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起來，明湖文化的這批導演裡，金漢是跟李謙家裡的後宮團關係最好的——《在路上》的女主角是王靖露，《流星花園》的女主角是謝冰，《浪漫滿屋》的女主角是程素瓶。

這個交情水平，這個執導咖位，整個明湖文化獨一無二。

但他以前並不是大導演。

在憑借著《孔雀》幫助女主角趙瑩瑩拿下戛納影後之前，他在中國的導演圈子裡，甚至排不上號——光是最近十幾年畢業的順天電影學院係的導演們，比金漢出色的，就已經有的是，李謙，吳涵，陸平，都算是校友中傑出的代表。

金漢隻拍過兩部爛俗的電視劇拿了不錯的收視率而已，他不行，不夠格。

《孔雀》讓他露頭了，說到國內的電影藝術，他至少也算是排的上號了，但現在是商業為王的年代，他兩部電影代表作品都撲街了，真要來個國內電影導演影響力大排名，他還是不行，不知道前二十名能不能進去。

在當下的這個年代，2004年的國內電影圈，要被認為是大導演，或者說是一線導演，硬標準沒有，但基本標準，就在整個圈子所有人的心裡：你至少得有一部票房破億的電影，而且口碑相當不錯吧？

把趙瑩瑩捧成戛納影後，這個很厲害，好歹也算是走出國門了，算是國際級彆的導演了，但票房太次了，這個大導演的稱呼，就會有點虛。

要是你有一部票房破兩億的電影，那就肯定是大導演了！

以前的金漢當然沒有。

所以他憋足了勁兒的拍《龍門客棧》。

現在，他有了。

四天破億，首周一億九千多萬，到現在上映十一天，破三億了！

如果不出意外，至少也是五億票房級彆的大導演了！

謝冰由衷的替金漢高興。

這丫頭隻記恩德不記仇：當年她根本就不會演戲，拍《流星花園》那時候，金漢沒少罵了她，有時候甚至罵的狗血噴頭，好幾次都哭了，但過了後，她隻記得自己的演技是金漢教出來的，對他也總是有一份額外的尊敬。

當然，李謙也替金漢高興。

雖說本子是自己出的，也有另外那個時空的成功做保障，在李謙看來，隻要金漢拍的不是太差，這片子成功是很正常的，但大家認識了也六七年了，是這麼多年一路過來的老夥計了，現在連趙河、馮必成都已經陸續成名成家，李謙當然也希望金漢能早一點立起來——他再立起來，後續再把韓順章、鹿靈犀和孫玉婷都帶出來，明湖文化的導演群就真的要徹底成型。

而且絕對是整個中國電影圈最強大的一群導演。

於是他也很高興地問：“這部片子的口碑怎麼樣？”

《龍門客棧》的口碑當然好到爆！

見李謙和謝冰都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有些話齊潔也就暫時壓下不說，這個時候隻是道：“口碑沒得說，幾乎是全國上下一致叫好！網絡上，報紙上，基本上超過九成的評論，都是稱讚的。”

頓了頓，她深深地看了李謙一眼，說：“如你們所說，金漢成了大導演了！”

注意到齊潔的目光，李謙愣了一下，嗬嗬地笑笑，問：“老金這回可算稱心如意了！”

…………

等到大家都去睡午覺了，李謙跟謝冰躺在一起，沒睡著，又爬起來，打開電腦，上網看了一下《龍門客棧》的評論，的確是好評如潮。

但想到剛才飯後齊潔的那個眼神，他心裡有些犯尋思，反正也睡不下了，就乾脆開了門出去，到齊潔的房間敲了敲門。

裡麵說了一聲“進”，他推門進去。

齊潔在床頭抱著毯子坐著，看李謙進來，有些訝然，“你不睡午覺，跑過來乾嘛？”

李謙倒是沒想彆的，關上門，走到床前坐下，問：“剛才聊天，你看我那一眼，當時我也沒問，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齊潔繼續抱著毯子，說：“沒事兒啊！我就是……嗯，純粹是我個人的感覺。我知道你跟金漢關係很好，你對他也很看重，但我覺得吧，金漢這個人是個微末之時的好朋友，這個沒得說，他這個人的品行，也是挺好的。但就是……他是那種野心特彆大的人……我不知道我的意思你能不能明白，就是說……”

倆人眼神兒碰上，齊潔就知道，李謙已經明白了。

是的，這個李謙當然知道，金漢的確是個野心很大的人，雖然他的能力也很強，但是在李謙看來，他是一個典型的野心超過了能力的人。

當他身處微末不聞的時候，他的野心是他最好的支撐，他會比任何人都更願意去潛心砥礪自己，認真的做事，認真的做好東西，可一朝聞達、名滿天下，他的野心又很有可能會支持著他去進入到人生的下一個階段。

所以，李謙知道齊潔在擔心什麼了。

她擔心金漢由此大紅，怕就會不甘心居於人下，會想要單飛了。

但李謙想了想，安慰她：“這才哪兒到哪兒，老金可能會飄一下，但我覺得……他不至於做出太過分的事情來。”

但他很快又問：“你是不是收到什麼消息了？”

齊潔問他：“小玉沒告訴你嗎？”

李謙皺眉，“什麼？”

齊潔說：“首映那天晚上，小玉給我打電話，說首映剛結束，胡斐的電話就打過去了，直接找到她，說的話，很不對頭。小玉說，她覺得胡斐有彆的意思。”

李謙先是皺眉，旋即問：“挖她？還是泡她？”

齊潔翻個白眼兒，“你以為胡斐那種級彆的人，就那麼直爽啊？他當然就是說要讓小玉接明曉敬那部電影，話說的特彆敞亮，但話裡話外，小玉覺得，他似乎有彆的意思。”

李謙坐在床邊，伸手捉住了自己的下巴，蹙眉苦死片刻，忽然笑了笑，問：“那小玉接了沒？”

“接了啊！乾嘛不接！”齊潔道：“胡斐說讓小玉的經紀人第二天就過去，他要親自負責談這件事，而且在電話裡已經把價碼給了，一千萬，小玉找我商量，說對方表現得那麼大方，她反倒覺得不好意思再往上喊價了。我覺得也是，那就直接過去一談，一千萬唄，現在就差簽合同了。”

李謙笑笑，緩緩點頭。

齊潔又說：“最近的風聲很不對，東方傳媒那邊，宗成澤很活躍，現在胡斐也好像是有點彆的意思。我猜……他們肯定會給金漢打電話的。”

李謙緩緩點頭，“何穎玉再紅，也不如一個能拍出《龍門客棧》這種級彆的電影的導演。對於胡斐，或者周陽華來說，金漢比何穎玉更重要。”

齊潔點了點頭。

明湖文化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且國內的另外三大電影製片公司，東方傳媒，華飛影視，京華電影，甚至比明湖文化還要更看重“導演中心製”。

一家公司，如果能有一個強大的導演坐鎮，不斷地推出市場大賣的電影，那麼，外麵那些大大小小的明星，可以隨便選著用。

有資金，有好導演，就天然地站在了明星和演員的上遊！

所以，在明湖文化崛起之前，東方傳媒有杜維運，華飛影視有秦渭，京華電影則有趙美成，三大導演支撐三大公司，製霸國內電影圈，無人能敵。

所有的演員，哪怕是郭玉龍那個級彆的，都得矮上三分。

所以，當年像杜藝華這樣的經紀人、經紀公司，才得以在各大電影公司之間遊走，賺三大公司看不上的那部分經紀業務的錢。

明湖文化走的路子，跟他們略有不同，明湖文化是一邊捧導演，一邊也特彆注重培養自己的演員隊伍，以至於幾年的時間一口氣做下來，得益於出品的電視劇和電影的票房、收視率、影響力都逐步攀升，基本上年年都有大爆的作品，到現在，明湖文化培養的演員群體，已經蔚然成林，成為了即便是三大老牌公司也不得不重視、某種程度上甚至產生了依賴的重要力量。

但明湖文化根基，還依然是導演。

早期是靠李謙和金漢，最近幾年的趙河、馮必成、鹿靈犀、韓順章等等，有人負責走電影路線，有人負責走電視劇路線，明湖文化雙線開花，出一部紅一部，這才使得國內年輕一代的演員群體中最紅、最具影響力的一批人，集中性地從明湖文化這邊出了頭，走紅了。

周陽華也好，胡斐也罷，都是在業界馳騁多年的大佬，他們的眼光和判斷力，不會遜色於李謙和齊潔，以及任何人。

當年他們曾經想要聯手打壓明湖文化，就是看出了這種傾向，但明湖文化絲毫不畏懼，直接硬上，結果電影的質量夠硬，李謙的號召力也足夠強大，於是，接連幾部電影大賣，周陽華第一個就慫了。

而現在麼，大家的關係雖然有所緩和，但讓他們就此俯首稱臣，跟在明湖文化後頭撿點剩飯吃，估計他們做慣了大佬的人，是不太願意的。

當麵弄不過，明湖文化眼看著一天比一天還要更加的人強馬壯，怎麼辦？

老辦法，大家齊心合力，鋤頭揮起來！

但是想明白了這些，李謙卻反倒是放鬆了，他笑了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隨他們去吧！他們想挖，也未必就真的能挖走，能挖走的，也不一定就真的是什麼離了不可的人物。”

心裡的疑惑解開了，李謙就起身，擺擺手，“我走了，你睡覺吧！”

齊潔不說話。

李謙走出幾步去，回頭看，她還是那樣子，抱著毯子坐在床頭看著自己。

“你乾嘛？”

“不乾嘛呀，等你走呢！”

“至於嘛，我又不是沒看過。”

“至於。”

“……”李謙來勁了，“那我不走了。”

“可以呀，隨便你！要不要今天晚上我們三個一塊兒伺候你？”

這個……肝兒顫！

但這種時候，哪能認輸？

李謙大步就走回去。

齊潔也不反抗，反倒是手一鬆，毯子落下來，露出她身上真絲的吊帶睡衣——穿了比不穿還好看、還讓人心癢癢的那種。

然後，她笑著看著李謙，說：“你想好了？”

李謙脫了背心，露出身上結實的肌肉，看得齊潔心裡也是一跳。

“這有什麼想好想不好的？不就是老師嗎？《射雕俠侶》寫給誰看的？”

齊潔強行壓製住自己內心的悸動，目光炯炯地看著他，說：“你想清楚，我要是進了門，小露，老廖，小冰，潤卿，嫫嫫，她們這些人，有哪個鬥得過我？”

李謙一下子愣住了。

齊潔認真地說：“你以為我不想嗎？”

“可我不敢邁這一步。”

“人都是貪婪的。一旦我邁過了這一步，我知道我肯定會想要更多。”

她從容且認真，說：“我會想要霸占你，你彆以為她們幾個都不想霸占你，隻是她們不敢，你不讓，我也不會讓，所以誰都不敢開這個頭。但我要是成為了她們之中的一個，我敢。而且我確定，她們都鬥不過我。”

“小謙，你想想，值得嗎？”

李謙讓她說得一陣頭大，興致瞬間走了九分。

其實他知道齊潔在嚇唬自己——她不會的，她有那個膽子，也絕對有那個能力，但她不會的，她是個秉性裡就善良的人。

但她這麼說，李謙又不敢完全不信。

女人這種生物，李謙前後兩世活了四十多年，前後兩輩子加在一起，交往的女朋友、打過的友誼炮、娶到家裡來的女人，也包括暗地裡的情人，加一起數目也不小了，而且他自認算是一個溫柔體貼，願意去站在女人的角度去為她們考慮的好男人，但是，他仍然覺得自己並不了解她們。

“走吧！真的想要了，她們就都在隔壁，去找她們！”

齊潔說：“咱倆真的不行。就算是彆的都不考慮，你想想，要是我一旦成了你的人，你這家裡家外的，誰給你打理？我還能那麼公正嗎？”

這個倒是真的。

正因為齊潔不是李謙的女人，所以她站在中間，李謙身邊的所有女人，都服氣她，包括小露這個大婦在內。

可要是一旦她進了家門……

…………

房門關上了。

齊潔長長地鬆了口氣。

露出一個笑容，既有些慶幸，又隱隱的有些失望。

還好，李謙畢竟還是一個理智的人，哪怕能夠看得出來，他真的是很眼饞自己——男人嘛，哪個不是眼饞肚飽？

區彆隻在於是不是能撈到罷了！

她想：那就這樣吧！

雖然無名無分也無實，但是就這麼一輩子跟著他，也挺好了。

他讓自己從一個普通的國文老師，一個不入流的化妝品銷售員，變成了現在整個“明湖——哥倫比亞”體係裡的女王。

還有什麼不知足？

總不能世上的好東西都是你的吧？

冷靜，冷靜，冷靜。

理智一點，再理智一點。

這樣對他，對我，都是最好的。

她躺下，扯過毯子，搭在身上，放緩了呼吸，試圖睡去。

忽然，門開了。

沒敲門，直接推開了。

齊潔抬頭看著他，愣住了，故意笑起來，“你怎麼又回來了？還是忍不住？她倆不就在隔壁呢嘛，你這才歇了一天，你說你……”

李謙走進來，在床邊坐下，看著她，一點都沒有被嘲笑後應有的尷尬，反而很認真地說：“我剛才仔細的想了一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你沒必要把這些擔子都一個人擔起來，那樣太累了。”

齊潔忽然愣住。

他說：“放下擔子吧，將來你能做成什麼樣就做成什麼樣。還有我呢！”

“而且，做了我的女人，我也不怕你能翻了天！”

忽然，齊潔覺得自己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就在那一刻，鼻子發酸，眼淚幾乎是完全不受控製地湧出來。

一大顆一大顆的。

她很快就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