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挑眉天地森(1 / 1)

擇天記 貓膩 1073 字 18天前

一聲尖厲而惶急的喊聲響起:“護駕!”

駕是尊者,此時山道上的尊者,當然?是陳長生。那些修道者顧不得天空裡的那些雪花,向著陳長生身前掠去,便是鐘會也寒著臉提劍而去,一時間,山道上到處都是破風聲……然後是衣衫、肌肉被割裂的聲音!

薄雪仿佛最鋒利的神兵,切開遇到的一切事物!

山道上鮮血噴灑,凝為殷紅的冰珠,滾得到處都是。

修道者們攔在了陳長生的身前,帶著或輕或重的傷,沒有人身死,勇氣卻已漸儘。

中年書生究竟是誰?到底是哪位聖人?

他不是聖人。

他是所有聖人的對立麵。

劉青臉色蒼白想著這句話,忽然悶哼一聲,拔劍而出,向前疾刺!

劍光如電,在溪畔生出。

小德終於等到了這一刻,也動了起來,甚至比劉青更快。

他的臉上暴出無數根血管,棕褐色的毛發破膚而出,氣息變得更加狂野,直撲那名中年書生!

中年書生終於收回了望向陳長生的視線,望向了他們,然後微微挑眉。

他一挑眉,天地大動。

溪畔的劍光驟斂,伴著極刺耳的一聲斷響,劉青手裡的劍斷作了兩截。

他的人摔落在草地上,手腕上出現一道血痕,不停地噴著血,看著極其淒慘。

小德更慘,他甚至沒能衝出溪水,便被那道天地之力拍倒在了溪水裡。

啪的一聲,他單膝跪下,溪水四濺,血水同樣四濺!

他狂化變身加上血解秘法,身體堅逾鋼鐵,然而就這一跪,膝蓋骨便碎成了粉末!

但終究隻是單膝跪下,沒有完全跪在溪水裡,這位妖族強者咬著牙,狂暴地嘶吼著,拚命地意圖繼續向前!

劉青也同樣如此,一麵噴著血,一麵拿著殘劍,向前繼續刺出,而且不知何時,左手已經握住了斷裂的另一半劍!

中年書生太強大了,哪怕他們摒棄前嫌聯手,也不可能戰勝對方。

但他們不能就此停下腳步,就此躺下或者跪倒。

因為人族和妖族,在魔族之前從來不會投降!

看著抱著必死之心,拖著殘缺之軀衝來的二人,中年書生的唇角生出一絲笑意。

他笑的時候,山水便一道明媚起來,然而卻依然寂清孤冷,因為山水之間還是沒有人,也沒有妖。

在他的身前,所有的人族與妖族都要死。

中年書生的笑意越深,劉青與小德身上的傷口便越深,直至可見森然的白骨!

啪啪兩聲,劉青和小德終於沒能靠近中年書生,倒在了柿林之前,血花四濺。

劉青閉著嘴,臉色蒼白,一言不發,身為刺客,既然要死,當然應該沉默地死去。

小德則是憤怒地嚎叫著,像受傷的野獸,痛苦而且不甘。

溪畔那十餘名妖族部屬見此畫麵,終於戰勝了內心最深處的恐懼,拿起兵器向中年書生衝了過去。

尤其是距離樹林最近的那名妖族高手,抱著必死的決心直接動用了血解秘法,身形驟然變得無比高大,隱約可見象族的本形,發出深沉而憤怒地怒吼,卷起溪畔的石礫與寒水,轟向中年書生。

中年書生似有些厭煩了,隨意地揮了揮衣袖。

那名象族高手的沉重身軀,就這樣向天空裡飛了起來。

在飛向天空的過程裡,象族高手如小山般的身軀不斷地分解,飆出無數血箭,最終變成數十塊肉團,砸落在了溪水下遊。

其餘的妖族高手,結局更加淒慘,斷手斷臂斷足,甚至有被直接腰斬,卻一時不得便死。

溪畔到處都是鮮血與內臟與絕望悲涼的痛嚎聲!

小德的眼瞳裡滿是憤怒,看著中年書生嘶聲吼道:“我要殺了你!”

先前在山道上,他說要殺陳長生,那隻是一種談判的手段,但因為他確實有這種能力,所以那話聽著有些令人心生寒意。

這時候他說要殺中年書生,卻更像是孩子無助的悲鳴,聽著令人心生憫意。

中年書生理都沒有理會他的怒吼。

無論是逍遙榜前五的強者,還是天下第三刺客,對他來說都是很無謂的事情,根本不值得花費半點精神與時間。

他的視線再次落到山道上,落在陳長生的身上。

他臉上的山水漸漸散去,露出一張不知道是不是本來麵目的臉。

那張臉很清俊,有些滄桑,像初生的青梅,又像是傳說中伽藍寺裡的古佛。

他站在滿地血肉之間,站在無儘痛號之中,看著陳長生,神情平靜漠然,又在微笑。

……

……

雪花紛紛揚揚落著,山道上寒冷刺骨。

所有人都覺得如此。

一切發生的太快,從山道轉彎,看到小溪對麵樹林前那個中年書生,到他轉身望來,天機閣管事身死,劉青與小德重傷將死,十餘名妖族高手或者慘死或者生不如死,實際上隻有數息時間。

無論陳長生還是折袖或者唐三十六都來不及做什麼,當然,就算他們做些什麼也沒有任何意義。

中年書生太可怕了。

陳長生從西寧來到京都後,見過一些真正的絕世強者,但無論是八方風雨裡的朱洛、觀星客還是彆樣紅,都遠遠不如這名中年書生,甚至就連當初在潯陽城裡見過的南方聖女,仿佛都要比這中年書生弱一層。

教宗陛下能比這個中年書生更強嗎?

陳長生隻見過教宗眼裡的浩瀚星海,沒有見過教宗親自出手,無法得出結論。

如果真要在過往的修道生涯裡,找一個能與這名中年書生境界相仿的人物,那隻能是蘇離。

而且那還必須是全盛時期、狀態最好的蘇離。

當初在魔域雪原上,蘇離從黃紙傘裡抽出遮天劍,斬出數百裡浩蕩南歸路,給他的感覺便與現在有些相同。

這中年書生究竟是誰?

陳長生忽然想到,當時離開周園,把黃紙傘送到蘇離手中時,曾經遠遠看見過的那片夜色。

那片從雪老城裡生出,籠罩了半邊天空的夜色。

此時的寒山,也正被那樣的夜色籠罩著。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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