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江。
自從偶然發現邊學道出現在法國戛納電影節報道裡,李碧婷已經好幾天沒去上課了。
就算去上課也什麼都聽不進去。
通常來說,“有錢人”是一個層次,“富翁”又是一個層次,國內外媒體的報道裡,將邊學道定義為“富豪”,這是比“富翁”更高的一個層次。
“富豪”幾乎是人類社會定義“富有個體”最高端用語了,再往上,隻剩“財團”了。
寢室有電的時候,李碧婷盤腿坐在床上,開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看一會兒新聞,然後“劈裡啪啦”地打字。
寢室斷電的時候,小丫頭就去學校機房或者校外的網吧上網,依舊是看一會兒新聞,然後“劈裡啪啦”地打字。
關係好的兩個室友問李碧婷為什麼不去上課,李碧婷隻說不想去,然後繼續坐在電腦前,跟人辯論。
李碧婷的網上ID叫“李小貓”,是“挺邊派”裡的忠實一員。最近幾天,除了在網上搜索跟邊學道有關的新聞,她的時間都用在跟“噴邊派”辯論上了。
隻幾天時間,就讓單純的李碧婷大開眼界。
現實生活中也有壞人,有腦子不清楚的逗比,有下作無恥的賴狗子,不過總體來說是少數,因為這些人大多沒膽子跟人正麵交鋒,他們怕挨揍。然而互聯網的匿名性和隱蔽性助漲了賴狗子們的底氣,歪曲、抹黑、汙蔑、詛咒、謾罵……各種醜陋、無底線和不要臉層出不窮。
小丫頭也是個“好鬥”的,本著保護“姐夫”就是保護姐姐的原則,她不知疲倦地在網上跟“噴邊派”理論。
然而很快她就發現,講道理是沒用的,噴邊學道的人根本就不是為了講理而來的。有些“噴邊派”被李碧婷用道理逼到了牆角沒法反駁,立刻使出看家本領,開始編排邊學道和“李小貓”的段子,大肆在網上各論壇轉發。
段子內容粗鄙下作,不堪入目。
“噴邊派”勝利了。
“李小貓”消失了。
李碧婷第一次發現,原來人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後來,坐在電腦前,看著網絡上關於邊學道的種種報道,李碧婷越看心情越複雜。
她的想法跟單嬈家人的想法差不多,隻不過換了個對象——邊學道已經這麼風光了,還會喜歡表姐徐尚秀嗎?
同一時間……
魏小冬、鄧迪和室友薇薇,在密切關注著網上邊學道的新聞。
鬆江,“北江會”裡的人,在密切關注著網上邊學道的新聞。
春山蒙家和已經離開鬆江的秦守秦大師,同樣在密切關注著網上邊學道的新聞。
四山,齊三書、黃胖子、杜海、王月和在喜來登酒店跟邊學道有過一夜情的女人,也在關注著網上邊學道的新聞
還有,周航、彭洪以及好多跟邊學道同學一場的人也都在關注著網上的新聞。
隨著媒體采訪深入,邊學道母校的名字見諸報端,在春山市第一高級中學和東森大學裡,邊學道的名字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主要是這個校友太傳奇了,不到3歲就白手起家成百億富豪,放眼全國,獨此一位。
彆說全國,就算全亞洲,也是獨此一位。
日本、韓國和南亞那些財閥,都是世家傳承,而邊學道是白手起家的“富一代”。
不到3歲白手起家成百億富豪,這個記錄,短期內基本無人可破。
而且,一些東森大學的學生看了網上的照片,瞬間認出來,這不就是今年“五一”那天,領著豪華車隊進校園,然後坐直升飛機飛走的四個人之一嗎?
原來就是他啊
難怪會把登機地點選在東森大學體育場。
不行了…不行了東森大學的學生興奮得都快睡不著了。好多人的高中同學打電話過來,問東森校園裡有沒有邊學道的“傳說”。
邊學道205年畢業,現在是207年,東森大學校園裡還有見過邊學道的學弟學妹,還有跟邊學道同級畢業後繼續留在東森讀研的校友。特彆是跟邊學道同係或者跟單嬈同係的,知道好多讓人津津樂道的“秘聞”。
沒多久,邊學道曾經住過的717寢和39寢成了東森大學男生“朝拜”的聖地。甚至一些膽大的女生,也想辦法混進男生寢室樓,去觀摩一下百億富豪師哥住過的寢室。
一些邊學道留在東森大學的往事,被人添油加醋地演繹之後,像長了翅膀一樣在校園裡飛來飛去……
包括邊學道在女生寢室樓下癡情苦等某人的橋段。
包括邊學道在女生寢室樓前痛揍左亨的橋段。
包括邊學道降服“女魔頭”師姐部長的橋段。
包括邊學道在首屆“東森杯足球賽”上叱吒風雲力挽狂瀾的橋段。
包括邊學道在校時鼓搗的、2007年依舊存在的“誠信自行車”。
還包括消息人士不能確定的男生寢室樓頂熄燈後放煙花事件。
於是,不論男生寢還是女生寢,晚上睡覺前要是不談論幾句跟邊學道有關的話題,等於沒做完“日常任務”。
而校園裡最大一個變化,是媒體將邊學道的兩篇論文報道出來後,論文第一作者東森大學嚴合生教授的課火爆異常。不僅東森大學沒報該課程的學生來旁聽,外校的學生也來旁聽,偌大的階梯教室經常擠得水泄不通。
借著邊學道的光,嚴教授又火了一次
6月6日。
受校領導委派,東森大學宣傳部長把電話打到了楊恩喬手機裡。
楊恩喬在東森大學學生會待過,認識負責宣傳的這個老師。接手集團外聯和辦公室後,幾次大型活動,楊恩喬都沒落下東森大學,不僅沒落下,在經費支持上,還有傾斜。
東森大學宣傳部長打電話目的隻有一個,希望邊學道能抽時間回母校看一看,給學弟學妹們講講創業的心得,鼓鼓勁兒。要知道,有了邊學道這麵旗幟,好好宣傳一下,東森大學今年招新生的分數線,多了不敢說,往上提個6分B分的絕對問題不大。
百億富翁啊
在大學期間發表了兩篇影響力極大的論文,大學期間還在互聯網上淘到了“千萬級”的第一桶金,誰能否定東森大學的教學水平?
這要不好好利用一下,絕對是暴殄天物。
東森大學在鬆江市,有道集團也在鬆江市,邊學道目前定居鬆江,楊恩喬不能答應也不好回絕,隻好說:“等邊總回國,我當麵請示一下。”
東森大學宣傳部長語重心長地跟楊恩喬說:“恩喬啊,這事你一定費費心,學弟學妹們都很熱切地希望學道能回學校看看,經管院的老師們也都希望能見見得意門生。”
在意大利停留的最後一天,邊學道暢遊了有著輝煌曆史的文明古城羅馬。
從清晨走到日暮,邊學道切身感受了全球最大“露天曆史博物館”的魅力。
從神話傳說到文藝複興,幾乎每一座雄奇的建築都有故事。偉大的、卑微的、熱情的、冷酷的、英明的、殘暴的、無畏的、自私的……蕩氣回腸的曆史隱於磚石之間,悲歡離合的故事沉澱於冰冷雕塑的一顰一笑。時間從一座座雕塑的眼前和指尖無聲流逝,留下永恒的傳說,提醒人們,生命是一團欲望,欲望不能滿足便痛苦,滿足便無聊,人生就在痛苦和無聊之間搖擺。
晚上。
一個人坐在酒店房間的露台上,聞著空氣裡有彆於鬆江的味道,感受萬物和清風的靈魂,千般躁動,最後都安息於內心。
明天就要回國了,給邊學道的感覺是,仿佛要開啟另外一段旅程一樣。
衣錦還鄉,還鄉情怯。
喝光最後一罐啤酒,邊學道莫名想起了在東森大學主樓天台上跟他喝酒的沈馥。沈馥站在天台邊緣,背對著他問“是不是跳下去就一了百了?”
掏出手機,邊學道撥通沈馥的電話。
“喂”
沈馥的聲音裡永遠透著一股空靈。
酒後的邊學道直截了當地說:“陪我說說話。”
沈馥說:“等我一下。”
電話沒掛斷,能聽見沈馥在電話那頭用英語跟人交代什麼,接著似乎走了挺長一段路,一聲門響,手機裡傳來沈馥的聲音:“你在哪?怎麼了?”
邊學道說:“沒怎麼,一個人,剛喝了點酒。”
沈馥又問一遍:“你現在在哪?”
邊學道說:“在羅馬,一個名字挺拗口的酒店露台上。”
沈馥似乎坐了下來,輕聲說:“想讓我陪你說什麼?”
邊學道起身,靠在露台欄杆上,問沈馥:“跟我說說當明星的感覺吧。”
電話那頭的沈馥一下就明白了邊學道想問什麼,她笑著問邊學道:“不知道回國後該怎麼麵對周圍的一切了?”
邊學道轉個身,胳膊肘支在露台欄杆上,看著酒店外的馬路說:“差不多。”
沈馥說:“沒什麼可擔心的,隻要你還是你就可以。”
不等邊學道答話,沈馥接著說:“人人都會當眾演戲,在聚光燈前扮演正人君子,扮演另一個自己,但是在自由自在的地方,在不為人知的內心,做到中規中矩,這才是要點。”
邊學道問:“中規中矩?”
沈馥不答,問道:“你一直沒跟我說過,你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邊學道深吸一口氣,說:“走有風景的路,喝有回味的酒,艸有感覺的姑娘,做有故事的人。”
沈馥問:“都做到之後呢?”
邊學道抬頭看著天空說:“然後?然後我想像《堤契諾之歌》裡寫的那樣——我希望自己是個巨人;我希望自己的頭能和高山牧場上的皚皚白雪同高,能看見那兒的羊群;我希望腳趾能伸進湖的深處噗噗作響;我希望自己就這樣躺或坐地融於自然之中,任手指間蔓生草叢,發間綻放著阿爾卑斯玫瑰。”
隔了幾秒,沈馥說:“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在你身旁結廬而居。”
翌日。
坐在回國的航班上,邊學道透過舷窗看著飛機下方的滾滾雲海,心有所感。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美麗的人生,不求奇跡,不思荒誕,有條有理。
好吧如果生是夢、死是醒,那麼就把自己看成是從兩者之外被個彆劃分出來的存在,無論眼前是不是夢幻,都努力通過自己的所作所為對社會產生一些積極影響。
既活在生時,也活在死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