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很忙,但洪誠夫在巴黎打電話說他約好了想要引薦的朋友,邊學道立刻帶著董雪登上了從波爾多返回巴黎的T列車。
最近幾天,董雪總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夢中,特彆不真實。
被邊學道從巴黎拉到波爾多,然後一路領到奧比康莊園,推開鐵門的那一刹那,董雪手都是顫抖的。
走進去,看著陽光下白牆灰頂的典雅城堡,一路問個不停的董雪短暫失語了。
祝十三和酒莊總經理讓-菲利普-戴馬斯從城堡裡走出來迎接兩人。
兩位男士十分紳士地跟董雪打招呼,總經理戴馬斯對新莊主還不熟,拿不準眼前這位高挑、豐滿、漂亮的東方女性是莊主的妻子還是妹妹,所以表現得十分矜持有禮。
祝十三則不同,從祝植淳那裡拿到一些情報的他,已經知道邊學道是獨生子,還沒結婚,也沒有正式的未婚妻,所以,今天來的這位最大可能是女朋友。
女朋友也是惹不起的。
很快,莊園裡的人就都知道了,新來的這個漂亮的東方女人,是新莊主在酒莊的代理人。
原管理團隊,把祝十三和董雪視為一路人馬。但祝十三心裡清楚,其實是三路人馬,原管理團隊一路,祝十三一路,董雪一路。
理論上,董雪應該是最強勢的管理者,可是董雪完全完全什麼都不懂,她還沉浸在酒莊的優美浪漫奢華氣質中不能自拔呢
此時此刻的董雪,還沒有清晰認識到掌管一個頂級名莊的社會地位和權力,她隻想拉著邊學道去一個沒人的房間
大家彆誤會,董雪隻想找一個沒人的房間,問問邊學道會變戲法還是會印鈔?哪來的錢買這麼大的酒莊?
董雪畢竟不是高中時的天真少女了,成熟的心智告訴她,問邊學道之前,最好征求一下表姐裴桐的意見。
聽了董雪的話,裴桐先讓自己從吃驚的情緒中恢複過來,然後直截了當地告訴董雪:“你想讓邊學道煩你,你就問他哪來的錢。你想讓他喜歡你,你就什麼都不問,他說什麼你就做什麼。”
好吧,董雪什麼都沒問,她乖巧地跟在邊學道身邊,麵帶笑容,跟酒莊上下的雇員見了個遍。
這是一次必須走的程序,就像帝王把儲君介紹給手下重臣,讓大家以後好好輔佐,邊學道的意思很明顯:我不在酒莊時,她是我的代言人,給她麵子,就是給我麵子,不給她麵子,就是不給我麵子,不給我麵子,哼哼,你自己看著辦吧
T列車上,董雪靠在邊學道肩膀上,一路都在想事情。
三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到巴黎後,把董雪送回公寓,邊學道馬不停蹄去見洪誠夫。
洪誠夫帶著邊學道來到了巴黎第一大學。
看著周圍的建築,邊學道問:“來這裡於什麼?”
洪誠夫說:“我們要見的人,現在是巴黎第一大學管理科學係的客座教授。”
“教授?”邊學道更吃驚了。
帶他見教授於什麼?
看出了邊學道的意外,洪誠夫邊走邊說:“這人叫沈雅安,浙江杭州人,浙江省高考狀元,進入清華大學數學係,是我師兄。他大學二年級時參加一個美國的本科學生交流,與NIT教授BavIna結識,被BavIna大加讚賞其開闊的數學視野和想象力。大三時期應BavIda邀請到NIT攻讀碩士學位,兼修金融學,在27歲時獲得經濟學碩士學位和數學博士學位。”
哇……洪誠夫寥寥幾句,邊學道腦海裡已經浮現出了一個傳奇學霸的形象,不過,NIT是啥?
邊學道一向對漢字敏感,對英文字母縮寫非常遲鈍,就算他看過NIT也已經不記得這是什麼名詞的縮寫了。
他很誠實地問洪誠夫:“打斷一下,NIT是什麼?”
洪誠夫有點氣噎,最終還是說:“麻省理工學院的縮寫。”
邊學道臉不變色地說:“繼續說他履曆吧,免得一會見麵我說錯什麼。”
洪誠夫點頭說:“畢業後的他在BavIda教授的研究室工作,研究方向是無限維未定權益空間的泛函分析-年的研究成果最終形成係列論文發表在《美國數學月刊》上,引起數學界和華爾街的關注。3歲時,他為了數學的實際應用加入到高盛集團,但因為不是常春藤聯盟的學生,在以哈佛畢業生為主的高盛裡並未受到重視。第一份工作是在高盛交易投資部門收發室工作,除了給樓上哈佛畢業的同事送報紙之外還承擔部分信息歸類整理的搜集工作。半年後,因為井井有條的信息整理和對重要信息的靈敏嗅覺得到提拔,成為高盛固定收益部門的產品設計員,那時我倆是同事。”
邊學道消化了一會兒,問:“他是麻省理工畢業,你是哪裡畢業的?”
“耶魯。”洪誠夫一邊找路口一邊說。
“還有嗎?”
洪誠夫繼續說:“之後幾年,他憑借堅實的數學基礎,靈敏的金融嗅覺,巧妙的操作手法,強大的產品設計能力,以及中國人的刻苦努力,逐步大放光彩並成為高盛全球合夥人的預備人選。但在最後,他還是輸給了一個哈佛畢業的猶太人大家族子弟,人脈關係泄露消息說最後的決定因素並不是業務能力而是他的人種。之後他謝絕了老師BavIna以及一批華爾街投行的邀請,加入了雅虎。”
“雅虎?”
“恩,也許他覺得起碼楊致遠也是華人吧。”
這時邊學道已經聽上癮了,他迫不及待地問:“然後呢?”
洪誠夫笑了一下說:“後來我去了日本軟銀,我倆促成了軟銀對雅虎的第一筆投資。之後幾年,他跟雅虎一起攻城掠地,領導開通了中國雅虎網。沒多久,他跟雅虎高層的戰略研判有分歧,雙方難以兼容,他退出雅虎,回國在燕京大學任教。”
邊學道突然不想繼續走了。
他看到一個條椅,也不管涼不涼,一屁股坐上去,心想:看看這個叫沈雅安的人生,再想想自己苦逼的前世,一樣一條命,怎麼活出這麼大的差距?
他問洪誠夫:“不是在燕京大學任教嗎?怎麼跑法國來了?”
洪誠夫索性也坐了下來,靠在椅子上唏噓不已:“如果人生是一片坦途,我們也不會一生下來就啼哭。”
邊學道拍著椅子說:“大哥,彆拽了,說重點。”
洪誠夫看著對麵街道邊的樹說:“他這前半生,贏了很多,卻輸在一個勝負心上。”
“26年,中國工程院成立工程管理學部,從此管理學者也能當院士。他在燕京大學一直教管理科學,在國內外發表了很多重量級論文,可是連續兩次參評院士,不是被高級於部擠下來,就是被富商和央企老總擠下來。一怒之下,跟來訪媒體說:國外對於榮譽的給予,都是秘密操作,這樣做最合理,因為當事人不會參與其中。而我們是不用公開的事情公開,應該公開的事情卻不公開,公務員財產什麼時候能公開?”
“然後呢?”
“然後他就不得不來法國了。”
邊學道很直接地問洪誠夫:“沈……教授性格有問題?”
洪誠夫搖頭:“性格沒問題。”
邊學道不解:“那這是?”
洪誠夫歎了口氣說:“人生總有幾次不能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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