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節 離石的婚禮(1 / 1)

唐磚 孑與2 1609 字 2個月前

離石這個老混蛋居然有臉要求嫁妝越多越好,還說自己的小樓過於寒酸,沒有前後院子,種個草,養個花都沒地方,將來有了孩子,全家擠在小樓裡恓惶。

既然侄子是富家翁,那就不客氣了,聽說侄子在靠近山腳的地方有一個小院子,修得極為雅致,開門就可見山,東羊河就從後院流過,有一個專門的小碼頭,空著也是空著,這就搬進去,當新房,閒來無事泛舟河上不亦快哉?

雲燁怒衝冠跳著腳就要去找離石的麻煩,誰知被嬸嬸,奶奶硬給架到屋子裡,嬸嬸給雲燁捋著前胸順氣,怕把他氣壞了。

奶奶若無其事的說:“乖孫啊,一座小宅子而已,他想要就給他,一個學問宗師身份上哪裡都是人上人,一座宅子算得什麼,有的是人搶著給他。奶奶知道你嫌棄離石的年紀太大,配不上你姑姑,可你姑姑願意啊,離石今年五十九歲了,又是練過武的人,身子骨強健,你姑姑那時候受的罪太多,就是需要一個年紀大的人來疼,聽奶奶的,不要胡鬨,好好地把你姑姑送出門,這是一門好親事。”

離石喜歡古禮,三媒六聘一樣不缺,雖然錢財少了些,當他把自己家傳的一副銅鐲子當作聘禮送過來之後,李綱,玉山,元章先生都說禮重了。

他家裡累世清貧,直到他這一代才可以吃上飽飯,耕讀傳家說起來好聽,實際上全是血淚。農夫一年到頭能填飽肚子就邀天之幸了,還要供自家的孩子讀書,前隋的烽火歲月裡都沒有斷絕。

這幅銅鐲子是離石先生亡母的東西,進出當鋪不下十回,家裡三餐不繼的時候,他的母親就會把鐲子送到當鋪裡,然後他父親就會拚命的乾活把鐲子再贖回來,父親故去後,贖回鐲子的重任就落在離石的身上,為了這副鐲子,離石放過牛,當過苦力,甚至做過人家的寄約書童,可以說吃儘了苦頭。

母親亡故前,親手把鐲子從手腕上褪下來,不讓離石把它當陪葬,說是給未來的兒媳留個念想,就這樣一口薄棺就把母親送走,棺中彆無長物。

離石一直把這幅銅鐲子視為生命,從不離身,經常從懷裡掏出來擦拭,可無論怎擦拭,全家的血淚永遠也擦拭不去。

迎親那天,離石穿著一襲農戶的衣衫,趕著牛車,牛瘦得厲害,身上還長著疥癬,要多寒酸有多寒酸,幾位老先生一副果然如此的深情讓雲燁有些狂怒,都不是什麼好人,這麼重要的婚禮場麵,你趕著一頭讓人惡心的快死的牛來讓雲家難堪。

離石仿佛看不見雲燁鐵青的臉,也不顧眾人驚訝的神情,自己進到雲家後院,找著全身珠光寶氣的姑姑,抓住雲姑姑的手,把那副銅製的鐲子給雲姑姑帶上,對她說:“我出身微寒,如今能娶到你這樣的高門良媛是我的福氣,隻是方家身無長物,隻有此物相贈,家母曾經視他如命,家父也曾視他如命,此物也為我之性命,如今送與你,隻盼你我不離不棄,生同衾,死同槨。”

雲姑姑盈盈下拜,泣不成聲,感謝郎君的深情厚誼,在離石吟吟笑意中,還把身上的所有的金玉之物統統卸了下來,隻保留了那副銅鐲,洗去了臉上的華妝,隻穿了她一針一線繡成的嫁衣,再沒有帶走任何東西。

就這樣被葛衣闌珊的離石抱上了牛車,棄雲家的豪華大馬車如同無物,臨走之時,離石對雲燁說:“過幾天你到家裡來,我設酒款待。”說完就唱著歌,如同得勝的大將軍,得意洋洋的回家了。

辛月早就被感動的淚水長流,抓著雲燁的衣襟不鬆手,看看哭得如同花貓的辛月,雲燁惡狠狠地說:

“再過半個月,我就學離石,也找個破銅鐲子這麼去娶你,如何?”

辛月驚叫一聲:“不成的,會被人家笑話。”

“為什麼沒人笑話離石,卻都來笑話雲家?”

“因為那是離石先生啊,他能做,你不能做。”

“我看你哭的稀裡嘩啦的,以為你也喜歡,真是氣死我了。”

雲燁沒興趣再守在門邊看熱鬨,拖著辛月就回了府,還沒走兩步,就聽後麵李綱問:“雲家酒宴在哪裡?老夫預備痛飲三百杯。”

雲燁哆嗦著手安排家裡的仆役準備開席,沒有新郎,沒有新娘子,隻有一群老酒鬼互相慶賀,酒喝多了還作詩,做的很長,很多。

辛月在雲家比在自己家還長氣,指揮著雲家大大小小的管事和仆役,把前來道賀的客人安排的周到,被程夫人,牛夫人她們轉著圈的誇獎,小臉紅撲撲的,也很得意。

客人散儘,辛月端著紅漆的木盤來給雲燁送飯,見雲燁正在指揮伺候雲姑姑的丫鬟把姑姑扔得滿地的飾往盒子裡裝,還打好包裹,就問:“姑姑不是不要了嗎?”

雲燁沒好氣的說:“誰說她不要了。”

“我看姑姑把東西都扔了,以為她不要了。”

“你知道個屁,離石臨走的時候給我說他要置酒請我,那意思就是催我快點把姑姑的東西早點給他送過去,還有丫鬟,老混蛋,不但要名聲,連實惠也要,過來,讓我靠一會,氣的受不了了。”

隻要辛月在,老奶奶就絕對不讓小丫她們前來打擾,儘量給兩人留下一片自己的空間,現在倒是不出那些奇怪的主意了,看來奶奶的耐心也隻有十幾天。

“燁哥兒,你會不會說離石先生給姑姑說的那些話,一想到那些話,我就心裡酸。”辛月趴在雲燁背上,看他吃飯。

“當然會說,說的比他好一千倍,如果我用一頭破牛就可以把你娶回家,我保證說到讓你嘔吐為止,心裡酸算的了什麼。”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那麼些東西,就是想讓人家看看,你是如何的疼我,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我心愛的男子用最好的婚禮來娶我。”

這話把雲燁噎住了,轉過身對辛月說:“你是我老婆,這已經是定了的事,上天把你安排給我,我就會保證你一生一世的幸福安康,男人家隻會把甜言蜜語講給情人聽,不會講給老婆聽得,他認為沒這個必要,甜言蜜語太空泛,把命交到老婆手裡才是真的愛她,你見過幾個男人家把外麵的女人弄回家,再把婆娘休了的?”

“哼,那叫寵妾滅妻,被官府抓到會把妾活活打死的,這就是王法的好處。”辛月是大唐婚姻法的堅定支持者,對於條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知道李安瀾的存在,也知道那日暮的存在,但是她很驕傲,哪怕是公主就算嫁過來也隻能做妾,更何況從她知道的那些事情的裡可以知道,雲燁對公主並沒有那麼喜歡,這讓她竊喜良久。

至於那日暮,辛月還沒放在心裡,一個突厥人憑什麼和自己爭,雲燁之所以關心那日暮無非是為了家裡的基業,是為了將來有一天孩子們有一個躲避戰火的地方,那日暮作妾,辛月舉雙手雙腳讚成。

彆的男人成親前就有了孩子,通房丫鬟不知道禍禍了多少,自己的男人從來沒有過什麼通房丫鬟,一直都是家裡的長輩在照顧,聽孫先生說,燁子到現在居然還是童子之身。

他沒有在婚前就肆意胡為,連那日暮都沒碰,就等著和自己成親,隻要做一下對比,辛月就滿足無比,彆看他總是對自己呼來喝去的,對彆人卻彬彬有禮,隻因為自己是他妻子,沒必要裝出一副假樣子給其他人看,這樣的日子才能過的長久,娘早就告訴過我了。

“想什麼呢,口水都流下來了,一會去幫奶奶把家裡的賬目理一下,昨天我看了,真是一團糟,奶奶年紀大了,這些事情已經管不過來了,以後都要交到你手裡的,她老人家也該歇歇,好好享幾天清福。”

雲燁的聲音吧辛月從胡思亂想裡拽了出來,忽然在雲燁臉上啄一口,就匆匆的跑了。

沒打算去追,腳還是疼得厲害,辛月是一個非常明事理的女孩子,雲燁慶幸自己選擇了辛月,要不然光是家裡的一攤子事情就擺不平,想想李安瀾的怪脾氣,就心裡寒,要是把她娶過來,這一大家子的人還有活路麼?

搖搖頭把這些心思拋諸於腦後,雲燁一瘸一拐的來到前院,老莊的身體不知道怎麼樣了,不知那些潰爛的地方有沒有結痂,他那個小媳婦實在是讓人不放心,粗手粗腳的,笨得要死,老莊就是看在她身體好,易生養的份上才花了大價錢娶了過來,誰知道一年多沒動靜,但願老莊還沒有被那個婆娘活活氣死。

雲燁多慮了,進門的時候,老莊正在婆娘的伺候下喝粥,見侯爺進來,趕緊起身見禮,雲燁把老莊扶住,不讓他起來,示意他老婆繼續給老莊喂飯。

他老婆好幾次都差點把飯喂到老莊鼻子裡,雲燁給那個婆娘的精神壓力太大了,老莊慚愧的一笑,伸出完好的另一條胳膊,抓著粥碗,一口就灌了下去,讓自己的婆娘回裡屋不許出來。

“讓侯爺見笑了,小家子出來的沒見過世麵,乾什麼都磁笨,教不過來。”老莊還不停地為自己的婆娘解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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