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謙認識了兩個新朋友,雖然這件事其實挺不靠譜的。
兩人一個叫曹霑,一個叫鬱伯俊。
當時李謙和王靖露正在米粉店裡吃米粉,一邊吃一邊聊剛剛看過的那部電影。因為王靖露將來是要考電影學院的,暑假裡又特意上了補習班,所以兩人聊到電影,話題已經可以深入許多,李謙臧否起那部電影來,也就變得有些毒舌起來。
然後,當是也在那家店吃米粉的曹霑和鬱伯俊就被吸引過來了。
這個曹霑,居然還是此前見過的。
他大概有四十歲上下,嘴邊和下巴上留著一圈性感的胡茬,方臉,短發,穿著塗鴉T恤和牛仔褲,很滄桑的大叔感覺,此前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讓李謙差點兒以為看見無間道裡的黃sir了,仔細看看才發現不是一個人,這次偶遇,他第一眼還是差點兒把對方看成黃秋生了,因為兩人身上那種滄桑的痞味兒實在很像。
當時李謙在餐廳裡唱俄語歌,就是他在捧場,前後兩次還打賞了一百塊錢,後來發現李謙就隻會那兩首,一度很失望。
後來李謙從餐廳服務員的嘴裡知道,他居然就是那家餐廳的幕後大老板,而餐廳的經理,也就是那個麵試李謙並錄用了她的年輕女人,則是曹霑的三姨太。
當然,李謙記得他,他顯然已經不記得李謙了。
至於鬱伯俊……則是一個英俊之極的大帥哥,衣著打扮也很精致,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樣。
倆人直眉瞪眼的過來就自我介紹,說要聊聊。而且這一介紹,李謙馬上就瞪大了眼睛。
因為曹霑說他有個筆名叫黃玉傑。
聽到這個名字,李謙馬上想起自己當是在報紙上看到那篇《狼來了!》,然後立馬就知道這倆人為什麼會過來了。
隻是卻不由得瞬間生出一種“很亂”的感覺。
實話說,要是換個時間換個地方,哪怕不那麼巧趕在自己和王靖露一起約會的時候,李謙都很願意跟他深入地聊聊當下的國產電影,但當時那個時候,李謙真的是蠻不想搭理他們。
可他們湊過來了,李謙就隻好也自我介紹一下。
說到餐廳裡唱俄語歌的小夥子,曹霑瞬間懵起,然後眼睛就開始發亮。
一說名字,倆人居然又套上一層關係。
他一聽李謙這個名字,立馬就問,廖遼那張專輯裡的幾首歌,是不是你寫的?
好家夥,這就一下子對上了。
李謙抱著吉他到餐廳裡賣唱,曹霑是餐廳老板,還是他的半個歌迷;
李謙對電影很感興趣,也很有想法,曹霑則是編劇、影評人,還兼做電影配樂;
李謙擅長寫歌,不管寫詞、寫曲,還是譜曲,樣樣拿手,更是用五首歌把廖遼捧到了如今大紅大紫的位置上,而曹霑也是資深搖滾人,圈內著名的作詞人、作曲人,以及號稱國內前五的貝斯手,而且偏偏,兩人的歌還同時出現在了《廖遼》那張專輯裡。
這麼多層關係一繞,就不是朋友也變成朋友了。
而聊著聊著,李謙又發現,鬱伯俊居然也是導演編劇一肩挑的大牛,雖說他拍電影隻是因為家裡開著遍布SD全省、足有三十多家影廳的影院連鎖公司,他的電影拍出來隻是為了在空檔期湊影廳,但三十歲出頭的他,名下卻已經有五部執導作品,這仍是一個嚇人的成就。
巧合的是,暑假之前李謙和王靖露第一次去看電影那次看到的那部《愛,不會輸》,居然就是他的作品——這就又多了一層熟悉!
或許,臭味相投這個詞就是這麼來的。
三個人還真的聊起來了,而且越聊越嗨。
先是從你一言我一語的點評李謙他們剛看過的那部愛情電影開始,然後轉入批判《愛,不會輸》,再然後就開始聊到武俠片在國產電影中的地位,再再然後就拐到拍攝技巧上,最後不知不覺又開始聊起CG技術對未來電影發展的影響。
曹霑毫無疑問是電影業的內行,鬱伯俊也是內行,李謙雖然對這個時空的國內電影業還不夠熟悉,但他前世的經曆,卻讓他對整個電影行業的發展趨勢有著其他兩個人都無法企及的清醒認識……於是,三個人坐在那裡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引得人人側目不說,到最後人家老板都有意見了,幾個人這才起身離開。
自始至終,曹霑和鬱伯俊似乎一點都不覺得跟一個隻有十七八歲的小屁孩大談電影如何如何會丟範兒,李謙也絲毫都不覺得自己跟兩個三四十歲的人打交道有什麼不自在。
出了那家米粉店,鬱伯俊當時就說找個地方繼續坐坐去,但李謙哪裡肯,本來冷落了王靖露那麼長時間已經不好了,要是再陪他們聊下去,今天可就報廢了。
於是,大家隻好約定,明天在經三小緯六交叉口那間曹霑開的不文書店見麵。
所以到了第二天,李謙就騎著單車接了王靖露,直奔經三小緯六。
這裡果然有一家不文書店。
而且看得出來,對於李謙這個新朋友的到來,曹霑和鬱伯俊都是相當的重視。
不但曹霑的大太太在,鬱伯俊的女朋友也在。
李謙剛一到二樓,鬱伯俊就指著他和王靖露笑,說:“你也真不嫌寒磣,就騎那麼個破自行車就把人姑娘帶出來!昨兒回去我跟老曹還打聽你了,據說現在音樂圈有好幾家公司都已經把價格喊到15萬一首了,隻要你願意寫歌,立馬大把的錢!你至於顯擺自己的窮嗎?”
得承認,跟書店外停著的一輛保時捷和一輛路虎擱在一起,李謙的自行車的確是寒酸的不能再寒酸了,可李謙卻一點都沒有丟了人的感覺,聞言也隻是笑著問曹霑:“曹哥,你怎麼說?”
曹霑洋洋不睬、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開口卻是犀利的很,他說:“隻有暴發戶和商人才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要展示自己的實力!”
說完了,他指著自己,說:“我是商人!”
又指著鬱伯俊,說:“他們家是暴發戶!”
三個人一起哈哈大笑。
昨晚回去,不但曹霑和鬱伯俊打聽他了,他也特意打電話給廖遼,讓她幫忙打聽了一下他們倆,結果嚇一跳——
因為曹霑算是音樂圈的人,所以廖遼能打聽到的資料相對詳細。據說曹霑祖上書香門第,前順朝的時候,連續好幾代人都是進士出身,曹霑的曾曾祖父,甚至曾官居禮部左侍郎,雖說近幾十年,曹家早就不出仕了,但家中仍是殷富。
至於曹霑本人,則是十七歲就退學了,抱著把吉他跑去順天府玩搖滾,後來吉他改貝斯,一度在地下搖滾圈號稱貝斯之王,隻是混了小十年都沒混出個名堂來,他有些灰心,這才老老實實地回來繼承家業、娶妻生子,並且嘗試寫一些非搖滾類的民謠和情歌投遞給唱片公司,再之後又開始涉足編劇和電影配樂。
到現在,他差不多每年寫一兩個劇本,做一部電影配樂,寫十幾首歌,很多唱片公司、電影公司請他過去,他卻是甘心情願窩在濟南府做個逍遙寓公。
至於鬱伯俊,據說他是娛樂圈裡著名的花花公子,平均一兩年就要換一個女朋友。
總而言之一句話,這倆人在各自的圈子裡,都有怪才之稱。
不文書店一共三層,第一層賣書和音像製品,第二層是個咖啡吧,第三層就是曹霑這位大老板的個人會客室和工作室。
李謙和王靖露到了,就大家一起去三樓。
然後,這一天,除了中午大家一起去不遠處的一家小餐館吃了頓午飯,其他時間就是坐在一起東拉西扯的聊,到後來,基本上就是李謙和曹霑、鬱伯俊在一起聊音樂、聊電影,而曹霑的太太和鬱伯俊的女朋友,再加上王靖露,就在一旁聊一些女人和女生的話題。
當然,王靖露的年齡實在是太小了,很多時候她都插不上什麼話,往往隻是麵帶笑容地在一旁聽著。
曹霑的太太姓黃,不算什麼絕頂漂亮的女人,但氣質嫻雅,待人溫和而聰明,雖然她今天要陪的一個是還在讀高中的小女孩,一個又是頗有些眼高於頂的小明星,不過她周旋其中,還是讓兩個人都待得挺高興,就連不擅長處理這種場合的王靖露,也沒有絲毫被冷落的感覺。
隻是,每當扭頭看到那邊一邊喝茶一邊興奮地說著什麼的李謙,王靖露心裡卻總是忍不住會生出一種怪怪的情緒。
在昨天,在今天來這裡的路上,李謙已經告訴了她很多曹霑和鬱伯俊的事情,所以她清楚那是兩個事業有成且很有能力的男人。
她不傻,她知道李謙和這樣兩個男人坐在一起談笑風生、稱兄道弟,到底是代表了什麼。
於是,當大家結束了這次小聚各自回家,在李謙麵前,王靖露還沒有顯露出什麼,但回到家裡之後,卻開始逐漸變得沉默起來。
李謙賣歌的時候,她幾乎是最早一批知道的,李謙寫的歌開始走紅的時候,她也是始終關注著的,所以,其實她很知道李謙是有才華的,但是在那個時候,在她感覺,李謙仍然還是那個李謙,他仍然就在自己身邊,他並沒有什麼變化。他唯一的變化好像就是變得有了一點錢和在音樂圈有了一點小名氣而已。
李謙,還是那個高中生李謙。
但是到了今天,到了現在,到了這麼一個特殊的場合,當她看到李謙和兩個成年人、而且還是在各自領域內頗有建樹的成年人一起暢談,她卻突然就意識到,現在的李謙,雖然還是那個李謙,但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現在的李謙,似乎自己已經必須要抬起頭去仰望了。
於是,她的心情突然就低落下來。
…………
九月一日,全國開學。
王靖雪開車把自己的妹妹送到學校,親眼看著她辦妥了入學手續,又幫她把鋪蓋行李都放到安排好的宿舍,又叮囑了幾句之後,這才開車離開。
隻不過,她並沒有回家,也並沒有回公司,反而掉頭上了南下的高速路。
製作人李寶龍幾乎是一天一個電話的催,她知道,隻要自己不想按照公司安排的方向去跳那一段舞蹈,那麼,有個人,就必須去見了。
不能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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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已經通知,說明天上架,所以,這大概會是最後一章的公眾版了。
在此請容我感慨一聲:兩個月了啊!就是不知道上架成績會如何,不知道有多少朋友會願意掏錢看我寫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