸不喝酒了，曦曦來監督爸爸，好不好？”楊軼笑著揉了揉女兒的小腦袋，“你今晚跟小姑姑玩得開心嗎？”

曦曦的小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她馬上又高興地說道：“有呀！小姑姑跟我玩演電影，跟粑粑一樣，就她當小辛，然後可好玩了！”

曦曦說得邏輯有點亂，但楊軼聽得明白，他笑著翻譯道：“你是說她跟你和爸爸上次跟你在聖誕節party上演那個龜兔賽跑一樣嗎？你來講故事，然後她來表演。”

“嗯嗯，不過不是龜兔賽跑啦！是小辛的故事。”曦曦一臉認真地糾正道。

“對，灰姑娘嘛！爸爸知道。那你洗澡了嗎……”

“洗澡啦！”

一陣兒寒暄之後，楊軼跟楊歡和丁湘告彆，準備帶曦曦離開了。

“大哥，你等一下，你得讓曦曦把這個故事的結局說完啊！”楊歡在楊軼給曦曦穿鞋子的時候，她扭捏著上來，一臉糾結地說道。

楊歡原本想保形象有意不提剛才的事，但曦曦的故事沒講完，就剩下後麵一點了，她著實是心癢難耐。

楊軼啞然失笑，他拍了拍曦曦的小屁股，說道：“去吧，跟你小姑姑把故事說完。”

“好吧！”曦曦蹬著小鞋子蹦了蹦，她興致很高地說道，“就，就小辛穿了那個鞋子，沒有流血，然後，然後王子就知道小辛就是，就是……”

“就是那天晚上舞會上，跟他跳舞的那個女孩。”楊軼幫女兒組織一下語言。

“嗯嗯！”曦曦張開手臂，有些誇張地說道，“然後王子喜歡小辛，他們結婚了，然後還生了小寶寶。”

曦曦說完，便扭頭看向爸爸，喜滋滋的小樣兒，就是要爸爸誇獎她呢！

“沒錯，曦曦你說得很棒！”楊軼拍了拍手，笑著衝女兒豎起了大拇指。

曦曦開心得搖了搖手臂，長長的羽絨衣都沒穿好，藏住了她的小手，也罩住了她的小屁股。

“沒了？”楊歡還有一些意猶未儘。

“沒了呀！”曦曦理所當然點了點頭。

楊歡心如貓撓，焦急地說道：“那這個小辛的後媽，還有她那兩個壞姐姐呢？”

曦曦眨了眨她的大眼睛，在她的記憶裡，爸爸可沒有說這些，小姑娘隻好求助地望向了爸爸。

“她們啊，還管她們乾什麼？隻要小辛過得開心，幸福就是了！”楊軼微微一笑，替曦曦解圍。

後麵的故事，原本後媽和兩個姐姐的下場是比較慘的，但楊軼不知道，也不會編那些突出人性陰暗麵的情節說給曦曦聽。

“小辛很開心的，她有小寶寶！就跟麻麻一樣。”曦曦跟楊歡煞有介事地解釋起來。

楊歡雖然還有些不甘心，但也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回家的路上，因為建築稀少，又靠近大運河，夜風格外凜冽，如同刀子一般，割得曦曦小臉蛋疼疼的。

楊軼便解開自己的風衣，讓曦曦埋頭在自己溫暖的懷抱裡，然後他也用風衣裹著小姑娘，就跟袋鼠一樣，不過他是胸口鼓囊囊的，還會傳出曦曦享受了溫暖和滿滿的安全感後，不時扭動發出的悶悶的笑聲。

“怎麼這麼開心啊？”楊軼習武之人，又有功夫護體，不怕冷，還有閒心逗著女兒，笑道，“剛才你不是還嫌爸爸臭嗎？”

曦曦就跟小鬆鼠一樣，在爸爸的衣服裡探出毛茸茸的小腦袋，她眨了眨眼睛，然後又藏了進去，咯咯地笑道：“還是臭臭的。”

“好吧……”楊軼訝然失笑。

以後還是不要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