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療養區的小道上,宋天佑與盲先生並肩而行,背後宋大三兄弟與宋昊然則是隔了六七米的距離跟著。
以宋昊然超常的感知力,以及宋大三兄弟作為武者的感覺,卻也無法聽到宋天佑與盲先生之間交談的內容。
他們知道,這是盲先生的手段——哪怕是麵對麵,盲先生如果不希望彆人聽見的話,彆人也無法聽見。
“宋老爺憂心忡忡,是否因為那古堡喪屍的亂子?”
宋天佑看了盲先生一眼,搖了搖頭,“有先生在,我宋某人何懼妖邪?我隻是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盲先生道:“何事。”
宋天佑停了下來,遙望星辰:“先生可曾記得我們之間的相遇?”
盲先生點頭道:“當然記得,當初宋老爺在南洋受人追殺,恰好鄙人遊離經過。”
宋天佑如今依然感覺,“若不是先生出手相救,我怕是永遠無法離開南洋,更加也沒有後來在這異國打下如今宋家的基業。先生的恩情,我是畢生難忘。所以我立了家訓,凡我宋家後人,尊先生如尊我。”
“不必如此。”盲先生淡然道:“鄙人已經接受了宋家的供奉,各取所需即可。”
宋天佑隻是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忽然看著天上一顆微星,道:“先生曾說宋某人身上有紫微星的星氣,可曾記得?”
盲先生道:“宋家本自皇室後裔,宋太祖曾是天地承認的真龍天子。縱然皇朝更迭,可是中華大地龍氣依然福澤後人,宋家雖然久經磨難,但始終不滅,留有一絲香火。大地龍氣是一種很奇妙的運數,久經磨難,破繭成蝶,幾番輪回,必然又會出現大富大貴之人,宋老爺你便是這應運之人。”
宋天佑忽然歎了口氣,憂心道:“我死之後,宋家如何。”
盲先生道:“宋櫻小姐乃是富貴之相,當一世無憂。至於宋大少,天賦異稟,自有他的機緣,宋老爺不必擔心。”
“還有我那兄長的後人呢?”宋天佑忽然問道,“我這些年來,一直苦苦追尋兄長以及其後人的音訊,隻因為先生當初告我說,我兄長一脈香火並沒有斷絕,我才鍥而不舍。可先生一年多前卻告訴我,命數亂了,你再也無法卜算得到那後人是否存在,我幾度絕望。”
盲先生道:“鄙人如今依然無法卜算出來,他存在,又不存在,不說是命數,即便是一絲蛛絲馬跡,天機看來也是無比的晦澀。”
“先生的意思是……我們可能找錯人?”宋天佑皺了皺眉頭。
盲先生搖搖頭道:“這倒未必。命數,天機都是虛無縹緲的事情,反倒是當今的科學有其可取之處。科學能夠證明的事情,古法未必可以。而最近宋家氣運不知為何突然大漲,隱約有了天地大勢的庇護……我推算應該是宋老爺那兄長後人回歸所至。”
“天地…大勢?”宋天佑一怔。
盲先生沉默了片刻,沉聲道:“鄙人說過,宋家那是真龍天子的後代,縱然皇朝更迭,可是這份曾被天地承認的人間至尊之位依然藏在宋家後人的命數當中……宋家突然見氣運大漲,且那增幅是我畢生未見的,恐怕這份人間至尊的天地大氣,會在這找回來的宋家後人身上啊。”
“先生是說洛邱他……真龍天子之命?”宋天佑張了張口,驚色。
“當今世道,已然沒有了皇朝一說。”
盲先生又搖了搖頭,“是否能夠化龍,位列凡人之巔,還有許多不可測的因數。況且我至今尚未親自見過這位邱少爺,實在不敢斷言。但有一點鄙人目前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宋家突然大漲的運勢,會讓宋家及每一個關係著都運氣大漲,甚至就連我,也有運氣使然的感覺。興許……興許整個宋家,更是會因此而更進一步。”
世家之巔已經是世家的……若然世家之巔更進一步,宋天佑目光頓時凝重起來。
那將會是……國的領域。
“此事重大,我自當保密。”宋天佑沉思了片刻,“我本心中有些猶豫,但如今聽先生的話,豁然開朗,已經有些決意了。”
似乎知道了宋天佑心中的打算,盲先生卻冷不丁道:“宋老爺不必過急,人力終有窮時,天命飄渺,風雲變化,還是謀定而後動吧。”
“遵先生教誨。”宋天佑點了點頭。
黑夜中,一道慘叫的聲音忽然從醫院當中傳來,同時驚動了密話的宋天佑和盲先生,自然也有宋大三兄弟與宋昊然了。
……
不知道櫻小姐這脾性會不會讓邱少爺難堪了……五叔背著手在醫院住院部的走廊走著,後來他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後生的事情,還是交給後生自己來處吧,上了年紀的人就不要操心太多了。
隻是讓五叔奇怪的是,當洛邱醒來的事情,他已經第一時間通過病床床頭上的呼叫器叫喚了,但是不僅僅是醫生了,就連護士也是遲遲未見。
今晚醫院有這麼忙碌嗎……可能是因為忙著處理救援隊從古堡送來傷者的關係?
五叔敲開了值班室的門,並沒有看見人影。五叔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卻忽然間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從值班室的一桌桌子之下傳來。
好奇之下,五叔便緩緩地朝著那桌子走了過去。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不料此時,背後突然傳來了有人說話的聲音,五叔連忙回頭一看,看見的是一名略顯疲態的年輕醫生。
五叔便淡然道:“沒什麼,隻是我用按了呼叫器,沒有等到人來,所以親自過來看看。”
這年輕的男醫生隨機看了一眼值班室內,便道:“估計是太忙了,把這邊的人手也抽調出去了……是那間病房?我馬上過去看看吧。”
“A-01號病房。”
年輕的醫生一愣,隨後連忙點了點頭,“這位先生,等我一下,我放下點東西,然後就馬上過去可以嗎?”
他知道住入這間病房的人身份絕對不簡單——因為這是全醫院最好的病房。
五叔點了點頭:“可以,那我就先回去了。”
年輕的醫生連忙說了一聲好,便看著五叔緩步離開。年輕的醫生這才鬆了口氣,然後揉了揉眉心,這晚上實在是太繁忙了,他甚至連晚飯也沒有來得及吃,早就饑腸轆轆了——不過,還是去一下A-01病房,回來再隨便弄點吃的吧。
他倒了一杯水,打算喝完才找一下病曆,然後過去。
隻是年輕的醫生正喝水間,忽然聽見了身後好像有什麼奇怪的聲音,這讓他好奇地轉過身來,聲音似乎是從前麵角落的一張辦工作後傳來的。
年輕的醫生皺了皺眉頭,便拿著水杯一步步地走了過去,可是當他走到可以看見的位置的時候,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隻不過是椅子移開了一下,然後有幾分文件跌落在了地上而已。
年輕的一聲搖了搖頭,暗道可能是自己太累了。他走了過去,俯身把地上的文件撿了起來,放回到了這張桌子之上,然後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一張照片。
這是他同事的位置,照片上是同時和女朋友的合照……年輕的醫生莞爾笑了笑。
好想也有個女朋友啊,他心中突然升起了這樣的念頭,隻是醫生的時間實在太忙碌,那完全是有空死,沒空生病啊。
他自嘲看了一下,轉過身去,卻在這瞬間,突然嚇了一跳……這正是他的同事。
同時此時低著頭,身體有些輕微幅度的顫動,年輕的醫生此時籲了口氣,“我要被你嚇死!”
他隨手拍了一下同時的肩膀,但同事還是低著頭,一動不動的樣子,“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傑克?你還好嗎?”年輕的一聲又叫了一句。
便是此時,同事傑克猛然抬起頭來,蒼白的臉色,翻起的眼珠子,還有突然張開的嘴巴!
啊——!!!
紙杯跌落在了地上,還沒有喝光的因而水灑了一地……
……
……
鐘落月並沒有馬上返回去見歐陽傑,而是來到了一間單獨的病房當中。她讓保鏢們留在門外,而自己獨自走了進去。
這自然比不上那間守衛森嚴並且條件最好的病房,但也已經是醫院中另外幾間稱得上最好之一。
病房裡麵的並不是病人,而是一名看上去讓人感覺就像是患有了白化病般的女孩。
當鐘落月敲門而入之後,女孩正站在了窗邊,斜斜地眺望著遠方。
鐘落月覺得她應該是聽到自己進來的了,所以便不怎麼唐突,而是直接開口問道:“這是你家的方向嗎?”
女孩回過頭來:伊麗莎白。
伊麗莎白看著鐘落月道:“我爺爺和我說,等這次狩獵日過了之後,我們就先不回家,而是去一趟地中海的,那裡是我母親長大的地方……”
她低著頭,雖有笑容,卻讓人忍不住心痛,她低聲道:“爺爺說,我能夠在外邊走動的機會太少,所以借用這次機會,稍微遠行一下,我其實很期待的。”
鐘落月拍了拍伊麗莎白的肩膀,“你爺爺會很高興看見你現在能夠自由的行走。”
因為一次心靈感應的旅行,讓鐘落月的記憶當中,也糾纏了伊麗莎白的過往。
因為這份糾纏,即便沒有真正地見過阿蒙斯特,此刻的鐘落月心中,也有一番不屬於自己,卻異常真實的黯然。
她和伊麗莎白,相識的時間隻有半天,卻像是已經相伴了半生的好友——很奇妙的一種事情。
“這之後,你有什麼打算?”鐘落月忽然問道。
伊麗莎白搖搖頭:“我不知道,可能到處走走,看看外邊的世界,也有可能先回去我家,處理好一些事情吧。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處理好,這些事情,從前都是爺爺在打理的,而我更多的時間隻是在沉睡。”
伊麗莎白雖說在吸血鬼中是不待見的混血,但其父親還在的時候,確實是一名純種的吸血鬼,也有著不少的產業。
鐘落月想了想,便道:“要不,你暫時先和我一起吧?”
伊麗莎白看著鐘落月。
“我這其實也是為了自己”鐘落月正色道:“以我現在的情況,如果身邊沒有一個‘長輩’的話,我會感覺十分的不安。或許你覺得這有種強人所難,但至少我會保證,我能夠給予你不少的幫助,也可以幫忙處理你們家的產業……當然,我沒有覬覦這些產業的意思。”
伊麗莎白搖了搖頭,“你們家可比我要富有得太多太多,我不擔心這個。你我因為心靈感應的旅行而記憶糾纏,如今就像是親人一樣,我是很願意幫你的……但是,我還是想要先去一趟我母親的家鄉,至少,至少在母親的墳墓旁邊,給爺爺也安置一下。”
“這個是當然。”鐘落月隨即大喜,“我會陪你一起去的,多一個照應。”
她本來還有些忐忑,不知道伊麗莎白會不會答應自己的要求,但沒有想到,伊麗莎白居然爽快地答應下來了。
作為一名吸血鬼的新生兒,‘長輩’伊芙夫人已經死亡,讓她無時無刻都有一種孤獨無助的感覺,此時身邊有一名同類,自然是安心不少。
至於今後,將如何去麵對鐘家的事情……鐘落月打算趁這一次陪著伊麗莎白前往地中海,在仔細考慮,也讓自己靜思一段時間。
“既然這樣,你以後就直接喊我月兒吧。”鐘落月笑了笑道:“這是我家親人才會喊我的名字。”
“月兒。”伊麗莎白微微一笑,神情稍微舒展了開來,少了一份陰鬱。
可就在此時,伊麗莎白卻皺了皺眉頭,目光看向了病房的房門處。
“怎麼了?”鐘落月好奇問道。
伊麗莎白則是凝色道:“我嗅到了屍體的味道,而且……而且還不少。”
說著,病房的門一下子被撞了開來,隻見一名保鏢此時倒在了地上,而這名保鏢的身上,正趴著一名穿著清潔工服裝的中年男子。
清潔工……正在咬著這保鏢的脖子。
這一幕鐘落月印象無比的深刻——因為這就是她在古堡地窖迷宮當中,看到過的那些喪屍吃人的一幕!
“怎麼會這樣……醫院怎麼會出現喪屍?”鐘落月驚恐地後退著。
“恐怕是幸存者中有人受到感染了……”伊麗莎白皺了皺眉頭。
此時那變成了喪屍的清潔工一下子抬起了頭來,張開了滿是血肉的嘴巴,伊麗莎白嘴唇動了動,兩顆尖牙露出,張開,發出了低沉的哮聲。
這清潔工喪屍又吼了一聲,便沒有理會,繼續低頭開始吞噬著保鏢身上的血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