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顆堅硬的白石,像利箭一般射向徐有容的身體。
但這並不是一場慘烈戰鬥的開端,而是一場逃亡的開始。
麵對徐有容,除蘇根本沒有戰勝對方的信心,甚至連出手都不敢。
熱血?戰鬥?那是最愚蠢的人才會做出的選擇。
他隻希望能夠活著離開,如果能夠全身而退,當然最好不過。
借著那些白石的掩護,他撞破那片火牆,化作一道灰影向巷外逃去。
隻留下一聲極慘的痛呼在小院裡回蕩。
那道火牆是徐有容的鳳血真火,即便是他要正麵突破,也需要付出極慘重的代價。
徐有容看著那道消失的灰影,秀眉微挑。
一陣狂風呼嘯,那些襲向她的白石紛紛落下。
兩道帶著聖潔意味的白色羽翼在她身後揮舞。
火牆驟然消失,滿地火焰消失。
徐有容也消失了,化作一道流光,向巷外追了過去。
……
……
滿地晶石早已變成了粉末,上麵還沾染著腐臭的味道,已然黑。
那幾座小木塔更是早已經腐朽成了爛泥一般的存在。
無窮碧麵帶餘悸,眼神茫然。
彆樣紅看了她一眼,艱難地抬頭摸了摸她的頭頂,安慰說道:“沒事了。”
當他的手落在無窮碧的頭上時,無窮碧仿佛受驚地小動物般出了一聲尖叫,然後一連串充滿了汙言穢語的罵聲從她薄而蒼白的雙唇間噴薄而出,很長時間都沒有停歇。
她罵的是軒轅破和徐有容,大概的內容是軒轅破那個熊崽子隻顧著去娶妖族公主,居然不管自己的死活,徐有容既然在白帝城,為何這麼晚才出現,難道是故意給自己難看?
彆樣紅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過了會兒才回複正常,他知道自己的妻子這輩子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真正的挫折,最近幾天的遭遇實在是把她嚇的有些厲害,這時候精神有些恍惚,實在不忍再作訓斥。
……
……
天樹侍廟的鐘聲消失了,鬆町街上的霧氣因為某種力量的召引去了皇城方向,三和裡小巷一片安靜,如果不是小院裡的畫麵依然那般慘淡,很難相信先前這裡生了一場極其激烈的戰鬥。
那場戰鬥已經遠離了小院,來到了彆的街巷間。
濕漉街麵的積水忽然消失,變得異常乾燥,岸邊的防風林簌簌落著樹葉,葉片在飄落的過程裡以肉眼可見的度變黃,然後黑,看上去就像被一隻無形的筆塗抹而成。
紅河岸邊忽然大放大光明。
河麵上生出數道水線,然後有巨浪排空而起,身軀巨大的於京出低沉的鳴叫,表示自己的敬畏與服從,向著極深的水底潛去,很擔心被這場戰鬥波及。
浪花漸漸平息,樹林隨風輕擺,街上的青石板重新變得濕漉,汙水的味道漸漸泛起。
徐有容回到了小院前,手裡提著一隻滿是鱗甲與黑毛的瘦小斷臂。
那隻手臂的斷口處似乎被抹上了什麼東西,沒有一點血水溢出。
如果是普通少女,看見這樣一隻怪異非人的斷臂,必然會被嚇的叫出聲來,更不用說提著。
徐有容在意潔淨,但不在意這些,神情很是平靜,隻是眉尖微皺,不知道在想什麼。
剛才的那場戰鬥沒有誰能夠用肉眼看到,但是真實地生了,而且極為激烈凶險。
在紅河岸邊一塊斷裂成兩半的礁石上,她用齋劍斬落了除蘇的右臂,卻沒能把此人留下來。
除蘇修行的黃泉功法確實可怕,手段變幻莫測,詭異多端,即便是道心通明的她,也無法完全看穿。
徐有容準備進小院去看看彆樣紅的傷勢,忽然感應到了些什麼,就此消失。
既然他來了,她自然不需要現身,或者說,在這個時候她不是很想出現在他的麵前。
……
……
紅河對岸的群山深處,除蘇用左手抱著一塊沉重的石頭,從山澗裡走了出來。
他身上的那件黑袍已經濕透,緊緊地貼在身上,露出畸形怪異的身體線條,看著很是狼狽。
先前在最危險的那一刻,他用自己的右臂擋住了徐有容的大光明劍,潛入河中,借著於京巨大身軀的遮掩落到河底淤泥間,遁進了一條隱秘地河的出口,險之又險地逃了出來。
斷臂重傷的他根本無法承受地河裡湍急的暗流衝擊,如果不是抱住了那塊沉重的石頭,或者他這時候已經再次被衝回了紅河裡,成為了徐有容劍下之魂,又或者極其憋屈地撞死在地河石壁上。
他把石頭扔到地上然後坐了上去,低著頭急促的喘息著,顯得極為痛苦。
以往哪怕被重傷斷臂,他修行的黃泉秘法依然可以幫助他斷肢重生,所以每場暗殺或者戰鬥時,他都可以傾儘全力,近乎瘋狂地向陳長生或者肖張這樣的強者起攻擊。
但這次他的斷臂再也不可能長出來。
斷臂的傷口上有著一道神聖的氣息,那來自南溪齋的齋劍。
更可怕的是,傷口上還有一滴已經浸染開來的天鳳真血。
不要說斷臂重生,他現在如果不能立刻找到地方靜修治傷,那滴天鳳真血便會順著他的血肉與經脈不停向裡麵侵噬,直至最後摧毀他所有的黃泉陰竅以及肉身以及全部的意識。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鶴唳。
除蘇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抬頭望向那邊,眼神裡滿是恐懼。
如果再讓徐有容找到自己,他必然是死路一條。
他決定不再回白帝城,雖然那裡有願意庇護他的牧夫人。
他沒能完成牧夫人交待給自己的任務,而且徐有容在城裡。
他真的很害怕徐有容。
以前是。
現在更是。
……
……
一隻白鶴落在小院裡。
隨之而起的是一聲驚呼以及無窮碧的咒罵聲。
整個鬆町都變得熱鬨起來。
西荒道殿大主教及數十名教士、唐家執事與十餘名天南修行者、大周官員及軍方強者以及由熊族族長帶領的數量更多的妖族高手,都來到了這裡,然後把小院緊緊地圍了起來。
與昨夜的情形有些相似,氣氛卻更加肅殺。
因為教宗來了。
沒有人注意到,徐有容站在天樹侍廟簷上。
不知道看到了誰,或者是沒有看到誰,她很滿意。
於是她微微一笑,傾城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