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始終還是想要殺我。”
魔君看著陳長生說道:“我以為那日之後,你已經放棄了這個念頭。”
陳長生說道:“曾經放棄不代表不會再次嘗試。”
魔君感慨說道:“不愧是商行舟教出來的學生,果然也是虛偽的厲害。”
陳長生說道:“那天的機會並不是太好。”
“難道你覺得今天的機會就很好?”
魔君看著他微笑說道:“你應該很清楚,無論是白帝還是牧夫人都不會讓你殺我。”
“這就是你們說的所謂平衡?”
陳長生說道:“要維係平衡是件很困難的事情,走鋼索的人往往最後不得善終,無論白帝和牧夫人誰勝誰負,確實都不會讓我殺你,問題在於他們這時候還沒有分出勝負。”
魔君說道:“你覺得像白帝這樣的人,在對付牧夫人的時候,就顧不上世間其餘事?”
陳長生沉默了會兒,說道:“就算這是他的態度,我也不準備接受。”
在落星山脈裡,他用南溪齋劍陣破開了那座禁製陣法,確認了白帝猶在,得到了一個最好的答案。
他出乎意料地把淩海之王等人與唐家的五樣人派回白帝城。
然後他與唐三十六也趕了回來。
就是因為他要辦一件事情。
那些看似完美的答案,始終是彆人給出的答案。
他想寫一個隻屬於自己、無法作假的答案。
他要殺死魔君。
“沒有人知道白帝能不能阻止你,但至少現在看來,他沒有阻止你。”
魔君看著他的眼睛,帶著深意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麼這樣做?”
陳長生說道:“也許我們都想的太多,根本沒有所謂平衡,白帝陛下也很想你死。”
“不,他之所以不阻止你,是因為他知道你是殺不死我的。”
魔君看著院外的人族強者們微笑說道:“你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殺不死我。”
……
……
白帝當年與魔君雪原驚世一戰,身受重傷,又被牧夫人用星石大陣幽禁多年,他脫困後應該需要時間恢複境界實力,而且白帝城裡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比如複仇。
但他是真正的聖人,是西方的霸主,如果他真想阻止陳長生去殺魔君,應該還有很多手段。
他什麼都沒有做,隻是靜靜看著陳長生讓淩海之王等人離開,然後看著陳長生乘鶴離開。
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真如魔君所言?
陳長生想不明白魔君的平靜自信與白帝對自己的默允,究竟落在何處。
他非常確信,無論魔帥還是傳說中的八大山人、哪怕是行蹤最神秘的黑袍,今天都不可能出現。
數萬裡山河,即便神聖領域強者想要飛渡,也需要一段時間。
更關鍵的是,他知道這些魔族強者今天都沒有辦法來。
那麼,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某種隱秘的可能。
看著陳長生的神情,魔君知道他猜到了些什麼,平靜說道:“現在你還堅持要殺我?”
陳長生說道:“如果真是那樣,那我更要殺你,當然……你的順序會往後排一下。”
魔君很感興趣問道:“因為彆樣紅與無窮碧的事情?”
陳長生說道:“遠來是客,早死早回家。”
在這段對話開始的時候,沒有人能夠聽明白。
最先醒過神來的是唐三十六,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蒼白。
他知道那場神聖之戰的真相,知道彆樣紅與無窮碧是如何被重傷的。
緊接著反應過來的是淩海之王,他的眼神變得無比明亮,就像是最熾熱的火焰在席卷著整個世界,最深處卻有塊晶核,仿佛再高的溫度也無法將其融化。
他也懂了魔君與陳長生這段對話的意思,但他的眼神變化並不僅僅來自於戰意的狂暴提升,更是來自於那塊晶核的氣息——是的,那塊晶核並不是意識的產物,而是真實的存在。
那塊帶來無數天火,卻不被火焰所融的晶核,便是傳說中的離宮重寶之一。
緊接著,又有三道無比神聖而且強大的氣息,從司源道人、桉琳大主教以及戶三十二的身上生出。
一段泛著幽暗光澤的楊柳枝出現在天空裡。
一張似幡似畫的薄紙出現在天空裡。
一件帶著古拙氣息的神印出現在天空裡。
冥柳!
山河圖!
天外印!
……
……
離宮裡可以有很多大主教,但隻有六位會被稱為巨頭。
這六位大主教居住在離宮裡的聖堂裡,各自保管著一件國教最珍貴也是最強大的重寶。
這些重寶,或者是淩海之王眼裡的那塊晶核這樣的異物,或者是國教前代聖人打造出來的神器。
這些重寶,便是離宮大陣的根基,或者說真正的鋒銳之所在。
即便是牧夫人這樣的聖人,當年在離宮裡麵對這數道氣息,也必須謹慎小心。
今日雖然境界最高深的茅秋雨以及他負責掌管的英華壁沒有出現,但應該已經足夠。
看著天空裡的那些神器,感受著如雨一般落下的神聖而熾烈的氣息,院外響起一陣驚呼。
這些驚呼裡充滿了敬畏與向往的情緒,而且在最深處還有著狂熱的虔誠。
魔君的神情也終於變得凝重起來。
這就是離宮大陣?
誰來主持?
陳長生在。
做為教宗,沒有誰比他更有資格主持這座離宮大陣。
他的右手已經握住了劍柄。
世間最鋒利的無垢劍沒有出鞘。
出現的是無數道潔白的光線。
那些光線從他的指縫裡溢出來,照亮了院門前的石階以及那些漸漸變黑的鮮血。
一塊很圓的白石,順著那四道神聖的氣息,向著天空裡飄去。
白石上嵌著極其複雜的黑金陣法,顯得極為美麗。
這就是落星石。
當初在汶水道殿,白石道人被殺死之後,這件國教重寶便暫時由陳長生親自保管。
落星石飛到了空中,帶著一道極滄桑的氣息,開始吸引周遭的一切。
無數寒風與碎石向它灌注而去,甚至就連天地法理都開始微微變形,扭曲。
一個幽深的黑洞出現在天空裡,落星石靜靜地懸浮在其間。
山河圖與暗柳等國教重寶散出的的神聖氣息,沿著黑洞的邊緣開始旋轉,然後相聯。
無數道發出奪目光華的金線如水簾一般垂落。
整座大院被籠罩在了裡麵,再也沒有人能夠離開。
陳長生的右手離開劍柄,握住神杖,指向大院深處的那道身影。
難以想象數量的、無比瑰麗的、帶著無窮光熱的神聖力量,如巨浪一般拍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