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軍器監。
一下人走了進來,行禮道:“稟告監事,太子殿下和蔡二爺來了。”
李奇哎喲一聲,忙道:“快把我準備好的熱帕子拿來了。”
“是。”
不一會兒,趙桓和蔡絛二人就並肩走了進來。
“(下官)卑職見過太子殿下,蔡二爺。”
李奇斜靠在椅子上,頭上敷著一塊熱毛巾,呻吟兩聲,才道:“哎喲,太子和二爺來了,快快扶我起來。”
“哦。”
耶律骨欲趕緊走上前,扶著李奇起來。
趙桓和蔡絛對視一眼,均是無奈的搖搖頭。趙桓翻著白眼道:“好啦,好啦,你就彆裝了,父皇又不在這裡。”
不是吧,我裝的這麼像,你都看出來了。李奇充分的發揮了演員的職業精神,虛弱道:“太子此話何意,請恕下官愚鈍,聽得不是太懂。”
蔡絛沒好氣道:“你還愚鈍?你敢說你不是裝病不去朝會。”
“啊?裝病?什麼裝病?”
趙桓見李奇那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心裡是好氣又好笑,道:“隨便你,隨便你,你繼續裝,反正也不礙事。”
我當會繼續裝,這可是欺君之罪,打死我也不會承認。李奇訕訕一笑,伸手道:“太子,二爺請上坐。”
趙桓自然是當仁不讓的坐在正座上,李奇和蔡絛分坐左右,虞祺則是坐在末座上。
“李奇,昨日日本使節才去找你,今日這消息就傳了出來,你可彆說這事也跟你沒關係。”趙桓快速的瞥了眼李奇,將手放在麵前的火爐上,互相搓著。
李奇點頭道:“這的確是我讓秦檜做的。”
“你這麼做是為何?”
暴汗!你的資質還真是夠平庸的,這都看不出來。李奇道:“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宣傳。舉例告訴彆的使節,我們大宋是真的要對外出售武器了。”
“宣傳?”趙桓眉頭稍皺道:“可是昨日你命人將此事稟告父皇時,並未提及這事啊?”
“是嗎?”
“你自己都不知道嗎?”
“哎喲,興許是病糊塗了,給忘記了。”
趙桓頭疼道:“你這無疑是先斬後奏呀,今日朝會上,那些使節都在詢問這事,看來他們此番前來,都有意願從我大宋購買武器。”
“這是好事呀。”
“好事?”趙桓微微皺眉道:“可是如今朝中大臣們對這事還是心存疑慮。當然,父皇和太師兀自還是支持你的。這點你大可放心。”
“什麼疑慮?”
蔡絛道:“首先,就單單從日本下得訂單來看,他們的需求量可不少,我大宋若將武器都賣給他們了,到時縱使賺的盆滿缽滿,那咱們的士兵用什麼?此舉無疑會照成此消彼長。”
李奇翻著白眼道:“關於這一點,我早就說了,如今我們軍器監正在研究新式武器,如今已經有所斬獲。現在存有的武器都得淘汰,與其到時廢了,還不如趁機撈一筆了,而且我保證不管是今天還是明天。甚至今後的每一天,我們大宋的士兵絕不會拿著打狗棒上陣迎敵。”
趙桓點點頭道:“這方麵,父皇對你是十分有信心,但是還有一點。就是礦產,我大宋在這方麵雖然遙遙領先他國,但是我們的消耗也是非常巨大的。所以父皇希望你能審時度勢。”
言下之意,就是你小子得量力而行,彆他們要多少,你就賣多少。
李奇道:“這點殿下大可叫皇上放心,這點消耗算不得什麼,我大宋地大物博,隻要到時大量開采銅鐵礦,絕對能夠補充上來,再者說,他們肯定是衝著咱們大宋弓弩來的,這弓弩大部分都是木頭做的,所以銅鐵的消耗會大大的減少。”
蔡絛忽然道:“其實爹爹對這方麵也有些憂慮。”
李奇一愣,問道:“什麼憂慮?”
蔡絛不答反問道:“你可知道為何我大宋鑄錢數量遠勝於曆代,但是卻頻頻麵臨貨幣緊缺的境地?”
這倒還真是一個問題。李奇點頭道:“這個我也略有了解,主要原因有三,其一在於我大宋貿易空前發達,增長過快,而且我大宋貨幣在周邊國家都可以隨便使用,即便是波斯那些國家的商人都用我大宋的貨幣,可以說是國際貨幣,以至於每年都有大量貨幣流到其它國家去;其二,貨幣越來越輕,種類繁多,造成比值的混亂,朝廷信用的丟失,百姓對貨幣失去了信心;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貨幣的流通,民間缺銅,而銅又是屬於禁榷物,銅幣的購買能力遠低於銅的價值,同等重量的銅錢和銅器,價值卻差了五倍乃至十倍,所以百姓們都將銅錢鑄成容器,再賣出去,特彆是那些大地主,收藏的銅幣更為嚴重,以至於市麵上貨幣稀有。”
趙桓聽得是頻頻點頭道:“李奇,你不虧是商人出身,分析的頭頭是道呀。”
李奇訕訕道:“哪裡,哪裡,殿下過獎了,作為一個商人自然要關心貨幣價值,誰也不想一天什麼也不做,就白白虧損了千貫、甚至是萬貫。”
蔡絛嗬嗬道:“你說的很對。就你說的這三方麵,朝廷已經做了所有該做的,特彆是阻止貨幣流出,以及民間銷熔銅錢,製造器皿這倆方麵。但是卻屢禁不止,不僅如此,情況還變得越來越惡劣,其實在前兩個月,江南那邊又爆發了錢荒危機,如今江浙一帶都看不到銅錢了,百姓都隻能拿著絹布去世麵上購買貨物,朝廷對此也是非常重視。爹爹說你做買賣,肯定不會講道義,武器的價格一定會貴的離譜,那麼問題就在這裡,武器離不開銅鐵,一旦這軍火買賣做成了,雖然會有大量的貨幣流入我國,但那都是朝廷所得。而民間的銅鐵的價值肯定會再往上增,到時民間收集貨幣的趨勢肯定會愈演愈烈,到那時朝廷發行多少貨幣也是徒勞的。”
蔡京對貨幣可是研究過的,當初他變法,鑄大錢,減輕貨幣的重量,甚至不惜改變貨幣的質量,借此滿足軍政之需及皇室、官僚的奢侈消費。雖然,物價上漲的錢法改革卻給朝廷帶來了巨額財源,滿足了軍需和俸祿等各方麵開銷。也滿足了徽宗君臣的奢侈腐化生活的需要。但這讓造成了貨幣的混亂,民間的財富流入朝廷,朝廷的信用度嚴重流失,引發了社會不滿。
雖然,這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貨幣危機,但是這種違背了價值觀的鑄錢法是行不通的,所帶來的危害也漸漸暴露了出來。
李奇聽得眉頭一皺,道:“江浙在鬨錢荒?為何我不知道?”如今他正在著手恢複江南的商業。這時候鬨錢荒,無疑是雪上加霜。
蔡絛道:“朝廷也是剛剛接到江浙的奏章。”
“那太師打算怎麼做?”
蔡絛道:“我爹爹以為貨幣乃是商業之根本,一刻也不可缺,所以想暫時再發行錢引。渡過這個難關,在圖他法。”
李奇忙搖頭道:“不行。如今錢引的價值都快比冥紙都要低了,決不能再發了。”
這本是一個好辦法,但問題是如今官場**。朝廷信用度嚴重缺失,很多地方錢引都失去立兌換的價值,那不等同廢紙一張。
趙桓道:“哪可怎麼辦?其實今日我和蔡學士前來。軍火買賣倒是其次,這才是首要目的,父皇說你身為經濟使,這貨幣一事,你理應要設法緩解。”
我去,這時候就想到我了,早乾嘛去了。話雖如此,但是就算宋徽宗不吩咐他去,他也會想法設法阻止錢荒繼續發生,畢竟貨幣都沒有了,那還搞個p的經濟呀。
李奇沉吟片刻,道:“這事我也考慮過,發行錢引是不行的,發行貨幣是更加不可為的。”
蔡絛道:“這是為何?市麵上缺少貨幣,朝廷若不發行貨幣,那怎麼了得。”
李奇道:“其實我們錯就錯在不斷的發行貨幣,造成貨幣的貶值。還有就是‘錢禁’。”
“錢禁?”
其實錢禁的意思就是禁止商人攜帶銅錢出境貿易,禁止民間私自毀錢鑄器。
“不錯。”李奇輕歎一聲道:“其實我們大宋錢荒,隻是假象,並非真的缺錢。我們大宋的貿易的確是發達,但遠遠還沒有達到需要如此多貨幣的境地。換而言之,就是市麵上的貨幣多於市麵上的商品,供大於需,如此一來,隻會造成一種現象,那就是閒錢,也就是說,一部分貨幣用不著,停住了,貨幣開始出現了堆積的狀況,一旦出現了這種狀況,那麼貨幣必定貶值,當貨幣貶值,而銅的價值不變,那麼就成了現在這樣,貨幣的價值遠遠低於銅的價值,百姓自然會選擇銷熔銅錢,製造器皿,其實這對我們卻大大有利,阻止是一種錯誤的選擇。”
“有利?”蔡絛驚呼道。
李奇點點頭道:“這屬於一種自然的市場自然調控。百姓在不斷的銷熔銅錢時,貨幣在不斷的減少,那麼貨幣的價值也在慢慢回升,一旦達到平衡,那麼民間就不會再收藏銅錢了,貨幣自然會回流到市場上。同理而言,阻礙貨幣的流動,無疑是阻礙商業的發展,商品在減少,貨幣不減,那麼貨幣總是會多餘商品,供永遠高於需,貨幣隻會不斷的貶值。反之,當商品多於貨幣時,自然會催發貨幣的產生,那才是真正的錢荒,真正的錢荒肯定就會引起貨幣的增值,而不是貶值,到時銅器會慢慢的朝著貨幣方向流動,那時候才能發行貨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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