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兩個有潔癖的人(1 / 1)

唐磚 孑與2 1564 字 2個月前

雲燁怵然一驚,正待反抗,鐵鏈卻自己滑落下來,那個如同野獸一樣的女人歪倒在地上,喘著粗氣,臉上帶著一絲絕然。

忽然間,雲燁明白了她這個舉動的含義,她想死,她想利用這個機會找死。

方才雲燁說豬也會吃人的話嚇壞了她,如此悲慘的命運是她所不能接受的,死在刀下,要比被豬吃掉要幸福得多。

想通了起因,心中的憤怒就平息了下去,蹲下來對那個女人說:“我的處境比你好不到哪裡去,你是囚犯,我也是囚犯,一樣要被他壓榨,過了今日,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見到太陽,所以啊,你不要對我懷有敵意,細論起來,我們應該是朋友才對。”

“唐人沒有一個好的,都是叢林裡的螞蟥,都要吸我們的血,你也一樣。”誰能想到粗壯的如同男人般的咽喉裡竟然可以出銀鈴般清脆的聲音,難道說豬食有改變嗓音的功能?

一時半會給她解釋不通,把她背起來弄出了豬圈,兩個人已經一樣臭了,旺財溜達過來,雲燁不願意把臭味在傳染給它,就在豬圈外麵,用荊條捆紮好一個簡陋的擔架,掛在旺財的身上讓它拖著走。

有竹樓可以住,還不錯,就是東南西北風都能鑽進來,把那個女人放在竹床上,對她說:“我要給你洗澡,不要以為我要占你便宜,再說你也沒便宜讓我占。”

說完就準備把女人腰間的爛皮子解了下來,許多地方已經和皮肉黏在了一起,雲燁小心的用刀子一點點割下來,等爛皮子和她的身體分離,腰間已經是血肉迷糊。不敢再碰,等傷口不再流血,才能給她清潔。

金創藥竇燕山不給,那些愚蠢的土人又不會辨識草藥,不是說他們是大山的孩子嗎?為什麼連這些常識都不知道?

在火塘上吊上一口鍋,這是竇燕山給雲燁的最大優惠,一個餓了一年的人是不能吃乾飯的,加點水,倒進去一些米,開始熬粥。

火塘裡扔進去幾塊石頭,等石頭燒熱以後,就把它夾進陶土罐子裡,五六塊石頭放進去,罐子裡的水就變成了溫水,這才拿出一塊麻布開始給那個女人清潔身體。

“我們算是同病相憐,你就不告訴我你是誰嗎?這很不禮貌。”

她的身體臟極了,有時候為了把陳年汙垢弄下來,不得不用力擦,看到女人因為疼痛而繃緊的肌肉,雲燁開口說話,希望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是這片土地的王,探戈王,我從母親的手裡接過權杖,所以我才是這裡的王,那個唐人是外來者,是最卑鄙的客人。”

“你是一個失敗的女王,探戈,你沒有儘到保護你子民的義務,讓他們沉淪在地獄的最深處,怎麼樣,你還想要忘憂草麼?”

不用說,這個倒黴的女王一定是吸食了鴉片,才被竇燕山所控製,她最忠心的屬下一定也吸食了這東西,所以竇燕山才能在這片土地上立足。

提到忘憂草,探戈女王就恐懼的把身子縮成一團,看樣子,她的戒毒之路一定很淒慘。竇燕山唯一的錯誤就是不該因為憤怒而把探戈關在豬圈裡,這給了她唯一的一條活路,否則,再過些日子,忘憂草一定會把她最後的防線也撕得支離破碎。那樣,竇燕山會輕易地得到族群的祭器,完全不必費那些事。

老天爺,雲燁從來沒有見過有如此多汙垢的身體,黑黑的汙水順著竹子的間隙嘩嘩的流下去,可以肯定,今年竹樓下的草會長的十分茂盛。

人總是要站隊的,站在竇燕山哪裡遲早會沒命,雲燁需要一個隊友,比如這位探戈女王就是一個合適的隊友。

隻要這個女王的智慧在水平線以上,就會成為他的得力助手,雲燁不相信一個曾經的王,會沒有一兩樣後手。

隻是找隊友從給她洗澡做起,就有些強人所難,竇燕山說的沒錯,雲燁是接受不了探戈女王的,現在他的胃裡麵就已經開始翻江倒海。

最後一竹勺的清水澆下去,總算沒有了令人狂的黑色汙水,給她擦乾身體,雲燁拿出好大的一塊布,在最中間挖了一個洞,套在探戈女王的頭上,在兩邊肋下的位置,拿麻線縫幾下,最後拿一根繩子拴在她的腰間,很好啊,一件標準的麻袋裝就成型了。

事實上衣服對探戈來說有些多餘,外麵的那些女人那個不是腰裡綁一塊獸皮,透皮露肉的滿世界跑,雲燁是為了自己,免得自己以後看到其它女人的身體,就聯想到探戈恐怖的身體。

旺財聞到了米粥的清香,站在外麵把頭擱在門口往裡麵看,它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喝過米粥了,可憐的旺財以前是不喝粥的,加了銀耳的粥也不喝,給雲燁準備的銀耳蓮子粥它嘗過,不好喝,最喜歡醪糟,可惜這裡沒有,連喝口粥都成了奢侈的理想。

滾熱的米粥在鍋裡冒著泡,探戈的鼻子不停的噏張,旺財伸出舌頭舔著竹子,嘴角都有白涎流下來。

探戈對雲燁把一鍋粥的一半給了旺財很不滿,而且雲燁隻給了她一碗,那一碗粥對她來說塞牙縫都不夠,倒是那匹馬喝粥喝得吧唧吧唧的。

雲燁把自己碗裡的粥倒給了探戈,這一舉動,讓心懷不滿的探戈多少感到了一絲暖意。喝完粥,探戈就蓋著一床毯子沉沉的睡去了,在夢裡她仿佛見到了自己的母親,那個同樣健壯如山的女人……雲燁穿著裡衣,在青石板上使勁的揉搓自己的衣服,在水裡淘一下拽上來再聞聞,現那股子豬騷味似乎永遠也請洗不掉,煩躁的把衣服丟在石板上,準備再洗一遍。

“哎呀呀,雲侯居然會洗衣?這太出乎小弟的預料了,原先以為雲兄的潔癖是裝出來的,原來是真的,你的衣服已經洗了八遍,再搓下去就爛了,莫非雲兄也要效仿這些野人穿獸皮不成?”

“竇燕山,少說風涼話,有皂角就給我,要不然我就隻能穿著內衣到處跑。”

一大包皂角扔在雲燁麵前,竇燕山就蹲在邊上看雲燁洗衣服,嘴都要咧到後腦勺上去了,隻要雲燁在艱苦中掙紮,他就喜歡,然後自己再裝出一副神的模樣來搭救一下,竇家上上下下的仆役都很吃他這一套。

衣服到底洗乾淨了,雲燁又把全身洗了一遍,皂角刮的皮膚生疼,這東西滑溜溜的,不好抓不說,還全是細細的木刺,所以這一個澡洗得很不舒服。

竇燕山站在河邊的一顆榕樹下看,雲燁本來要把這家夥趕走,可是看到榕樹垂下來的根須上爬滿了水蛭,聞到了他的氣味個個把身子探的老長,就放棄了趕走他的打算,都是男人,看一眼又不會少一塊肉,倒是竇燕山說不定會損失幾兩血。

搭在石頭上的衣衫被太陽曬得熱哄哄的,穿上去很舒服,竇燕山耳朵後麵帶著幾條子水蛭就打算上來和雲燁說話,每一條水蛭都把血吸的滿滿的,就好像竇燕山猛然間長出來幾根肉柱。

水蛭是出了名的吸血鬼,隻要叮上不吸個夠是絕對不會罷嘴的,這東西一邊吸血會一邊吐口水,這種口水會麻痹神經,並且會阻止血液凝固,被叮咬的人毫無知覺,比如現在的竇燕山。

“竇兄,你耳後何時長出來了幾條子肉柱,這樣一來,我兄的確威武了許多。”

竇燕山很奇怪雲燁會這麼說,不自覺的摸摸自己的耳後,摸到一隻水蛭用力的撕下來,滿手都是鮮血,水蛭隻揪下來半截,還有半截依舊牢牢地盯在他的後脖頸子上。

竇燕山狂叫一聲,撒腿就跑,度很快,一轉眼就消失在他自己的竹樓裡。

帶著旺財來到竇燕山剛才站立的地方,指著那些如同蛆蟲一樣扭動的水蛭給旺財看看,動物天生的本能讓旺財不停的後退,一直退到榕樹樹乾籠罩的範圍外麵,才停下腳步。

很好,旺財現在知道怎麼辨彆水蛭了,不需要為它操心,人如果能回去,是不是給孫思邈帶些水蛭回去,老道士已經為血液凝固的問題傷透了腦筋,說不定他能從水蛭的身上悟到些什麼。

回到了自己的竹樓,雲燁在竹樓門口鋪上了一塊竹排,好讓旺財進到竹樓裡,這裡的夜晚太危險,後世很少的吸血蝙蝠之類的東西,現在一定很多,就算沒有那東西,光是蚊蟲就會讓旺財吃儘苦頭,單鷹給的小荷包還在,裡麵的藥草還是在揮作用,隻要帶著它,屋子裡一般就不會有蚊子。

南詔的氣候古怪,遠比千年以後暖和,這才三月天河穀裡就已經很熱了,可是遠處的山頂,卻似乎還有白雪存在。越是往上走,就越是寒冷。

把絲線繃在門口,牢牢地拴在柱子上,這間屋子裡,雲燁,旺財睡覺的時候才不會亂動,至於探戈女王會不會動就不去管她了。

想到白天那根勒在脖子上的鐵鏈,雲燁又在自己的床邊拉上幾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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