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執一驚,舉目望去,隻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白麵俊雅青年從外麵走了進來,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這人他自然認識,正是李綱的小兒子,李賢。道:“你來的正好,省得我再派去找你了。”
李賢上前一步,彬彬有禮一揖,“小侄見過趙叔父。”
趙執道:“在這裡你還是叫本官官名吧。”
這李綱和趙執早就認識了,雙方家庭竟然有來往,所以李賢稱其為叔父。
那彭磊左瞧右瞧,突然指著李賢讓道:“是他,是他,就是他殺害我了三妹。”
他那剛剛醒來不久的母親一聽,立刻蹦了起來,撲向李賢,“你這殺人凶手,還我女兒命來,老身與你拚了。”
這一旁的衙差立刻上前拉住這婦人。
趙執沉聲喝道:“來人啊,將這劉氏請到偏廳去。”
那劉氏被兩名官差架著,動彈不得,但是嘴上兀自不肯罷休,大聲哭喊道:“殺人凶手,殺人凶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李賢突然變得異常激動,轉頭向劉氏道:“伯母,我與花蕾是真心相愛的,我就算傷害自己,也不會傷害她,又怎會殺她了。”
此言一出,案情真是峰回路轉。
趙執困惑的皺了下眉頭。
彭磊指著李賢道:“胡說,我從未聽三妹提起過你,你分明是見色起意,殺害我了三妹。”
李賢道:“在下敢對天發誓,絕無半句虛言。我是在兩個多月前在相國寺遇到花蕾的,記得那日她提著花籃在相國寺賣花,我對她一見傾心,當時我還在她那裡買了一束花。隻是那時候我羞於啟齒,不敢多言,但我一直注意著她。後來我又情不自禁的跟著她,才知道她住在梅林村。一開始我經常去梅林村偷偷看她,後來發現她每個月逢相國寺開門都會來相國寺賣花,於是我就每逢這一日都去相國寺遇她,直到上個月,她似乎也注意到我,於是主動問我,說我為何要跟著她,就這樣。我們彼此認識了,並且很快就愛上對方了。
前日下午,我們約到她經常采摘花朵的那片樹林裡麵,可是我去到的時候,發現她並未來,我當時以為是我早到了,可是等了一會兒,發現花蕾還沒有來,我心中擔心,正準備去尋找。可剛走幾步,突然一隻手從後麵捂住我的臉,隨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到我醒來時,發現花蕾躺在我邊上,我連叫幾聲,她都沒有反應,我這才發現不對勁,於是我伸手去她的鼻息,發現她已經斷氣了,當時我真的嚇壞了,腦袋裡麵一片空白。適才聽到彭大哥在外麵叫喊,我一時不知所措。就衝出破廟,在路上還撞到了水二哥。”
彭磊鼓著雙眼道:“你這隻是你一麵之詞。而且我可從未聽三妹說過,她與你相識。”
李賢道:“那隻是花蕾認為我們兩家相差懸殊,門不當,戶不對,不可能會有結果的,故此才遲遲不肯告知你們,不過----不過這也怪我沒用,因為我也---也懼怕我父親,沒敢他說,所以一直拖著,這是我對不起花蕾,但是我絕不會傷害花蕾的。”
堂堂司法院院長之子,怎能與村女邂逅,這可是不成文的規定,如今李綱也正在慢慢建立自己的勢力,聯姻對他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
趙執聽罷,問道:“李賢,你說你在樹林裡麵被人從後捂住臉,然後就暈倒了?”
李賢點頭道:“正是。”
趙執道:“那可有人證明這一點?”
李賢搖搖頭道:“這我不知道。”
趙執又問道:“那是否人可以證實你說過的話?”
李賢還是搖頭道:“因為我們兩家家世的原因,故此我們都會選擇在非常僻靜的地方幽會,我也因怕被父親知道,從未跟人提起過。”
彭大樹忙道:“大人,你聽見了,你聽見了,他一定是在說謊。”
趙執又道:“那你為何會來這裡?”
李賢眼眶不禁一紅,道:“前日我回到家後,一直躲在屋裡,心中十分害怕,可是害怕過後,我又非常悲痛,於是我今日天未亮就趕去梅林村,希望能見花蕾最後一麵,也希望將我與花蕾的事,告知伯父伯母,望能得到他們的原諒。”
趙執道:“原諒?原諒什麼?”
李賢道:“若花蕾沒有認識我,那天就不會去樹林,也就不會---說到底,還是我害了她。可是當我知道伯父帶著花蕾來這裡告狀後,於是就趕了過來,我不怕承當任何罪名,但是我希望能夠為找出凶手,以求能夠慰藉花蕾在天之靈。”
彭大樹咬牙切齒道:“若不是你做賊心虛,當日你就不會倉皇逃竄,此事鐵證如山,你休想狡辯。”
趙執又想彭磊問道:“彭磊,你當日在破廟,除了李賢之外,你可還有見過其他人。”
彭磊搖搖頭道:“草民隻見到李賢,一定是害了我三妹,還請大人為我三妹做主。”
趙執點點頭,突然又看向水氏兄弟,問道:“水萬裡,水千裡,為何你們方才遲遲不肯道出實情,而且,據我的人所告,他們去找你們的時候,你們正在收拾包袱,不知你們想去哪裡?”
水萬裡驚慌失措道:“大人冤枉啊,小人方才之所以不肯說,是因為對方可是司法院長的公子,其實當日小人並不知道彭三妹的事,故此才順口說出遇到了李公子,但是後來得知,心中就非常後悔,怕惹禍上身,昨日一日,我們兄弟兩都是惶恐不安,甚至於都沒有出去務工,今日聽聞彭大樹來城裡告官,我們兄弟害怕會招到報複,所以準備去外地躲躲。”
趙執怒斥道:“混賬東西,正是因為你們這等貪生怕死的刁民。才導致原本很簡單的案件,變得更為複雜,在這朗朗乾坤下。要是你們沒有做虧心事,誰敢報複你們。誰又會報複你們,爾等可知你方才的這一番話,已經讓司法院蒙受不白之冤,真是豈有此理。”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大人開恩呀,大人開恩呀。”
這兄弟兩趕緊磕頭認錯。
趙執斜眼一瞥,心中也是無奈。其實他很能夠理解水氏兄弟這種心理,以前十年前,大宋一直處於一個非常黑暗的時期,這些王公貴族為非作歹,是常有的事,而且他們是不受律法限製的,想要轉變這種思想,絕非一日之功,但是他必須得說明白,不然這會給司法院帶來很多的傷害。畢竟李綱可是什麼都沒有做,你這麼說,不就是誘導百姓往那方麵想嗎。道:“你們雖沒有犯法。我也沒有權力治你們的罪,但是你們的這種行徑極為可恥,希望你們能夠改正,還有,此事你們是非常重要的證人,你們還需要在這裡逗留幾日。來人啊,待他們下去休息。”
兩個衙差立刻走上來,道:“二位,請吧。”
水氏兄弟嚇得渾身發抖。哪裡敢走。
趙執道:“這麼多百姓在這裡看著,本官還敢把你們這麼著麼?你們放心。本官隻是留你們在這裡協助調查,隻要你們沒有犯法。本官到時自會放你們離開。”
水氏兄弟一聽,這才稍稍安心,跟著兩名衙差走了下去。
趙執又朝著眾人道:“此案疑點頗多,本官還需調查,今日就暫且到這裡,待本官調查完後,再做判決。”
彭大樹急了,這尼瑪是官官相護的起手式呀,道:“審判大人,此案證據確鑿,還有何疑點?”
趙執道:“當時彭磊隻是見到李賢從破廟裡麵跑出來,並未親眼見到李賢殺害彭花蕾,彭磊也無法肯定當時四周並無其他人,而且,李賢拒絕認罪,若是本官都不調查,隻是聽信你們一家之言,就直接判決李賢是殺人凶手,未免也太輕率了,這也違反了司法製度,但是你們放心,既然本官接下這樁案件,一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來人啊,將李賢收押候審,退堂。”
言罷,他也懶得囉嗦,起身就走了。
兩個時辰後。
“趙審判,我方才聽人說賢兒他殺人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綱急急忙忙趕到大理寺,見到趙執就急忙詢問道,忽見邊上還坐著兩人,愣了下,道:“陳禦史,毛院長,你們怎麼也在?”
趙執伸手微微笑道:“李院長稍安勿躁,請先坐。”
李綱見陳東、毛舒都在,心下更是惴惴,一臉困惑的坐了下來。
趙執將整件事的經過給李綱說了一邊,又將狀紙交給李綱。
李綱看罷,氣得duang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道:“這孽子竟然隱瞞我這麼多事,真是氣死我了。”
他本就是一個急性子,氣得罵了好一會兒,還不待重複的,但是罵完之後,他又向趙執道:“趙審判,這孽子雖然有些時候犯糊塗,但是絕不至於殺人,此案定有內情。”
陳東突然道:“李院長,是與不是,可不是你說了算,得用事實來說話。”
李綱自知失言,又道:“是是是,陳禦史說的是,如果真的那孽子乾的,我一定親自結果了他。”
你殺他,那你也犯了殺人罪。
當然,這話陳東沒有說。
趙執微微一歎,道:“李院長,我今日請你前來,主要還是為了審查此案的時,你也知道,我大理寺並沒有調查權,按理來說,此案應該轉交給你們司法院,但是目前的證據對於李賢都極為不利,而你又是李賢的父親,如果交由司法院來調查,不管結果如何,相信不會有人信服,故此,方才我與毛院長也商量過,希望能夠將此案交由禦史台調查,我們不是不相信你,隻是為了公平起見,才這麼做的,希望你能夠諒解。”
李綱愣了一會兒,點點頭道:“這是應該的。應該的。陳禦史,那就麻煩你了。”
陳東道:“李院長請放心,在下一定會秉公處理。若不是令公子所為,我也一定會還令公子一個公道。”
“多謝。多謝。”
李綱忙道。
趙執又道:“李院長,雖然此案還沒有判決,但是情況對令公子非常不利,而當時審案的時候,還有不少百姓旁聽,相信很快就傳遍京城,你可得做好準備,到時肯定會傷及司法院的名譽。而且,朝中肯定也會有人借此事抨擊你。”
李綱聽得更顯鬱悶,心不在焉的點了下頭。
趙執沒有料錯,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一日之間,司法院長的公子謀色害命的消息就立刻傳遍了京城,而且,大宋時代周刊和儒報都專門刊登了此事,當然。他們隻是報道此事,可沒有就此斷定李賢是殺人凶手,但是百姓潛意識就已經認定李賢就是殺人凶手。一時間傳得是沸沸揚揚。
要命的是,這李綱可是司法院院長,這就讓整件事的變得更加敏感,司法院院長之子謀色害命,聽聽,這多麼的諷刺啊!
李綱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啊!
司法院也遭受牽連,這可能是司法院建立以來,遭遇到最大的信任危機了。
而李綱作為司法院院長,本就要做到公平、公正。但也因此得罪了許多王公貴族,這一回可算是讓他們找到機會了。在朝中開始猛烈的抨擊李綱,要求李綱自己辭去司法院院長一職。
不得不說。李綱還真是命運坎坷,這仕途壓根就沒有順利過。
作為宰相的秦檜,立刻召開高層會議,這可不是小事,司法院在大宋目前的製度充當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此事危機司法院聲譽,必須得慎重處理。
中書省。
除了秦檜以外,趙執、陳東、毛舒、鄭逸、李綱、樞密副使李光,還有賢政殿大學士蘇白一一在列。
這賢政殿大學士可就是皇帝的秘書長,一般來說,權力是非常大的,但是由於趙楷的製度改革,導致大學士的權力銳減,不過畢竟是皇上身邊的人,誰也沒有人敢忽視他,隻是這蘇白為人謹慎,也清楚當今朝中的狀況,從來就不參與這些大臣們的爭鬥當中,而如今趙楷不在,這蘇白不得不站出來了,因為他必須要知道朝中發生的一切事務,要是趙楷歸來,一問三不知,那你這秘書長就當的太不合格了。
秦檜就道:“相信各位也應該清楚,我今日請你們前來,乃是為了梅林村一案,但是,我們不是來審案的,此案的結果究竟如何,不在我們商議的範圍內,這是禦史台的事,我們主要要想辦法挽回司法院的名譽,如今民間傳得沸沸揚揚,這嚴重的傷害了司法院的名譽,而司法院名譽是皇上和滿朝文武共同建立起來的,我們決不能讓皇上和我們的努力付諸一旦。”
毛舒就道:“此案還在審理過程中,結果都沒有出來,現在來商議這些,那豈不是告訴百姓,李賢就是殺人凶手,這對於李賢和李院長都極為不公平。”
蘇白突然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人言可畏呀,秦少宰的擔憂,絕非庸人自擾,萬一結果對司法院不利,到那時候再來想辦法,可就為時已晚了,我們應該及早想出應對之法。”
鄭逸道:“可是結果一日未出,我們拿什麼去堵住悠悠眾口,現在言論自由,我們根本無法限製百姓說什麼。”
秦檜歎了口氣,道:“是啊,這事還真是棘手,要是樞密使在的話,就好辦多了,他可是最擅長這方麵了,可惜,樞密使現在遠在燕雲,這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李綱突然站起來,道:“隻要我辭去司法院院長一職,那麼便可保住司法院的聲譽了。”
鄭逸急忙道:“李院長,你莫要意氣用事,皇上都說過,不因以子之過,而責父,況且現在結果還沒有出來,你這時候辭去院長一職,豈不是不打自招。”
蘇白道:“可是皇上也說過,子之過,若影響父之信譽。同樣也會影響到父的仕途,如果李院長辭去司法院院長一職,百姓就會將矛頭指向李院長個人。而非司法院,這棄車保帥。也未嘗不可。”
一句棄車保帥,充分體現出政治的殘酷性。
言下之意,就是你李綱把這黑鍋背到家裡去,彆連累司法院了。
毛舒道:“但是根據我朝製度,二院院長必須要得到皇上的親自任命,而且,除了皇上以外,無人可以免除二院院長。”
趙執謹慎道:“要不。咱們還是派人去請示皇上。”
秦檜搖搖頭道:“不可,不可,如今皇上正專心征戰燕雲,本就凶險,我等無能,未能幫皇上分憂,但也不能給皇上添煩惱。”
其餘人紛紛點頭,可不能去打擾皇上。
秦檜又道:“其實就我個人而言,我相信李院長的公子絕不會乾這事,但目前我們必須極力消除對司法院的負麵影響。所以我以為蘇大學士的棄車保帥也未嘗不行,目前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
這隻吃人不吐骨頭的老狐狸。一向比較有涵養的鄭逸,不免也在心裡爆粗口了。冷笑道:“秦少宰未免太心急了一點吧,這才多久,事情還沒有到需要棄車保帥的地步吧。”
秦檜道:“三司使,人言可畏呀,這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會傳遍全國,那麼地方上的司法院也會受到波及,我們必須要及早應對。可不能再拖了,如果三司使你有更好的辦法。大可說出來。”
鄭逸一陣無語,他要有更好的辦法。早就說了,暗道,要是樞密使在就好了,哦,原來方才他是一語雙關,遠水救不了近火,這火指的根本就不是司法院,而是李綱。
“既然大家都沒有更好的辦法,那麼---。”
說到這裡,秦檜轉頭望向李綱。
正當這時,外麵突然叫道:“皇後駕到。”
秦檜等人均是一愣,隨即趕忙起身。
吱呀一聲,門打開來,隻見皇後從外麵走了進來,彆看她事皇後,但是穿著非常節儉,從頭到腳,都沒有金銀首飾,頭上插的都還是木簪,因為趙楷提倡節儉,身為皇後自然得以身作則,不跟清朝的皇後一樣,偌大的珍珠都得帶好幾串,土不拉幾得,說不定就清朝得皇後、嬪妃得頸椎炎的最多,真是自找罪受啊。
“微臣參見皇後。”
“免禮,免禮。”
皇後玉臂輕伸,笑道:“我沒有打擾你們吧。”
“怎敢,怎敢。”
秦檜急忙讓開座位來,道:“皇後請上坐。”
皇後手一抬,微微笑道:“這裡可是中書省,非我的寢宮,這個位子理應少宰你坐,我坐邊上就行了。”她說著,徑直走到左邊的一個位子坐下,又壓壓手道:“你們也都坐吧。”
“是。”
秦檜等人一一入座。
皇後見他們都不做聲,輕輕一笑道:“方才你們是在談論梅林村一事吧?”
秦檜點點頭道:“正是,皇後也是因此事而來吧。”
皇後點點頭,道:“自二院建立後,幫助皇上分擔了不少煩惱,解決了很多問題,故此,皇上十分看重二院,也常常跟我說,二院可以幫助我大宋走向一個曆朝曆代都無法企及的高度,所以,我聽聞此事之後,心中甚是擔憂,原本怕打擾到你們,不打算來這,但還是沒有忍住,也不知是對是錯。對了,不知你們可想出應對之策?”
秦檜左右望了望,見沒有人說話,隻好說道:“回稟皇後,我們目前商量出的最好辦法就是棄車保帥。”
“棄車保帥?”
皇後聽得一怔。
李綱突然跪倒在地,行大禮道:“微臣教子不善,讓皇上蒙羞,愧對皇上的信任,其責無旁貸,微臣願辭去司法院院長一職。”
“哎呦,李院長快快請來。”
皇後親自伸手將李綱扶起,一臉詫異道:“難道此案真是令公子所為?”
趙執回道:“目前此案還在審查中。”
皇後又道:“究竟是在審查中,還是在拖延中?”
言下之意,就是問是結果沒有出,還是結果出來了,隻是你們隱瞞拖延。
陳東道:“回稟皇後,此案微臣剛剛接手。正準備展開調查。”
皇後錯愕道:“既然如此,這責無旁貸又從何說起,李院長。是不是你已經知道此案是令公子所為?”
李綱急忙搖頭道:“微臣堅信犬子絕不會殺人的,隻是---隻是無論如何。司法院都因微臣蒙羞,微臣實在是愧對皇上。”
“原來如此,你還真是嚇死我了。”
皇後笑了笑,道:“你先坐吧。”
李綱也摸不清這皇後的心理,乖乖坐了下來。
皇後向秦檜等人笑道:“我有一些建議,不知可說與否?”
你是皇後,誰敢不讓你說話。秦檜忙道:“皇後請賜教。”
“賜教就真不敢當了,此事也不是我管的。我隻是提提建議,至於采納與否,還是你們拿主意。”皇後微微一笑,旋即正色道:“我以為彆說此案尚未判決,就算判決了,也不應該責罰到李院長頭上,至於棄車保帥,實為不妥,其實不管是百姓,還是你們。都是皇上的子民,在皇上心中都是一樣重要。
當初立法院成立時,就已經明文規定。不能隨意牽連罪犯的家人,除非特彆案列,既然都是皇上的子民,朝廷當然不能區彆對待,我認為律法最利用信服的就是它的公平性,你不能說李院長是朝中大臣,就特殊對待,除非查出李院長也參與其中,否則的話。讓李院長承當一切,我不認為這是好的辦法。要是這樣的話,那麼他日朝廷又有借口大肆誅連。這條規定將會不攻自破,不符合皇上以法治國的思想,如果隻是私人糾紛,委屈下自家人,這是可以的,但這可是刑事案件,我們應該完全服從立法院通過的律法來判決。”
秦檜道:“皇後說的是,可是我們麵臨的問題不在於案件的本身,而是司法院的信譽,如今百姓都在談論此事,而是似乎更多人願意相信李賢就是殺人凶手,這已經嚴重影響李院長的信譽,如果朝廷找出應對之策,那麼百姓會對司法院產生質疑,這對於司法院的發展是非常不利的,甚至影響到地方上,棄車保帥更多是想要維護司法院的信譽,而非針對李院長,除非---。”
皇後道:“除非什麼?”
秦檜道:“除非早日判決,然後再秉公執法,這樣的話,百姓自然就會消除對司法院的質疑。”
李綱起身道:“我可以不當這司法院院長,但是絕不能強迫犬子認罪,如今案件尚未調查清楚,怎能輕易判決。”
陳東也道:“這我也反對,這簡直就是對律法的褻瀆。”
秦檜卻道:“但是律法的關鍵在於是否有人信服,如果百姓都不信服司法院,那還談什麼以法治國,舍一人而換取天下人對律法的擁護,我認為這是可以接受的,樞密使當初在大名府不也以身試法,結果大家也看到了,讓百姓更加信服律法,而且樞密使也得到了百姓的尊重,而不是辱罵,如果早日判決,那麼百姓見李院長麵對親生兒子,同樣可以做到秉公執法,那麼李院長必將得到百姓的擁護,對於李院長同樣也不是壞事,況且,目前的證據都指向李賢,也沒有證據能夠正麵此案非李賢所為,就此判決,也令人信服。”
他生性陰柔,精於算計,話裡話外,處處透著暗箭,讓人防不勝防,此話看似有理,其實是想把李綱往死裡整,逼迫李綱退位,這虎毒不食子,李綱怎會為保自己的官位,而讓兒子背負這未查明的罪名,而且即便他忍心舍棄兒子,那李家也可能會因此被人唾罵,讓李綱左右不是人,這一招也真是狠毒至極。
李綱氣急敗壞,你都要殺我兒子了,對我而言還是好事,你tm太欺負人了。得虧是他,要是李奇的話,非得先把秦檜兒子給殺了,當然,秦檜在沒有絕對把握打倒李奇的情況下,也不敢妄動李奇的家人,因為秦檜太了解李奇了,你要動李奇家人,他真的可能讓禁軍把你家都給抄了,但是李綱此時已經方寸大亂,不知如何反駁,麵色堅決道:“如果真是犬子所為,我願親自做那儈子手,手刃孽子,但若不是犬子所為,我也絕不會讓犬子蒙受不白之冤,這性命是小,但是名節是大。”
皇後急忙道:“好了,好了,二位勿要再爭了,李院長,你也彆激動,咱們坐下來說。”待李綱坐下後,她繼續說道:“秦少宰也是為國著想,而且他說的也非常有道理,這的確是一個問題,畢竟人言可畏,有些事當以大局為重。”
李綱一聽,急得差點沒有蹦起來,要是皇後都認同了,那麼這事就是板上釘釘了。
皇後說著沉吟片刻,道:“我倒是有一個建議,不知可不可行?”
她不是一個權力非常強烈的女人,通常情況下,她從不乾預政事,她謹守本分,打理後宮的一切,讓趙楷能專心處理朝政,所以,她在麵對秦檜這些大臣的時候,她都是斟字酌句,是一種非常含蓄、謙虛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意見。
雖然朝中大臣都知道這位皇後雖然沒有什麼權利,也少與朝中大臣來往,但是她與趙楷曾在鳳翔同甘共苦,共患難過,在趙楷心中的地位非常高,誰也不敢去得罪她。
“皇後請說。”
皇後道:“此案畢竟事關李院長,在此案未判決之前,再讓李院長統管司法院,的確會引起百姓的質疑和猜忌,到時結果出來,恐怕也難以令人信服,李院長在這時候也應該避嫌,所以我建議,李院長何不告病在家休養,待此案結束後,如果結果是好的,那麼,李院長自然重回司法院,縱使結果不好,那麼正如秦少宰所言,隻要堅決依法判決,同樣也不會影響李院長。”
“我讚成。”
鄭逸立刻道。
毛舒、趙執等人也紛紛點頭。
秦檜目光閃動了一下,隨即笑道:“皇後高見,微臣受教了。”
“少宰千萬彆這麼說,莫要讓人笑話了。”皇後擺擺手,道:“我今日之言隻是出於擔憂,要論這方麵,你們個個都要強於我,所以,你們隻需參考下我的建議,至於最後是否采納,我還是那句話,你們做決定,不要因為我是皇後而特彆照顧,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好了,我就先告辭了,你們若是有了決定,隻需派人來告知我一聲就是了,我與皇上一樣,都非常相信你們的判斷。”
說完她就離開了。
鄭逸、毛舒等人紛紛看著秦檜。
秦檜掃視眾人一眼,輕輕一笑道:“我十分讚成皇後的意見,不知各位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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