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大方機場。
邊學道就地跟蘇以和單嬈幾人分開,上車去了酒店。
這種事,邊學道不適合露麵,因為他露麵的話,不僅不合常理,還會使局麵複雜化。
分開前,當著魏小冬和朱莉的麵,邊學道親昵地在單嬈額頭上親了一口,然後回身跟李兵說:“你帶兩個人,跟著單小姐,聽她的安排。”
一個舉動,一句話,確立了單嬈的主事人地位。
邊學道必須這麼做。
即將去醫院的一行人裡,邊學道最不放心的是於今,因為於今現在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本來蘇以能約束於今,可眼下蘇以是苦主,心思完全照顧不到於今。
朱莉是很強勢,可無論資曆還是級彆,都不夠壓製於今。至於魏小冬,更是不敢阻攔於今。
所以,隻有讓單嬈管束於今。
旁邊……
朱莉和魏小冬看見邊學道的舉動,眼睛同時睜大。
兩人原以為一臉哀戚難掩綽約豐姿的蘇以是miss-right,沒想到蘇以身旁眉眼彎彎的才是正主兒!
收起臉上的訝色,朱莉從頭到腳把單嬈重新打量了一遍。
要知道,邊學道從不在人前跟異性親昵,剛才這一吻,是極罕見的。
而且李兵是什麼人?那是邊學道的貼身司機兼保鏢,是邊學道走到哪帶到哪的人。
讓李兵保護這個姓單的女人,足以說明這個女人的分量。
拍了一下於今的肩膀,什麼也沒說,邊學道上車走了。
邊學道離開幾分鐘後,戴玉芬、單鴻和許鴻霖也乘車去酒店了,臨彆前,單鴻拉著單嬈到一旁說了幾句話。
聽著聽著,單嬈的表情嚴肅起來。
……
……
暮色漸深,夜色將臨。
黑暗就像一麵網重重地落下來,籠罩住城市。
江寧第一醫院住院部10樓1016病房裡,蘇家親戚都在等待蘇以。
蘇父是獨生子,江寧有兩個堂兄弟。蘇母姐妹四人,除了在車禍中受傷的小妹,上麵的兩個姐姐也都在江寧。
得知蘇以已經回國,要跟肇事方家屬見麵,怕蘇以一個小姑娘在談判中吃虧,蘇家的親戚聚到醫院幫蘇以撐腰。
說是撐腰,可底氣實在不足。
網民不知道張家的深淺,江寧本地戶沒幾個不知道張家的。
在蘇以兩個堂叔伯和大姨、二姨、姨夫心裡,碰上張家這樣的本地豪族,蘇家根本沒有對抗的實力。因此,不管事故是誰的責任,不管誰對誰錯,都不能太較真,最好的結果是忍氣吞聲,多拿點私了費,讓蘇以後半生無憂。
若是不識時務跟張家鬨僵,不僅人財兩失,還可能麻煩不斷。
所以,蘇家親戚來“撐腰”不是支持蘇以探求事故真相,而是給張家一點壓力,免得蘇父蘇母兩條人命太廉價。
好吧,這不是懦弱,這是被社會磨去棱角後最務實的生存哲學。
問題是……
蘇家親戚沒想到蘇以帶來這麼多人!
蘇以、單嬈、於今、朱莉、魏小冬、李兵、兩個保鏢再加上朱莉找來的滬市知名大律師萬盛和萬盛的助理,一共10個人,把偌大的病房填得滿滿登登。
走進1016病房,看見臉上脖子上包著厚厚紗布的小姨和姨夫,蘇以眼睛一下就紅了。
受傷較輕的小姨從床上坐起來,抓著蘇以的手,流淚說:“你可算回來了,去看你爸媽最後一眼吧。”
……
……
太平間。
燈光冷清,氛圍岑寂,腳步聲傳出去好遠,然後又被圍牆擋了回來。
單嬈、於今和李兵陪蘇以看了蘇父蘇母的遺容,掀開白布後,蘇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靠在單嬈懷裡,差點暈厥。
看見蘇以難過得痛不欲生,於今眉頭緊鎖,想過去安慰,又怕蘇以反感,就那樣站在原地,握緊拳頭又鬆開,鬆開拳頭又握緊。
20分鐘後,幾人回到住院部,單嬈單獨打了幾個電話。
打完電話,單嬈把朱莉叫到一旁,耳語了幾句。
朱莉聽了,盯著單嬈看了幾秒,然後找到萬盛,讓萬盛和助理先回下榻的酒店休息,等醫院這邊的消息。
……
……
車禍雙方家屬終於見麵了。
蘇家三口之家隻剩蘇以一人,跟張某男妻子李茜一起來的是張某男的親姐張華和李茜的親哥李永。
因為沒把蘇家放在眼裡,所以李茜根本沒帶律師來。
能以勢壓人的時候,就沒必要動用法律,法律隻有對付那些“迷信法律”的人最有效。
房間裡。
哭過一場的蘇以冷靜了許多,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得仿如遠山樹梢頭的秋霜。
李茜三人走進門,沒打招呼,大剌剌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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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蘇以緩緩抬頭,看向李茜。
來之前沒想到蘇家的女兒竟然這麼漂亮,李茜稍稍有點意外,不過她很快就恢複本色,靠在椅子上說:“無關的人都出去吧。”
呃……
沒人起身,也沒人離開。
李永見了,麵色不悅地說:“這是張蘇兩家的事,無關的人自覺點,彆讓我請你出去。”
李永說的很不客氣,坐在對麵的於今直直看著李永和李茜,微微抬了一下眼眉,一臉的人畜無害。
若是邊學道或者李裕在這裡,立刻能判斷出於今這是要算計人了。基本上,於今越是表情凶狠時,越是雷聲大雨點小。反之,他若是一臉平靜萌萌噠,那就是要捅刀子下死手了。
蘇以不接話,單嬈也沒有接話的意思,於是朱莉開口說:“坐在這裡的都是跟蘇家有關係的人,都是征得蘇以小姐同意的。”
打量了氣場十足的朱莉幾眼,李茜還算客氣地問:“請問您是蘇家什麼人?”
朱莉回答說:“我是蘇小姐的律師。”
“哦……律師……”視線從朱莉身上移到魏小冬身上,李茜問:“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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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小冬說:“我是蘇小姐的朋友。”
李茜又看向單嬈,問道:“你又是何方神聖?”
單嬈從容地說:“我是蘇以的姐妹。”
李茜聽了,翻了一下白眼,無所謂地說:“行,既然都不想走,那就留下來一起談……”
說到一半,李茜扭頭跟大姑姐張華說:“哎,這又不是拔河,人多有用嗎?真是幼稚!”
仿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蘇以這邊根本不接話。
李茜有點無趣,換了個坐姿說:“說吧,你們想要多少?”
這次單嬈接話了:“你能給多少?”
李茜乾脆地說:“死亡的,一人8萬,多了沒有。”
單嬈麵無表情地問:“‘多了沒有’是什麼意思?”
李茜被單嬈問得有點彆扭,想了幾秒,說:“沒錢。”
“沒錢?”單嬈看著李茜放在茶幾上的hermò?擔骸澳閼飧靄?橢、8萬人民幣吧?除非你拎的是a貨。”
李茜:“……”
就在李茜考慮怎麼接話時,單嬈忽然站起身,拎起茶幾上的hermò?戳絲矗?覆階叩醬扒埃?蚩?白櫻?咽擲鐧陌?映齟巴狻br/>
幾秒鐘後,窗外樓下傳來“砰”的一聲。
李茜、李永、張華三人全呆住了。
來之前三人在心裡設想了一百種可能,唯獨沒有這一種。
李茜像發怒的貓一樣一下衝到窗前,一邊向樓下看一邊喊道:“你有病嗎?你瘋了嗎?我的身份證、駕駛證、銀行卡、手機都在包裡,要是少了一樣,我……”
“啪!”
單嬈一個耳光抽在李茜左臉上,叫喊聲戛然而止。
李茜整個人都被打懵了,她仿佛穿越了一般,似乎靈魂已經不在身體裡了一樣。
“啪!”
緊接著又是一個耳光,李茜的左臉一下就紅了。
單嬈不肯住手,還要繼續抽,被反應過來的李永一把推開。
怒發衝冠的李永衝向單嬈,嘴裡罵道:“我……c……你……”
李永沒夠到單嬈,就見一個碩大的拳頭迎麵而來。
“啪……噗……”
拳擊手出身的李兵這一拳實打實地打在了李永的右臉上,就見李永整個人斜飛出去,麵部變形,口鼻同時往外竄血。
徹底傻了!
徹底亂了!!
徹底瘋了!!!
張華傻傻地坐在原位,不可置信地看著單嬈和李兵,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倆人居然敢動手打李茜和李永,還下手那麼狠。
朱莉和魏小冬也淩亂了。
這是什麼玩法?
不是說好要以理服人嗎?
怎麼一言不合就動手了?
李永捂著臉在地上喊疼,單嬈看都不看李永,她走到李茜身前,看著李茜的烈焰紅唇說:“你說的,8萬一條命,你算一下,一個耳光該值多少錢?我出100萬,打夠數為止。你不要擔心我打不完,我打不動了,可以叫彆人幫手。”
李茜抖著嘴唇說:“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單嬈眯著眼睛說:“我知道你爸是誰。不僅知道你爸是誰,我還知道你爸背後靠的是誰,知道你公公強-占-農-田林地修祖墳,知道你老公是怎麼進的財政局,知道你已經15個月沒去衛生局上班了卻工資照拿津貼照領,知道你有四個身份證,知道你在燕京、滬市、江寧有21套房產……”
一旁的張華再也坐不住了,她驚恐地問單嬈:“你們是什麼人?”
單嬈似笑非笑地說:“我是誰你以後會知道,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比錢你拿不出手,比彆的你更拿不出手,所以最好安分守己做人,犯了錯誤就承擔,彆想著以勢壓人。不然的話,就會有人來以勢壓你,到那時,估計你們張家和李家都不好受。”
就在這時,蘇以突然站起身。
此時的蘇以眼神清明,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光彩,再不是李茜三人剛進門時所見的模樣。
走到李茜身前,蘇以淡淡地說:“你們走吧,我不追究了。”
知道單嬈在愕然地看著自己,蘇以平靜地說:“人死不能複生,我再怎麼樣,也不過是傷人傷己。報複,從任何一點出發都是不歸路,代價巨大,卻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作為父母在世間的延續,我相信隻有我的心靈得到解脫,他們才能在另一個世界獲得安寧。”
說完這番話,蘇以走到一直穩坐不動的於今麵前,輕聲說:“饒人不是癡漢,癡漢不會饒人。”
說完,蘇以像邊學道親單嬈一樣,在於今額頭上輕輕親了一口,然後不再管其他人,徑直走出房間。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