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冷然，比之上一次在俱樂部的門前還要清晰一些。

而龍夕若的話，也要更加冷冽一些，“是你把那種黑色的牌子交到追風手上的？”

“龍小姐的情報能力真是讓我吃驚。”洛邱微微一笑道：“才一會兒的事情而已……不愧是這片大地的寵兒。”

龍夕若一皺眉。

她部分時候喜歡和人扯淡，但也隻是僅限於有數的幾個對象……所以她更喜歡直來直去的方式。

在她看來，這種麵對誰都一臉有禮的問候，就像是喝了一杯變質的果汁般，難受至極。

“我說過，讓你們好自為之，不要在我的眼前搞這麼多的小動作。”龍夕若眯起了眼睛，“上次靈脈的事情迫於無奈……可這次，你們依然不知收斂是嗎？”

“龍小姐，我們是打開門做生意的。”洛邱正色道：“客人要來，我們不阻。客人要走，我們也不留。世上的生意大抵也是這樣，為何偏偏到了我們這裡，就變成了不知收斂？”

“隻是你們的生意太殘忍！”龍夕若冷哼一聲。

“各取所需，何來殘忍？”洛邱搖搖頭。

龍夕若冷笑道：“是嗎？他們可以得到的東西，明明是還有彆的辦法可以辦到，或者再努力一些就能夠做到的事情，甚至是彆人的幫助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但是，他們卻要賣掉自己的生命，最寶貴的東西，甚至靈魂……一切一切。難道這還不殘忍嗎？”

洛邱道：“那時間呢？想辦法的時間，努力的時間，甚至讓彆人幫助而彆人損失的時間，彆人用掉的努力……是，我並不否定不管誰碰到困難，在一段時間後或許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但是當中所浪費掉的，所付出的……龍小姐為何不去計算？”

龍夕若怒道：“難道我們為了追求而去努力的過程，就變得一文不值嗎？”

洛邱搖搖頭道：“可即使這樣，也追不回失去的時間。簡單來說，哪怕你吃一頓飯，目的哪怕不是因為享受而僅僅為了充饑，你吃飯之前的時間和吃飯之後的時間，也已經有了相差。可你即使把吃掉的東西重新吐出來，也要不回來已經用掉的時間……反而你吐出來的時候，也在用掉時間。”

“你這是在詭辯！”

“可您應該也清楚這一點，不是嗎？”洛邱淡然道：“龍小姐之所以生氣，因為追風是妖族，而不是一個人類，對嗎……您也說過，懶得去管那些被欲望所驅使的人類的死活。所以說，隻要是妖怪，就不可以了對嗎？但事實上，對於我們來說，不管是誰，客人就是客人。”

龍夕若身上猛然爆發出閃耀金光，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模樣，“我懶得和你在這裡嚼舌根！百年前西方那些家夥既然滅不了你們……今天，我來！”

眼看著龍夕若身上爆發的那股力量瘋狂暴漲，幾乎要撐破俱樂部麵前這份小小的地方，破除它和現實之間的屏障，洛邱還是態度平和道：“龍小姐，請不要對我有惡意，好嗎？”

“笑話！這地方我今天索性一股腦踹了，連根拔起！我看這世上還再有沒有你們禍害誰的機會！”

龍夕若自額頭處長出一雙巨大的龍角，一臉肅然，“上一次我狀態不好……這次，就讓我看看你們到底背後是什麼東西！”

看著這位神州的真龍已然動了殺心，女仆小姐二話不說便擋在了老板的麵前，垂下的雙手各自釋放出黑色的火焰。

火焰凝聚，化作了簡單的十字劍。

但洛邱此時輕輕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輕聲道：“我不想，要從陌生到熟悉，再認識另外一個呆在我身邊的你。”

“主人……”

十字劍還在低垂，然而龍夕若卻已經不管，帶著龐大的殺氣而來，“你們就下黃泉去卿卿我我吧！”

“龍小姐，請收起您的這份惡意，好嗎？”洛邱一抬頭，“請退後。”

抬頭處，龍夕若已經自上方墜落……整個俱樂部的門前都在搖動，那些櫥櫃上的擺設，也紛紛墜落。

洛邱看到那才擺上去沒多久的皮球不穩，彈落在了地上，目光微微一凝，少有地發出了歎息聲。

轟隆——！！

這裡是門前，這家神秘無比，來曆詭異，無人知曉的鋪子的門前……也是老板力量最強盛之地。

就在龍夕若墜落的瞬間，洛邱背後猛然聳立了一扇大門。它並不微微張開，而是一瞬間打開了將近三分之一……一瞬間，從裡麵衝出來了無數道光。

藍色的白色的紅色的黑色的紫色的……彩色的！

它們，一瞬間把龍夕若淹沒了過去。

……

……

散去。

當這些可以吞沒一切視線的光散去的同時，也是視線開始恢複的瞬間。

龍夕若滿身疲累地睜開了眼睛，視線開始漸漸變得清晰。她發現自己這時候正撲到在了這個鋪子的門前。

門前，老板和女仆都沒有移動半分，還是站在原地……而龍夕若，甚至還不知道，剛那一瞬間，到底經曆了什麼。

她隻是感覺很累……從來沒有過的這麼疲累。

龍夕若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她隻要腳踏在這片大地之上，力量便是源源不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神州的真龍不會死。

真龍的死亡，甚至預示著這片大地也將會邁入衰落——但真龍並不會死亡。

這一代的真龍要是消失，也僅僅隻是龍夕若這個個體的消失，而下一代的真龍，會再一次地從大地之中重生。

準確點來說，應該是真龍不死，而她卻會消失。

但她還保留著意識，還能夠看見眼前的這一切，至少證明她還沒有消失……但這種從未有過的疲勞，卻是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還有，這個店主此時此刻略感到怪異的目光。

龍夕若咬了咬牙，用著不多的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這種在敵人麵前的醜態，確實難受，難受的讓龍夕若甚至還忽略了一些事情。

那就是，眼前的店主和他的女仆好像突然隻見高了不少。

眼前的俱樂部的門口，好像也比之前要大上不少。

但憤怒顯然讓她無法去關注這些事情，她隻是再一次呼喚那份來自真龍的力量。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但她卻無法呼喚到那股真龍的力量……甚至在開口的瞬間，龍夕若更是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捂住了嘴巴的瞬間，龍夕若又是慌亂不知所措……這是袖子！

這是完全蓋住了她手臂，但卻還長出來了一截的袖子！

她才發現，不是所有的東西變大了……僅僅隻是因為她變小了！

俱樂部的門前，神州大地的真龍，目光呆滯地站著，完全不合身的衣服此時隻能夠麵前地掛在了她的身上，完全露出了整個肩膀……隻能夠勉強地掛在手臂上。

並且沒有了力量。

並且眼眶出掛著兩滴快要滴下的小小淚珠。

並且鼻子還掛著一道金瑩剔透的……鼻涕。

“你、你們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並且……還是娃娃音。

並且……還是哭腔般。

她現在，大概是個七八歲的女孩模樣嗎，或許還要更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