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多雲轉晴。
穿著睡衣的樊青雨喝了兩碗烏雞湯,坐在沙發上看了半小時電視,然後被夏夜攆回臥室,讓她多休息。
跟邊學道見麵前,知道自己懷孕的樊青雨找到公司老板,說想請兩個月假,順便把手裡的單子交給其他同事做。
老板問樊青雨請假原因,未婚的樊青雨不想說自己懷孕了,就說想出國旅行找靈感。
老板問她半個月假行不行?樊青雨搖頭說“不夠”。
老板問她一定要請假?樊青雨點頭說“是的”。
接著……
合作五六年的老板說:“你寫封辭職信給我吧。”
這就是職場,這就是燕京。
於是樊青雨辭職了。
不是她不在乎這份工作,而是她覺得自己的人生走到了十字路口,需要一段時間沉靜下來好好梳理。
現在看,她選的這條路,讓她身心俱傷。
……
……
手術做完了。
做手術前,叫於今的男人帶著手下和夏夜一起守在樊青雨身邊。手術後,於今消失了,隻剩下夏夜留下來繼續照顧樊青雨。
樊青雨知道,於今是去做親子鑒定了。
因為於今提前跟她要了幾根頭發,放進一個密封袋。
其實這事可以做得更隱蔽一點。
於今完全能在樊青雨不知道的情況下拿到她的頭發,因為夏夜住在樊青雨家裡,想拿到幾根頭發很容易。
可是於今還是當麵做了,因為於今實在沒看出樊青雨哪裡有魅力。
在於今眼裡,樊青雨年齡大,卻沒有沈馥的如蘭氣質和名氣。身材還行,但遠不如董雪嫵媚火辣撩人。觀其言行,比單嬈的人見人愛八麵玲瓏差的遠去了。至於徐尚秀,於今想想就打住了,完全沒有可比性。如果是徐尚秀懷孕,老邊早把她當祖宗一樣供起來了,就算沒懷孕,現在也一樣當姑奶奶護著。
而樊青雨這樣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彆說$邊,就是他於今,想找女人,也能找到比樊青雨漂亮有名氣的。
於今覺得,如果什麼樣的女人都能上位,實在有點降老邊的逼格,所以他對樊青雨公事公辦,不假顏色。
於今是一個態度,夏夜是另一個態度。
經過幾天接觸,夏夜和樊青雨已經熟悉了,同為女人,她更能體諒樊青雨的身心創傷。
夏夜不知道老板和這個女設計師感情方麵的來龍去脈,不過幾天觀察下來,她大致猜出兩人基本沒什麼感情,八成是偶然來電,然後意外中標了。
儘管猜到了內情,夏夜還是恪儘職守,在起居飲食上儘量照顧樊青雨。
夏夜嚴格遵照醫囑,不讓樊青雨沾涼水,不讓她做家務,不讓她穿高跟鞋,不讓她吃涼的辣的,早睡早起,看電視都不讓她超過一小時,完全像一個保姆。
夏夜這麼做,除了同情,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在邊學道允許的前提下,樊青雨沒有去萬城華府的彆墅住,而是堅持住在自己家裡,夏夜覺得樊青雨不像一些女人那樣貪慕虛榮。
當然了,如果樊青雨能憑借這次打胎的情分,在邊學道身邊有一席之地,也算夏夜雪中送炭提前做的一筆人情投資。
在邊學道身邊久了,夏夜自然聽到一些內幕。
都說老板邊學道喜歡用熟人,但沒有兄弟姐妹,而且還沒結婚,在這種情況下,跟他關係親密的女人就有了“用武之地”。
像老板法國的那個頂級酒莊,就是他一個高中女同學在主持打理。這個高中女同學跟老板是什麼關係,長點腦子的都猜得到。
價值10億美元的世界頂級酒莊,每年的投入和銷售額都不是一筆小數目,可以做手腳的地方很多,不是貼心人,不可能獲得授權全權打理整個酒莊。
現在,儘管孩子被要求打掉,但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一切要看樊青雨的造化。
而樊青雨呢……
最近幾天她想的不是自己的造化,而是自己已經不在人世的第一個孩子,和躺在手術台上任人宰割的難堪。
事實上,因為於今找了關係,做手術那天,樊青雨是比較“輕鬆”且“優待”的一個,如果正常排隊,護士下手粗暴一點,還有得折騰。
也是那天,在醫院裡,樊青雨看到了好多二十多歲甚至十多歲的少女做完檢查,排隊等待做人流手術。
那些少女中,有的臉色發白,不時咬一下嘴唇,雙手下意識地握在一起;有的皺著眉頭,一個勁兒打電話或者發短信,看著手機,咬牙切齒;有的一臉輕鬆,跟陪著來醫院的閨蜜熱聊哪個酒吧氣氛好、哪個折扣店的名牌包有新款、某某那個小騷蹄子又勾搭上了一個闊少、某某去了幾趟韓國回來特麼像變了個人都快認不出來了。
手術可以選擇無痛的,但樊青雨選了普通的,她有意讓自己疼一點,記住這感覺,然後時時提醒自己,今生都不再重來一遭。
在家休養這幾天,真正折磨樊青雨的不是身體的虛弱,而是內心深處的負罪感。
白天還好,晚上特彆怕黑,所以整夜開燈,可是開燈依然睡不好,經常一晚隻睡兩三個小時,然後就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回憶前半生種種過往。
偏巧不巧,手術後第四天,樊青雨家隔壁的房子換了新主人。拿到房子後,房主開始進行裝修改造,一時間,從上午到下午,各種砸牆,各種鑽洞,各種掄大錘……
夜不能寐的樊青雨全指望白天補覺,這下好了,彆說睡覺,就連正常在家坐著都會被隔壁裝修噪音吵得心煩意亂。
儘管心煩,可是樊青雨就是乾裝修的,能理解同行的不容易。而且隔壁人家也守規矩,都是早上8點多開始,到中午12點結束,然後下午14點開始,到晚上18點結束,想投訴也沒有理由。
這樣過了兩天,樊青雨晚上睡不著,白天睡不好,吃飯沒胃口H整個人精神頭很差。
隔壁開始裝修後的第三天,吃完早餐,夏夜跟樊青雨提議:“反正邊總還在國外,不如去萬城華府彆墅住幾天,那裡清靜,更適合調養。昨天我去問過了,隔壁是二手房改造,隻會動客廳和書房,臥室廚房衛生間都保留原樣,估摸一下時間,再有半個月怎麼也結束了。”
樊青雨說:“半個月?到時邊……總怕是回來了,不太方便吧,要不找個酒店?”
夏夜說:“沒關係,反正邊總離開前允許過的,你要是覺得不方便,我可以勤著點聯係唐總,他跟邊總在美國,肯定知道行程安排,到時咱們提前搬回來就是了。”
正說著話,隔壁又開始鑽牆了,樊青雨想了想點頭說:“好吧。”
三個小時後。
一輛寶藍色Quattroporte和一輛白色現代開到邊學道在萬城華府的彆墅門口停下,邊學道調給夏夜的專職司機小曹被於今借走了,但Quattroporte留給了夏夜使用。
這次從樊青雨家搬過來,帶了兩個女人的個人用品,兩輛車的後備箱都裝滿了不說,連車後座也塞了一些。
說起來邊學道這個彆墅也夠奇葩。
這麼大一個房子,沒有管家,沒有保姆,沒有花匠,每次邊學道要來燕京,都讓秘書通知已經調到燕京“視頻事業部”工作的張亞青,由張亞青的妻子找家政公司提前打掃。
所以……
兩輛車裡的旅行箱都得夏夜和樊青雨自己拎進彆墅。
剛才從家裡拎旅行箱下樓裝車就是夏夜一個人乾的,這次還都讓夏夜自己乾,樊青雨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就趁夏夜拎箱子進門,從車裡抱出一個大箱子,想要幫忙搬。
結果,將將搬到門口,樊青雨覺得腹部猛地一陣劇痛。
實在太疼了!
把箱子放在地上,樊青雨扶著牆,強忍著沒叫出來。
推門出來的夏夜看見樊青雨的樣子,連忙把她扶進屋。
10幾分鐘後,夏夜扶著換了一條褲子的樊青雨走出來,打開Quattroporte車門,樊青雨坐後座,夏夜開車,駛出小區。
無論夏夜還是樊青雨都沒注意到,邊學道家彆墅50米外的路旁,停著一輛黑色西瑪。
Quattroporte開走後,西瑪跟著啟動,一路尾隨。
一秒前還是豔陽高照,下一秒下起了傾盆大雨。
車裡,夏夜隔一會兒問樊青雨一遍:“你感覺怎樣了?”
臉色蒼白的樊青雨安慰夏夜說:“沒事,估計就是抻了一下,怪我,瞎逞強。”
夏夜說:“先到醫院檢查一下再說。”
如果是平時,夏夜不會察覺不到後麵的車行跡異常,可是今天樊青雨因為搬重物引發劇痛和出血,加上大雨如注,有點慌神的夏夜失了水準,沒顧得上觀察周圍。
西瑪跟著Quattroporte開進醫院,停車後,從車裡下來一個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
男人打著傘,尾隨夏夜和樊青雨走進門診大樓,坐同一部電梯,上到13樓婦產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