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千一此時一點一點地化開了這些寒冰，就算是看到鐵哨化作了膿水，依然沒有太過大意。

等他完全檢查清楚，看著這些膿水在沒有任何變化之後，才真正地籲了口氣，朝著龍夕若點了點頭。

龍兒此時卻忽然道：“龜千一，你等會帶奶酪卻找舒小舒他們吧，還有照看好這個人類，我去去就回來。”

龜千一愕然，然後小聲問道：“龍大人，您還要去什麼地方？”

龍夕若淡然道：“出了這麼大的亂子，總得想辦法解決的。有些責任，我不能視而不見。”

說著，龍夕若就找著路子，從這裡爬了下去。

……

“哇……二少，二少，車準備好了，咱們先離開這兒吧，外邊太……太臟了！”

成雲此時飛快地對著鐘落塵說道——可這位二少爺卻不知道為什麼，從剛開始就忽然拿起了望遠鏡看著天空。

剛剛程亦然和洪冠的演出簡直神了啊！整個會場的觀眾幾乎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最後一段，甚至還來了一次超強的全場大合唱。

這種待遇，可是那些真正成名已久，擁有龐大粉絲基數的圈中大咖才有的啊……程亦然和洪冠他們居然做到了！

成雲忽然覺得特意安排洪冠作為最後出場的歌手實在是太對了！

這次外邊的那些家夥，沒有話說了吧？上一次，都在各種推搪，說什麼其他歌手再玩啊，根本沒有認真唱啊，一些甚至還跑調啊什麼的……居然還有說這是神秘勢力在威脅這些歌手假唱什麼的！

這次無話可說了吧？前麵出場的那一個不是掌聲如雷的，都拿出真正的實力了吧？可是呢？可是哪一個能夠達到程亦然和洪冠的這種程度啊！

就是這原本好好的節目，最後居然被破壞了……也不知道是那個王八蛋弄出來的惡作劇！成雲幾乎氣瘋了都，明明是大好的形勢！

“不用，我呆著就行。”鐘落塵此時搖了搖頭，“反正在這裡，也安全沒事……你去問問導演那邊，看看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

說著，鐘落塵便再次舉起了望遠鏡。

成雲還是想不明白啊…外頭有什麼好看的——剛剛程亦然和洪冠那會兒那麼精彩的演唱，自己都被吸引過去，幾乎忘我了都……可這位二少爺卻好像是那時候開始就舉起了望遠鏡？

“好的！我馬上去！”

但金牌馬子還是十分利索地聽從了吩咐。

成雲離開之後，鐘落塵此時卻喃喃自語道：“這世界上……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呢。”

……

……

“……願你，慢慢長大。”

當說完了這句話的時候，洛邱忽然籲了口氣，不知道再想些什麼……好一會兒之後，洛老板才恢複到淡漠的神情。

而優夜此時也才開聲道：“龍小姐，原來你喜歡躲在一旁，偷雞摸狗的嗎？”

“你們才偷雞摸狗！”那邊緣處，隻見一道小小的身影此時十分吃力地攀爬著上來，踹了口氣，氣呼呼地道：“你以為我現在是想上來就能上來，輕鬆之極嗎！”

“龍小姐，有需要的話，呼喚我便是。”洛邱微微一笑道：“不過，龍小姐居然知道我在這裡，神州真龍的直覺還真是可怕。”

龍兒此時卻淡然道：“我從前也是這樣，站在高處觀察著世間的一切……現在看來，倒像是個傻瓜一樣。不過，我想除了我，一定還有彆的白癡，也好這一口。”

女仆小姐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洛老板這會兒卻還不在意道：“這兒景色挺好的。”

龍兒冷哼一聲，然後皺著眉頭：“我沒興趣和你胡扯這些……剛剛，追風他……他竟然也是貪狼的後裔？”

洛邱道：“龍小姐剛剛不是已經偷聽……哦，不對，正好在攀爬的路上聽見了嗎。”

龍夕若忽然大怒道：“所以，你就像是最惡劣的木偶師一樣，把所有的生靈都當作是傀儡一樣，肆意操控……讓他們痛苦，悲傷，讓他們瘋狂嗎？”

洛邱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我不是傀儡師，他們也不是傀儡。更加不可能是誰的傀儡。對於我來說，他們都是單獨的個體。他們會自己做出屬於自己的選擇，無需要旁人的乾涉。”

龍夕若依然怒道：“是嗎？可是到頭來，經曆了所有的悲傷和痛苦，最後所有人心中都有揮之不去的痛楚……可唯獨你們，你們是唯一的得益者！難道這還不足夠證明嗎？”

洛邱這次卻不答，隻是淡然道：“還是說正事吧。畢竟我是生意人，龍小姐這次又來找我，是打算和我做生意嗎？”

龍夕若憤憤不平地頂著洛邱……依然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好還是壞，卻也沒有時間在這裡繼續和對方辯解下去，而是恨恨地道：“我是來賣血的，你這次滿意了吧！”

“當然，有生意上門，自然是小店莫大的光榮。”洛邱欠身，輕聲道：“尊敬的客人，請問你要買些什麼嗎？”

“第一，那個年輕人……”龍夕若已經伸出了手臂，拉開了自己的袖子：“彆說你不知道我說的是誰！這家夥不錯，我看的順眼，不想他就這樣英年早逝！你得讓他好好的，而且讓他不再因為使用超能力而身體受傷……這樣的人類，多一個雖然不多，但是少了一個，這世界上卻少了一份顏色！”

“200毫升，真龍之血。”洛老板輕聲報了個價。

龍夕若此時咬了咬牙道：“第二，填了籃球館的那個洞口，還有抹去今晚上所有可能拍到我們存在的視頻或者照片……雖然那些人看起來像是瘋魔了一樣，可是不保證沒有被拍到的！”

“嗯……50毫升，真龍之血。”洛老板再次報了個價。

龍夕若又恨恨地盯了一眼，忽然道：“我要知道，舒宥的靈魂是否已經真正地消散？”

“嗯……龍小姐這樣連續做買賣，那小店就給點優惠吧，這個情報1毫升真龍之血就行。不過我可以先告訴你，等會在一起結賬好了。”洛邱淡然道：“這世界上，再沒有舒宥的靈魂了。”

龍夕若苦笑了一聲。

她有種感覺，或許即便他說不再擁有好了……這家店，一樣可以弄出來。隻是這代價，恐怕並非簡單，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們能賣嗎？多少價？”

“1500毫升，真龍之血。或者一滴的真龍精血也行。”洛老板又輕輕地報了一個價。

“這麼便宜？！”龍夕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還是說，在這家店看來，真龍之血的價值真的如此的高昂？

“我要回來了……就用真龍之血吧。”龍夕若籲了口氣。

精血雖然隻是一滴……但重要性卻比真龍之血要珍貴得多。

雖說一滴和1500毫升或許價值上是等量的……但是一滴精血的提煉可恢複1000毫升的血，需要的時間並不一樣！

“最後……”龍夕若想了一會，才斟酌著道：“我和你們人類的一些人曾經有過協議，不會讓妖族暴露在人類的麵前，尤其這還是在我管轄之類的地方。這次鐵哨的事情，歸根究底還是相柳弄出來的……鐵哨殺死的妖怪，我自己能處理好。但是那些被它吃掉的人類……這方麵，需要你們來解決！尤其是，這件事情已經牽涉到了人類的警方。我要了解這件事情，讓他們不在追查下去！”

“龍小姐希望具體怎麼做呢？”洛老板反問道。

“總之要做得好看！”龍夕若搖搖頭道：“方法你們想！”

“這樣啊……那就10毫升吧。”洛老板點了點頭，“還有其它的吩咐嗎？”

龍夕若沉默了一會兒，淡然道：“這些吧……不過你們的規矩是先交貨再收交易金。所以你想要拿到報酬的話，就好好乾活吧。”

“當然，小本經營嘛。”洛老板輕輕一笑道。

龍夕若最後恨恨地又看了一眼道：“但我還是不會認同你們……認同你對那些生靈的傷害！”

說著，龍夕若……龍兒便飛快地跑到了來時的地方，再一次笨拙地攀爬著下去。

洛邱此時卻忽然道：“看來還是的晚點才能回去了，優夜，我們乾活吧。”

“好的。”

……

……

夜風吹過的時候，那已經無人的體育館的某高處之中，吹來的風卻讓這裡一灘膿水泛起了一絲微微的蕩漾。

但是風兒過後，這些蕩漾卻並沒有停止，反而是繼續地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紋……最後，這灘膿水開始鼓脹起來，一層一層，最終化作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它還沒有完全地成型，但卻忽然聽到了有一道聲音傳來——那道常常會突然冒出來，和它說話的聲音。

告訴它很多的事情，卻又不告訴它很多事情的……聲音。

“安全了呢。”那聲音道。

“是啊，好險。”它緩緩地道：“那種情況，如果我不讓他們以為我是真的想要尋死的話，大概他們是真的不會放過我的。所以我隻好這樣做，故意暴露造出一個假的原核。還好騙過了所有家夥。”

“人類通常把這種行為叫做狡猾。”

“是嗎？”它沉默了一會兒，“剛剛那個家夥也說了，活著這麼多年，多少也要卑劣一些才行。他可以，我也可以。”

“嗯……嘗到所謂的痛苦了嗎？”那聲音忽然又道。

“嘗到了。”它的形態漸漸地清晰起來，能夠看見像是頭顱的地方，輕輕地搖動著：“我想我以後再也不想嘗試同樣的經曆。”

“我打算從你身上取走一些東西，你介意嗎？”

“取走我的什麼？”它卻異常警惕道。

“一些帶給你痛苦的根源。不過取走之後，你恐怕會損失一些東西，比如說，對奶酪的感情可能沒有這重。”

它沉默了一會兒，“你拿走吧，就當做是你和我說話，教了我這麼多東西的報酬好了。”

忽然從它的身體之中，緩緩地飄出來了一個慘白色的光球……光球從它的身體離開之後，它卻忽然感到身體一鬆，那種痛苦頓時消散了不少。

“感覺如何？”那聲音繼續說道。

它想了一會兒之後道：“還行，沒有這麼幸苦了……反而有一種，難受。很輕的難受，不過我可以接受。”

“這之後打算做什麼？”

它又想了一會兒道：“我想，我會離開這個地方。這裡有太多容不下我存在的家夥，我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反抗這些家夥……所以我想要離開。”

“去什麼地方？”

它認真地思考了好久之後，才肯定地道：“我是被創造出來的，應該也有和我一樣都是被創造出來的……它們是我的同伴，我要去找到我的同伴！既然誕生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有我存在的道理！我要去找到我的同伴，我要去尋找我誕生的原因……我要知道，既然這個世界的生物容不下我，為什麼還要讓我誕生。”

它終於成型。

不是從前那種有著四支，有著各種器官拚湊的怪物，也不是舒宥的模樣……而是像是某部一打就能夠打好幾集甚至十幾集並且明明可以打爆地球幾千次卻還是打不爆地球的動畫裡麵的某個角色般的模樣。

像是沙魯般。

它的目光有如人般的靈動，看著夜空道：“……找到，屬於我生的答案。”

說著，它不再留戀這把曾經和它一起打發過時光的聲音，轉身就跳著離開了這個地方……悄無聲息。

……

洛邱看著那深綠與黑色交錯的身體遠離……直到最後消失不見之後，才又看了一眼手上的這個慘白色的光球，輕聲道：“從誕生到現在，短短的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已經開始思考生的意義了。這可比人類也好，妖怪也好，都要快上許多。進化嗎……”

洛邱道：“普羅米修斯……真的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生物。希望我們還能再見，鐵哨。”

“主人，優夜已經準備好了。”

忽然，從背後傳來了女仆小姐的聲音。

洛老板轉過身來……看到的卻是一個彪形大漢的模樣。這個大漢的模樣，凶殘無比，臉上有著縱橫交錯的傷疤，並且手上拿著一把……一把有著半人高的巨大剪刀！

“這樣可以了嗎，主人。”

洛老板微微一笑道：“接下來，就幸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