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前。

中國時間的上午。

李謙早起去外麵跑步回來，衝了個澡出來，穿著一身大褲衩子大T恤下樓，王靖雪在忙著張羅早餐，小露剛給李承誌換完尿布，正抱著他晃悠，看見他下來，就說：“你的手機剛才響了。”

王靖雪一邊讓廚房裡可以開始炸油條了，一邊道：“是周寶山打來的。我接了，告訴他你在洗澡，讓他過十五分鐘再打來。”

李謙點頭，過去逗弄兒子。

小家夥烏溜溜的大眼睛，其實更像小露小時候。

李謙一直以來都被認為眼睛很有精神，但眼睛並不算特殊的大，隻是比普通人略大一點而已。

但是迄今為止他的三個孩子，都眼睛特彆大，特彆好看。

李媽說：我們小謙小時候眼睛也大！

李謙隻好姑妄信之。

過了大約能有三五分鐘，那邊油條開始出鍋，端過來兩根，李謙坐下吃現炸油條的時候，手機果然就再次響了起來。

王靖雪把手機給遞到了手上，李謙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周寶山道：“謙哥，節目錄完了。”

“嗯，那就好。都挺順利的吧？”

周寶山道：“嗯，還算一切順利吧。跟他們最初跟我說的安排有點不大一樣，不過也差彆不多。不過，給我的感覺就是，那個拳王好像跟我想象的有點不大一樣。他好像根本就沒按照計劃好的去走，全都是臨場發揮。還好，臨來之前謙哥你教了我好多應對他們這些西方拳擊手的技巧，所以，還算輕鬆。而且，我覺得他的實力其實也有限。我甚至都有點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拳王了。”

李謙笑笑，乾脆放下筷子。

以前的時候，周寶山就算是湊過來說句話，或者跑到自己辦公室裡坐一會兒，也很少這樣子聊天的口氣。

他不管站還是坐，都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似乎是《黑客帝國》的上映、熱賣，以及公司方麵在美國地區特意為他進行了一定的宣傳策劃，讓他開始有了些底氣了，所以，他開始小心翼翼地嘗試跟自己拉家常、套近乎——絲毫都不必懷疑的是，能跟上司輕鬆的聊天，本身就是在套近乎！差距太大，對方反而不敢。

類似這樣的事情，這幾年來李謙已經經曆了很多人、很多次。

當然，在明湖文化內部，李謙是唱紅臉的那一個，齊潔才是負責讓人害怕、唱白臉的那一個，所以，李謙從來都不介意下麵這些歌手和演員跟自己套近乎。

他其實挺高興這樣。

任何時候，交情這個東西，並不是你把彆人捧起來了，彆人就會對你死心塌地的。彼此之間把感情、交情處理好，也是維係人心的重要方麵。

於是他耐心地解釋道：“美國的拳王很多，也有很多其實水分很大，但你對戰的這個，我特意了解了一下，還真不是多水。實力還是有的。至於對方放水的問題，你不必多想，或許會有一點，但不會被人看出來的。更主要的東西，你走之前我不是跟你說了嘛，真的說到無限製格鬥，其實西方世界的所謂拳擊，並不占什麼優勢。所以，隻要你不落入對方的節奏和規則裡，就可以放心的去打。”

說到這裡，他笑道：“其實，就算換一個其他的拳王，你的底子在那裡，就算贏不了太漂亮，也未必輸。”

電話那頭，周寶山很認真地說：“嗯，我感覺他的確顯得很笨拙。而且這種無限製的格鬥，會放大他攻擊路數比較少的缺點。”

“嗯。對！”李謙點了點頭。

王靖雪忽然拿筷子指指油條，“放涼了就不好吃了，不是你要吃現炸的？”

李謙愣了一下，夾起一根，往嘴裡塞。

電話那頭，周寶山似乎是聽到了這邊的聲音，趕緊道：“謙哥你在吃早餐吧？那我不打擾你了，今天晚上公司安排要去坐飛機，去芝加哥。說是明天下午在那裡安排了一次宣傳活動。”

李謙點點頭，道：“嗯，好！注意後麵按照那邊的策劃和安排走，方向和姿態要把握好。既不要囂張，也不要太低調。對於隨後會出現的各界的解讀，和一些挑釁，我看過哥倫比亞的策劃案，他們都有後續的處理辦法，不要莽撞，按照他們的規定來。明白嗎？”

“嗯，我明白了。那謙哥，我掛了。”

“嗯，拜拜。”

電話掛斷，李謙放下手機。

王靖雪抱怨，“油條都皮了！是不是都不焦了？”

李謙又咬一口，笑笑，“還行，焦著呢！”

這時候保姆已經接手了小承誌，王靖露也過來坐下吃早餐，問：“美國的事兒？《黑客帝國》？”

李謙點頭，“嗯。”

王靖露吃了一口油條，皺眉頭，“嗯，皮了！”

王靖雪當時就道：“你看，我就說吧！”

李謙笑笑，“沒事兒！”

說著，他大口吃油條。

那邊，因為最近一直在這邊吃飯的緣故，王靖雪保持了多年的“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也已經丟掉了大半。

她們姐妹倆一邊吃飯一邊討論今天的行止。

王靖露上午去公司處理事情，王靖雪則負責在家守著小承誌，王靖露中午回來吃飯，下午不去公司了，據說已經走上正軌，她不必時時盯著了。於是王靖雪下午就決定去公司一趟，健身，順便去音樂部轉轉，看有什麼事情安排沒有。

其實呢，她早都打過招呼了，音樂部、演出部那邊，都知道她在幫妹妹照看李家的正宮太子爺，壓根兒也沒人會給她安排什麼事情。隻不過她這個人就是這樣，李謙為公司定下的規矩，她是絕對不會去破壞的。

聽她們聊的這些事情，李謙都不太感興趣，隻是在最後對王靖露叮囑了一句，道：“回頭等那邊的消息出來，你們記得及時把視頻抓過來，做一波宣傳。”

王靖露點點頭，道：“放心吧，胖子現在專門盯這些事情。”

想起那位古天樂——其實是古樂天，李謙笑了笑，點了點頭。

但忽然，電話又響起來，李謙順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有點愣，心裡還在詫異，周寶山才剛打完電話，怎麼杜藝華的電話又追過來了？

於是接通。

但是，那邊剛說了一句話，李謙就瞪大了眼睛，“什麼？”

…………

一天之後，美國。

電視畫麵裡，主持人湯普森激動地說著什麼，現場的秩序已經亂成一團，很多的觀眾都興奮地怪叫不止。

雖然霍克·阿龍很快就從地上坐了起來，臉上略有些不服氣的表情，作勢想要繼續攻擊，嚇得湯普森下意識地跳開，但中國周卻主動攤開手，示意自己對對方毫無威脅，然後不斷地伸手指向阿龍的肋下，口中用漢語說著什麼，逼急了，他還說幾個英語單詞，“不要動，我們不打！”

他的翻譯回過神來，趕緊用英語大聲解釋，“阿龍先生，周先生說，為了你後續的職業生涯，請你不要亂動，這種暗傷一旦不注意，很容易會影響到你以後的發力，會對你的拳擊生涯形成重大影響的。”

但翻譯的這種說法，似乎讓霍克·阿龍有些不屑，但同時又有些異樣的暴怒，這個時候，沒人能拉得住他，他忽然大吼一聲，再次撲了過來。

現場一下子瀕臨失控的邊緣！

他的組合拳相當具備威懾力。

但現場的攝像師依然把鏡頭對準了他們，除了一個固定用來捕捉觀眾區反應的攝像機之外，幾乎其它的所有攝像機，此刻都對準了霍克·阿龍和周寶山。

霍克·阿龍的拳王並不是白給的，此時的他，似乎被激怒了，不但出拳如風，而且每一拳都蘊含著巨大的擊打力——哪怕是外行都能看出來，一旦被他擊中，勢必重傷！

他看上去像是已經瘋了！

在他的猛虎下山一般的連環攻擊之下，中國周顯得有些左支右絀，隻能頻頻地用後退來卸去對方的勁道和勢頭。

而這個時候，可想而知的，主持人和工作人員，包括周寶山的翻譯，當然都是遠遠地躲開了。觀眾區那邊雖然大家怪叫連連，表現得無比興奮，但也都是下意識地騰出了很大一片的安全區域。

看上去霍克·阿龍簡直是占儘了優勢。

但就在這種時候，周寶山忽然不退反進，手臂和腳都快速之極，一下子搶進對方的麵門正麵，再次迅速地集中了對方的肋下。

然後，他身形乍進又退。

阿龍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揮出了一記勾拳，但是拳到半途，手臂就沒了力量——攝像機鏡頭敏銳地捕捉到，他臉上閃過一抹抽搐的表情。

但他緊接著一咬牙，再次向前撲出一步，又是重重的一拳揮出去！

這一次，周寶山一如既往地直接斜向封開他的拳頭，緊接著，他忽然躍起，上身很低，雙腿卻高踢——一個略加變形的鞭腿，先是抽中了霍克·阿龍的右肋下，一息之內，另一條腿又抽中了對方的腦袋！

太陽穴上正著！

霍克·阿龍後續的一拳還沒來得及發力，整個人就被這一下鞭腿給踢得搖晃了一下，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一邊踉蹌著摔過去。

雖然幾步之後他就站穩了，還晃了晃腦袋，但是顯然，他再一次暴露出自己在中國周麵前毫無戰鬥力的事實。

這個時候，鏡頭清楚地捕捉到，中國周一擊得手，迅速伸出雙手，用力地向下壓，口中喊著什麼——每個人都能猜到，他喊得應該是：住手！不要打了！

但這個時候，霍克·阿龍似乎已經被打得紅了眼，晃了晃腦袋之後，他居然再次大吼一聲，又迅速地撲了過來。

周寶山迅速閃避。

但兩下之後，他似乎已經明白對方陷入了瘋狂這件事，終於不再閃避。

然後，讓此後數年乃至數十年的美國人驚歎之極且膜拜到五體投地的一幕，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比霍克·阿龍矮了一頭還多，人看上去還顯得特彆瘦弱的中國周，在阿龍揮出的一拳拳勢將儘之時，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後，隻見他的雙拳快速擊出，重重地擊打在阿龍的兩條手臂上。

麵對他那第一次出現卻如疾風暴雨一般的快拳，阿龍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而等他在不到半秒的時間內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手臂肌肉經過了連續的重擊，已經失去了控製一般，根本發不出絲毫的力氣！

而這個時候，隨著搶入對方的麵門且連續擊打對方得手，周寶山似乎已經完全把身前體壯如牛的大個子當成了自己的練功樁！

啪啪啪啪啪！

他雙拳加右腿，連續快速的擊出，快到令人目瞪口呆。

阿龍已經被徹底打蒙，完全做不出任何的反應，更遑論反擊了。

他的手臂、腹部、肋下、脖子，在兩三秒鐘之內連遭多次重擊，整個人出現在攝像機裡，已經完全是滿臉的痛苦之色。

他被打得不由自主地踉蹌而退。

周寶山整個人離地躍起，看上去無比淩厲的一腳，頗有些《黃飛鴻》中的大宗師風采，正正踹中了霍克·阿龍的側臉！

他一口血當時沒忍住就噴了出來！

然後整個人斜向飛起，噗通一聲，再次摔在了舞台上。

現場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很多的電視機前剛才還亢奮之極的年輕人和拳擊愛好者們，這一刻也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鏡頭切給主持人湯普森，隻見湯普森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中國周無比輕盈的落地，右手下意識地撣了撣衣袖。

一派宗師氣度。

現場無人發聲。

霍克·阿龍摔到之後晃了晃腦袋，看樣子是試圖爬起來，全場、乃至電視機前的上千萬的觀眾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但他掙紮了一下，滿臉痛苦之色地勉強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肋下。

然後，他忽然又躺下了。

他居然沒能站起來！

這一刻，現場，以及千萬台電視機前都安靜到鴉雀無聲。

但每一個美國人內心深處的驚訝與驚歎，卻已經達到了極致——剛才從頭到尾，尤其是最後那一段中國周迫於無奈不得不主動出擊擊倒拳王阿龍的過程，每一幀每一秒的鏡頭，都是落在了他們眼中的！

這一刻的美國，這一刻的超過千萬的美國人的內心，充滿了喧嘩與騷動！

…………

這一刻，哥倫比亞電影公司的總裁辦公室裡，哥倫比亞執行總裁格倫夏爾，和《黑客帝國》赴美宣傳團隊的帶隊者，來自中國的杜藝華，也正坐在沙發上，手裡端著威士忌杯子，看著電視上的發生在一天多之前的這一幕。

儘管結果是早就知道了的，甚至當時杜藝華就在節目的錄製現場，但這並不耽誤他們把這個節目再看一遍。

因為連他們都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順利到這個程度！

當然，電視台放出來的結果會如何，以及雙方之間需要就此事進行的一些溝通，和對後續的宣傳策劃的一些針對性調整，都使得他們很有必要都看一遍這個節目的實際剪輯和播出情況。

事實證明，花給《湯普森脫口秀》的那筆錢，是絕對值了的！

現在播出的這個版本，幾乎是完全順著他們這邊的心意去剪輯的！

格倫夏爾一抬手，喝光了杯中的威士忌，放下杯子，忽然道：“他真是瘋了！”

不久之前才趕到洛杉磯，此刻正坐在另外一張沙發上的杜藝華聞言詫異地扭頭看著他，道：“難道不是你們事先做好的準備工作嗎？”

格倫夏爾鼻孔出氣哼了一聲，指著電視畫麵上倒地難起的霍克·阿龍道：“他畢竟是拳王，你以為區區三百萬美元就能讓他吃那麼大的虧嗎？”

杜藝華聞言挑了挑眉頭。

她當然是第一時間就聽懂了這句話的畫外音。

頓了頓，格倫夏爾又是鼻孔出氣冷哼一聲，道：“三百萬美元，他同意出場，並在適度的情況下輸給中國周，然後會終此一生在媒體們麵前承認，中國周很厲害，自己有些輕敵了，對無限製格鬥也有些輕敵了，中國周的出拳方式很獨特，等等之類。總之就是既不會讓他的聲譽和職業生涯受到太大的影響，又能把周，把中國功夫襯托得特彆厲害。但是……”

說到這裡，格倫夏爾舉起手，不屑地道：“他顯然被中國周的迅速取勝給弄得有些惱火，但居然又同時很輕視中國周的實力！”

杜藝華挑了挑眉頭，緩緩點頭。

“但是，結果肯定比計劃好的那個方案更好！不是嗎？”

格倫夏爾聳聳肩，“當然！”

頓了頓，他不由得感慨道：“我知道中國周是有一定戰鬥力的，尤其是無限製格鬥，會更擅長一些，但是我沒想到，他的實戰能力那麼強！”

杜藝華聞言笑了起來，道：“我們為周做好的履曆介紹，並不是憑空杜撰的！”

格倫夏爾聞言愣了一下，然後緩緩地點頭。

明湖文化方麵給出的周的個人履曆，他當然是看過的。

據說周是出身中國的一種很有聲譽的武術門派，而且他們的老師也是在中國武術屆頗有地位的武術高手，隻可惜英年早逝了，所以，用中國的話來說，他們是正宗的名門子弟！反而是去演電影做演員，是他們後來無奈之下的謀生之路而已，卻並不是他們的本職。

頓了頓，格倫夏爾說：“剛才的這一幕……會震驚整個美國的！”

杜藝華笑著扭頭看他，“會嗎？”

格倫夏爾無比肯定地點頭，“是的！一定會的！”

***

武術，拳擊，我都外行，雖然也查過很多資料，但是在行家麵前露出破綻，那是肯定的，但畢竟我隻是小說家言而已，還請各位出身名門的行家——比如修煉九轉金身決的青雲門棄徒那位——莫要較真。

多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