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集團大老板,智為科技動用精乾力量追蹤,結果多個渠道得來的信息最終都指向同一個人——陳喜!
爆料者陳喜,大潼鎮陳克之兄。
“KFC餐廳事件”發生在南衝,南衝位於四山,陳氏是四山本地望族,家族勢力在四山境內盤根錯節,陳喜又是遊走官商兩道的身家億萬富商,所以他有能力拿到事發當天KFC餐廳的監控視頻。
本來劉毅鬆和安成棟已經對監控視頻進行過清理,可這東西就算清理的再乾淨,警方手裡也肯定存一份保留一段時間備查,陳喜拿到的就是這一份的拷貝版。
陳喜能注意到“南衝KFC餐廳傷人事件”,因為幾個事件發生時間非常接近——4月12日發生KFC餐廳傷人事件——4月29日有道在大潼鎮拆樓——4月30日陳喜開著悍馬在蜀都發生車禍終生致殘。
正值壯年卻成了不能人道的廢人,陳喜的心理創傷比身體創傷有過之無不及。
心理創傷來自於三方麵——老婆、夥伴和女人。
陳喜和大他三歲的老婆是政治婚姻,兩人一個在商一個在政,誌趣不同,追求不同,所以婚姻關係早已經名存實亡,一年中大多數時間都是各過各的。
這樣的夫妻關係,在陳喜出車禍後,特彆還是那樣香豔而驚悚的車禍,陳喜老婆先是在醫院衣不解帶地照顧了陳喜10天,10天後假滿離開前,陳喜老婆在病房裡單獨跟他說了一會兒話,她說的最後一句是:“夫妻一場,我再陪你三年,希望你好好恢複,三年後……咱們和平分手。”
看著坐在病床旁的妻子,陳喜極力控製自己顫抖的嘴唇,深深吸一口氣,咬牙說出一個字:“好!”
他料到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早,更沒想到妻子說話時的語氣那麼平靜淡然,甚至隱隱透著一股仁至義儘的施舍味兒。
陳喜接受施舍。
他出事已經給父親的仕途帶來一些負麵影響,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失去聯姻盟友。
就算兩家貌合神離也沒關係,隻要婚姻關係在,外人會覺得陳家依然穩固,而一旦陳喜立刻離婚,極易給他父親的政治對手一個信號——陳家垮了,可以牆倒眾人推了。
所以……
說完“好”字,陳喜又直直看著妻子的眼睛說了一聲:“謝謝!”
妻子可謝,朋友難融。
之前圈裡相熟的朋友基本都知道了陳喜的事,讓人尷尬的是,朋友到醫院探望陳喜時,找不到合適的話開導勸慰他。
不然能說啥?
“哥們,看開點,直不了咱還可以彎啊,說不定還能發現新世界呢!”
“喜哥,這些年你沒千人斬也有八百人斬了,說起來這輩子也玩夠本了,要不乾脆就此修身養性,沒準比我們都高壽。”
“現在醫療技術這麼發達,要不咱們移植一個?要是真行,正好換個硬長直……”
漸漸的,自然而然的,陳喜淡出了朋友圈。
沒法不淡出,他們那個圈子裡的人聚在一起無非吃飯喝酒尋歡作樂,陳喜現在這個樣子,讓他如何尋歡作樂?
已經丟了麵子,難道還要湊到人堆裡,讓人家在背後指指點點,他就是那個“半截屌”?
朋友圈沒了,事業也就沒了。
好在這些年陳喜掙了不少,後半輩子就算什麼都不乾也夠花了,可問題是,他現在這個樣子,有再多錢又有什麼意思?
誠然男人的樂趣絕不僅僅在女人身上,可換個角度看,男人努力拚搏取得成就,最高獎賞之一就是收獲女人的愛慕和崇拜,而這個,陳喜這輩子都很難再擁有了。
而除了這個,還有一項可能會成為陳喜的人生缺憾——他沒有孩子!
陳喜是獨生子,他無後,也就等於陳家無後。
就算用技術手段有了孩子,他也很難給孩子一個完整的、有愛的家庭。
由此……基本可以說陳喜的人生毀了。
從什麼都有,到彆人都有的他沒有,陳喜滿腔悲憤無處宣泄。
他能報複誰?
陳克?
陳克的仕途已經毀了,而且一定程度是受陳喜連累。
大貨車司機?
一個40多歲的窮困中年男人,就算奪走他擁有的一切,也不足以補償陳喜失去的萬分之一。
報複若不能產生“連本帶利”或者“等值”的快感,報複又有何意義?
夜不能寐時,陳喜躺在醫院病床上追本溯源,最後他想到了邊學道。
如果不是有道拆樓,他就不會去寬慰陳克。
如果不是被邊學道轟出門,他就不會帶陳克和兩個女模特回城西郊的彆墅泄火,而不去西郊彆墅,也就不會撞上停在路邊的大貨車。
一切都是拜邊學道所賜!
邊學道!!
放在出事前,精明過人的陳喜不會意氣樹敵,是出事後他的脾氣心性不知不覺發生改變,變得偏激,變得叵測,變得極端,所以非理性地確立報複目標。
一定程度上,陳喜完全是為了報複而報複,因為如果不給自己找個目標,不做點什麼,他覺得自己遲早會瘋掉。
真的會瘋掉!
擁有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於是人還沒出院,陳喜就讓自家兄弟調查有道的人在四山的行蹤。
身為有道在四山的管事人,劉毅鬆自然在陳喜的調查名單上。
劉毅鬆瘸腿,這個特征讓他比其他人更加好辨認,於是偶然聽說大約一個月前南衝一家KFC餐廳衝突現場有一個瘸子後,陳喜動用關係調查了一下,意外地發現那個瘸子竟然就是劉毅鬆。
一時抓不到邊學道的把柄,有劉毅鬆的把柄陳喜也保存了一份,行走江湖多年,他知道“拔出蘿卜帶出泥”的道理。
這一保存就是一年多,直到網上曝出邊學道跟兩個年輕女人同遊紐約的街拍照片,直到有人爆料邊學道曾在鬆江火車站前當眾打人,直到陳喜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
……
從紐約到紐黑文,邊學道想了一路,也沒想好解決辦法。
他是特彆,他是有“先知”,他是心思縝密,但他不是神,不能事事未卜先知。
況且即使邊學道心思再怎麼縝密,也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會因為一張街拍照片引出幾年前的舊事,繼而對他和徐尚秀的關係產生壓力。
事情發生後,他也想過不如乾脆就此公開,你情我願的私事,不相乾的人都特麼少**,再**老子一個一個收拾。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最起碼得跟徐尚秀取得共識才行。
在問徐尚秀之前,邊學道先找機會跟李碧婷探口風,結果小丫頭以前所未見的嚴肅態度一本正經地跟他說:“姐夫,老實說我一直盼著這一天,但我真的覺得現在公開不合適。也許你覺得不顧一切公開關係是愛我姐的表現,可在彆人看來,你的表現和打人一脈相承,也就等於坐實了網上爆料的內容,那樣無論對你還是對我姐都不好,而且……”
說到這裡李碧婷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而且,我姐不是你。你的能力和成就撐得起你的灑脫任性,我姐卻隻能默默承受漫天流言蜚語,沒法證明自己,因為隻要你倆的關係公開,無論她做什麼,外界都會認為是因為有你的支持她才能做出那樣的成績。這本來也沒什麼,問題是現在外麵很多人都覺得我姐是個不省心的女人,不省心,條件還……所以我覺得最好冷處理,反正我姐也要在耶魯鍍金,等她鍍完金估計大家都把這次的事忘了。”
瞄一眼邊學道的表情,李碧婷話鋒一轉:“還有,你馬上就要跟李裕一起上《中華好聲音》了,在上節目之前,我覺得還是保持沉默神秘為好,畢竟那麼多人為節目忙活了好幾年,不能在關鍵時刻有閃失……”
李碧婷說完,邊學道沉默了。
他不知道姐妹倆私底下是否有過交流,就李碧婷剛剛的一番話來說,他覺得小丫頭看問題比較全麵,且沒有私心。
然而沉默歸沉默,邊學道不是輕易就能被說服的人,他還是要親口問過徐尚秀才能最終做決定。
到紐黑文的第一晚,吃過晚飯,邊學道和徐尚秀並肩坐在露天陽台上欣賞天邊的燦爛紅霞。
待紅霞歸於天際一線,星星開始在頭頂閃爍,邊學道握著徐尚秀一隻手說:“不想再遮遮掩掩了,要不乾脆公開吧!”
“現在?”徐尚秀側著頭問。
“嗯,現在。”
“那豈不是火上澆油?”
“澆油就澆油,我的私事,誰管得著?”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你說鬆江和南衝的事?放一萬個心,過去的事了,民不舉官不究,一幫無關人等掀不起風浪。”
靜了幾秒,徐尚秀輕聲說:“你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不要魯莽做有損名譽的事。”
“不是魯莽!”
邊學道左右看了看,伸手指著陽台上的一盆梔子花說:“汪曾祺在《人間草木》裡寫過,有人覺得梔子花粗粗大大,香得撣都撣不開,於是為文雅人不取,以為品格不高。梔子花說——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著嗎!花尚且有這樣的傲骨,我又有什麼可懼?”
反握著邊學道的手,徐尚秀說:“你這不是傲骨,你這是叛逆。”
“就當我是叛逆好了。”
徐尚秀聞言微笑著說:“你不覺得現在叛逆年齡有點大了嗎?”
“啊?大嗎?咱倆同歲啊!”
徐尚秀勾著嘴角笑而不語,半晌,她悠悠道:“你就當我還沒準備好,再等我兩年,好嗎?”
同一時間,加拿大卡爾加裡。
相比出事前暴瘦近30斤的陳喜站在客廳落地窗前,拿著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哪裡見麵?”
……
……
(PS:很久之前我說過,俗人裡沒有無用的人物,也沒有冗餘的劇情,整個故事基本都在大綱的框架裡,我會把之前挖下的坑一個一個填上,填完之日即是完本之時,希望一路走來的我們善始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