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邊學道把嚴教授交待的任務跟單嬈說了,單嬈眼睛睜得老大,不可思議地問邊學道:“這你也敢答應?你知道辯論賽規則嗎?”
邊學道說:“電視上看過兩次,不知道具體規則。”
單嬈哈哈笑,躺倒在沙發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然後坐起來跟邊學道說:“辯論那天,我一定去現場看你的表現,哈哈哈。”
邊學道皺著眼眉問:“有這麼好笑麼?”
單嬈說:“當然好笑,辯論是高強度的思維對抗,你根本沒受過訓練,也沒有經驗,極有可能獲評本場一言不發辯手。”
接下來的幾天,兩個不著調的人在家裡傻吃傻玩。
一個要參加國考了,一頁書不翻;一個要參加辯論會了,一條新聞不看。邊學道已經想好了,就按照單嬈的話來,當“一言不發辯手”。
嚴教授讓我參加辯論會不假,可沒讓我當全場最佳辯手啊
辯論日終於到了
地點選在了傳媒學院大會議室,場地進行了簡單布置,牆上拉了一個橫幅“友誼辯論會”。
邊學道看著橫幅憋了半天才沒笑出來,心想老嚴是真沒底氣啊。
辯論會主持人是傳媒學院副院長,評判人由傳媒學院院長、受邀而來的市內三所高校新聞傳媒學院院長副院長和嚴教授組成。
邊學道這邊三男一女,對方是三女一男。
邊學道被安排在了三辯的位置。
賽前情報顯示,對方四個辯手裡,隻有一辯和四辯算得上半專業選手,二辯三辯是從18人隊伍裡選腦瓜子靈、嘴皮子溜、善於抬杠的湊數。
對方的戰術跟嚴教授不謀而合。
邊學道坐在位置上,掃了幾眼對麵的一個“地包天”女辯手,卻不想,他看得雖然隱蔽,女辯手還是感覺到了,儘管邊學道當時的笑容很無害,對方還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好鬥太好鬥了
邊學道立刻給這個“地包天”下了定義。
很快,辯論題目公布了。
本來,嚴教授說題目是現場從當日新聞裡抽,但事後被傳媒學院院長否了
傳媒學院院長選了一個很刁鑽的新聞當辯論背景,即發生在2年B月的夫妻家中看黃碟被抓事件。
辯論題目是“家中看黃碟與道德有沒有關係”。
邊學道這邊的一辯手氣不錯,抽簽結果是反方:與道德沒有關係。
場下準備了十來分鐘,辯論開始。
邊學道這方的一辯,水平還是有的,加上手氣好,開始的時候氣勢很足,說出了類似“不能以是否看黃碟考量廣大人民群眾的道德水準”、“不要說人家在家中看黃碟,就是演黃碟,你還能管到人家頭上去嗎?”的給力之語。
可是隨後的二辯就要差一些。
被對方抓住幾個表述中的語病,節節敗退。
對方的二辯,也很不著調,兩個不著調的二辯,把話題越扯越遠,漸漸偏離了“與道德有沒有關係”這個中心。
不知道為什麼,當場主持人似乎在神遊,一直笑眯眯地聽著,卻沒出聲把辯論拉回來。
當對方二辯把“跟道德有關係”硬生生濃縮到討論“該不該有道德”,從“有道德”演進到“毫不利己專門利人”時,比兩個二辯更不靠譜的邊學道出手了。
邊學道說:“你說的不是道德觀,而是聖人觀。人人為我我為人人,才是公平且有生命力的道德觀。”
同樣是三辯的“地包天”也出手了。
“地包天”問:“你憑什麼說毫不利己專門利人不是道德觀。”
邊學道說:“它也許可以稱作是道德觀,但肯定不是有效的道德觀,也很難成為普遍踐行的道德觀。它同街上真落實XX大力張揚XX之類的標語一樣,在社會發展到一定程度後,根本就沒有任何實際作用,因為不論寫這句話的人,還是說這句話的人,自己都不信。”
“地包天”說:“你不能否認這句話的正確性。”
邊學道說:“正確不一定有用,我問你1多少,你告訴我肯定不是I完全正確,卻是沒用的結果。”
“地包天”說:“就算看上去有點拔高,但隻要長期堅持,有恒心,一定還是有效果的。”
邊學道說:“我們的社會當中有一些較為普遍的主張,似乎都帶著蠻乾的性質,比如,堅持,我們這代人從小的課文當中就有一個著名的故事,叫做隻要有恒心、鐵杵磨成針,還有就是愚公移山之類。其實這些教誨本身並不全麵。隻是強調了堅定不移這一麵,而要做成一件事,一件大事,隻有恒心是遠遠不夠的。很多時候,恒心還具有害人的一麵。”
“地包天”說:“至少一些素質高、覺悟高的人在堅守這樣的道德準則,給社會帶來光明與希望。”
邊學道說:“道德應該普世,科研才應該拔尖。對社會而言,一個道德聖人,不如一萬個道德高尚的人有感召力。你的說法,就好比將一顆雞蛋磕在太平洋裡,攪上一攪,說這是雞蛋湯,可夠地球人喝到永遠,那是不可能的。”
“地包天”說:“我們的傳統文化與西方不同,中國人更注重個人修養和高尚追求。”
邊學道說:“說這話隻能證明你沒接觸過現實社會。在我們的文化裡,高尚不重要,忌諱才重要。在巷子口,牆上寫著請遵守公德,勿在此處倒垃圾,,結果就是垃圾堵住了出口。如果牆上字換成‘在此倒垃圾全家死光光,,或‘在此倒垃圾全家女人做雞,,效果會好很多——倒垃圾的人似乎相信如果他真倒了垃圾,他家女人就做雞了。當然,如果再換成‘在此倒垃圾的人出門給車撞死,效果可能更好,因為出門給車撞死具有隨機性和不可預測性,倒垃圾的人更傾向於相信這句話有魔力……這才是我們這個社會,當下最真實的一麵。”
“地包天”說:“你說的都是個例和假設,你做不到不代表彆人做不到。
邊學道說:“非要自己會製冷才可以嫌棄空調不給力?”
“地包天”說:“一個存在了許多年的道德理論必然有它科學性的一麵。
邊學道說:“科學有局限性和時效性。也許有一天人類會突然發現,地球是扁的,太陽隻是外星人用的手電筒,我們都活在巨人的水晶球裡……”
主持人終於受不了了:“請雙方同學回歸本場辯論主題……”
下麵的觀眾已經被邊學道各種詭辯說得目瞪口呆了,嚴教授更是捂著臉,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隻是做個比喻說跟“抬杠”差不多,沒想到邊學道真的抬起杠了,而且各種抬,肆無忌憚地抬,對方更有個蠢貨配合他抬。
在台下當觀眾的單嬈已經快笑岔氣了,要不是場合不對,她真想上去抱著邊學道親兩口:自己這個男朋友實在太可愛了。
作為傳媒學院學生會一員,徐尚秀也在辯論現場。
她看到了邊學道,邊學道沒看到她。
彆人聽邊學道抬杠樂得前仰後合,徐尚秀卻反複對照那個晚上打電話人的聲音和語速,她可以確認,那晚打電話的就是邊學道。
辯論會結束了,結果是東森大學隊獲勝,本場辯論之星給了對方四辯。
這場辯論會並沒有給邊學道帶來多少知名度,因為嚴教授擔心丟臉,賽前沒在校園裡宣傳,基本算是一次半封閉辯論會。
況且,在東森大學,辯論屬於小眾社團,每年幾千新生,想招八個人都招不上來,或者招上來的根本就是話癆,這個學校的學生出奇一致地普遍不關心這個。
《樂器發展史》要複課了。
東森大學校內網站最先通知了這一消息,然後怕選了課的學生不知道,或者裝作不知道,各學院學生會把複課消息傳達給各班班長和支書,由這兩人分彆通知各自班級裡選了《樂器發展史》的男生和女生。
陳建電話通知邊學道《樂器發展史》複課消息時,還附送了一個小道信息給他,接替生病老教授上這門課的,是一個新來的年輕女老師,一些見過這個女老師的學生都評價說“極品冷豔少婦一枚”。
邊學道現在對所謂的冷豔少婦不感興趣,他正在全力攻打單嬈的最後一道防線。
雖然單嬈比小狐狸還狡猾,比泥鰍還滑手,但骨子裡,她不是想拒絕邊學道,而是想增加調情的周期,製造一些障礙和難度,讓邊學道一點一點征服,一點一點得手,既免得日後邊學道覺得她是個隨便的女生,又讓邊學道感覺得之不易。
邊學道節節勝利,單嬈節節敗退。
連續幾天晚上,在紅樓家裡,沙發上、衛生間、拉上窗簾的臥室,都是兩人調情的戰場,兩人擁抱,兩人撫摸,兩人親吻。單嬈已經向邊學道開放了自己的上半身,情動至極時甚至會抱著邊學道輕輕地喊一句“邊抬杠”,這是單嬈看完辯論會後給邊學道起的新外號。
邊學道把臉埋在單嬈胸前,頭也不抬地說:“馬上你就會知道這個外號不準確,還是叫邊大炮吧”
單嬈用手指劃著他的臉頰說:“又開始胡吹,我又不是沒見過,我都親手量過。”說著,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成一個圈說:“你見過這口徑的大……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