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重傷，換做是普通人，恐怕沒有撐過幾秒之說，就已經死去。
隻是倒下的莫默卻還強撐著，掙紮著半跪著起來。
“不反抗有時候會舒服些……處理掉吧。”
賴才生擺了擺手，他身後的宮小姐此時走前了幾步，來到了莫默的跟前。
看著莫默，這位道協的書記官小姐緩緩地抬起了手掌。她儼然不打算和莫默多說什麼——但顯然，莫默還打算掙紮一下。
“你這老板，其實剛才多用一點力就能把我直接殺死，可是沒有，而是讓你來動手，知道是為什麼嗎。”
宮小姐皺了皺眉頭……身後的賴才生此時正查看著天心七十一代的狀況，聞言卻微微偏了偏頭。
“他不能殺人的。”莫默此時咳出了一口血來，“殺了人，他就等於是破功了。”
不管這是危言聳聽，或者是虛張聲勢，可卻成功地讓這位宮小姐皺著眉，停下了手來。
即便是賴才生也緩緩轉身，目光側過了宮小姐，落在了莫默的身上，沉默半響，“你，知道？”
“菩提梵音……是這種功法吧？”莫默艱難地撐起身來，完全站立的瞬間，身體晃動了兩下，站直了身體，“真正的佛門在新國成立的時候，被道門聯手剿滅了，佛家傳承的功法大多數都在那場浩劫當中湮滅……佛門有一篇很神奇的《菩提梵音》，傳說修煉它的人，可以積累自己一世又一世的修為，但這是一個十分漫長的時間。而且需要從一開始。可是你布衣道有著偷渡光陰的神妙之術。我想，在你們布衣道的輪回當中，你大概是一世又一世地逆向修行了吧？等輪回結束了，那麼這麼多世的修會也自然回到了這一世，完成了《菩提梵音》最難的部分。”
賴才生默不作聲，隻是看著莫默。
“菩提梵音比不上許多的功法，但如若它能積累上十世，恐怕單論修為，天下無人能敵啊……隻可惜這是佛門的功法，尤其是這種無限積累修為的奇功，如果沒有弱點的話，也就沒有天道平衡一說。你修為再高，卻無法殺生。因為一旦殺生，就等於是違背了佛門的精要，你的幾十甚至上百世的修會，就會毀於一旦。”
賴才生眯起了眼睛，即使是現在，他也沒有任何過於的表情，隻是淡然道：“是那個人告訴你的？”
“不。”
讓賴才生意外的是，莫默此時卻搖了搖頭，神秘一笑：“這是你親口告訴我的……在輪回中。”
刹那間，賴才生因為詫異而有了一瞬間的失神……而就在這瞬間的失神，四周卻已經鼓起了濃霧。
濃霧襲來得太，可去得也異常的快，幾乎隻是眨眼之間——然而這瞬間，莫默已經消失不見。
“我去追！他受了傷，逃不了多遠！”宮小姐這次連忙說道。
賴才生卻搖了搖頭，“不用了……此人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之相。這次能逃，顯然命不該絕，執意去追，隻會讓他的難更大，而福也更大，興許把自己搭了進去。”
“可他，實力大增，萬一再次中途殺出，豈非……”宮小姐欲言又止。
“經脈儘斷，除非碰見的是大羅神仙吧。若是能碰見倒也好，興許還能真正見上一見……”賴才生卻搖了搖頭，話鋒忽然一轉，“去把杜麟帶出來吧……公孫時雨，差不多要完成他作為容器的使命了。”
……
莫默確實沒能逃出多遠的距離，甚至這一路走來，都十分的勉強……斷開的經脈讓他無法再次凝聚法力，僅存的法力也在最後釋放的濃霧之後幾乎用儘。
他甚至無法壓下體內已經破裂的內臟帶來的內出血……甚至出現了死亡的征兆。
這種情況，心境再高也沒有用……說到底，心境如果沒有了載體，就等於引擎沒有了車身一樣——除非他打算就這樣死去，然後轉化成為鬼身，成為一名鬼修。
那鬼城的城主簫聲默，就是鬼修。
終於，他累倒了在地上，笑著咳了口血，“龍虎山的天師，轉世成為鬼修……師傅啊師傅，我這以後，到底是繼續抓鬼呢，還是抓鬼呢？我怕不是要把你氣得早兩年躺進去棺材啊
……咳咳。”
莫默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意識漸漸失去。
“老板，這小哥為什麼不找你啊？”
莫默失去意識之後，他的臉頰就這樣被人用樹枝給戳了起來……拿住樹枝蹲在地上的尼祿此時扭過了頭來。
“不想找就不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你之前不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洛邱安靜地走來，“而且，他本來就已經想好了後路。”
尼祿吐了吐舌頭，皺眉道，“什麼後路？”
“神州的道術有時候挺神奇的。”洛邱淡然道：“死而複生雖然做不到，但是讓人還陽還是能做到的。”
“你是說，他先是讓自己死掉，然後再讓自己還陽？”尼祿詫異地張了張口，“還有這種操作啊？”
“龍虎山這個門派，一直都和生死打交道，有也不出奇。”洛邱微微一笑，“不過，他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你先退回來一點。”
尼祿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是很理解自己老板的話……不過這會兒，她還是很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麼危險的東西靠近自己。
大概是本能。
尼祿一下子扔掉了樹枝，連忙退後，回到了洛邱的身邊……似乎想了想還是不夠安全，隨即又直接後退到了洛邱的身後。
這讓洛老板頗有些意外地看了尼祿一眼。
尼祿小姐此時眨眼笑道，“我記得啊！女仆守則！有危險的時候要擋在老板的麵前嘛……可是您比較厲害啊！等我什麼時候和你一樣厲害了，我養……不對，我保護你啊！老板你看！”
“我不會白養你的。”洛邱搖了搖頭，但還是順著尼祿所指，看了回去。
莫默的身上，此時一道金光湧現，湧現的金光，開始蔓延到了地上，一點點地散開——當來到洛邱身邊的時候，這蕩漾出來的漣漪卻自動地繞開，然後又繼續向著更遠的地方蔓延而去。
與此同時，那些被金光所接觸到的地方，所有的生機，在一瞬間死去。
青草枯乾，樹木枯萎。
刹那間，百米內的所有植物都徹底死去，而這金光依然還在蔓延……百米，兩百米，三百米，一直到了千米的距離。
大片大片的樹木倒下，四周儼然成為了一片的死地，而莫默的身體，也漸漸恢複了血色，臉色也漸漸恢複到了正常。
“老板，這正義小哥，還有這種本事？”尼祿頓時咂舌了一下，“他是在吸取四周的生機給自己療傷？這我和在米迦勒的時候的某個神將的力量好像啊……等下，要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小哥不是可以有無限的壽命，可以瘋狂地在您這兒刷東西嘛？”
“能做交易的壽命，是有限的。像這種奪來的，價值隻會越來越低。”洛邱淡然道，“再說，這也不是真的屬於他自己的力量，以後能否保住還不一定……好了，他沒事的了。走吧，那邊……快要開始了。”
看著洛邱轉身離開，在金光蔓延的大地上走出來了一條筆直的路，尼祿吐了吐舌頭，隨後飛快地踮著腳，隨在了老板的身後，“下次，下次我一定擋前麵啊！我說真的耶！老板你信我嘛！”
死地之中，莫默就這樣安靜地躺在了地上。
那些蕩漾而出的金光，一點點地收縮回來，最後化作了一個光繭，把他徹地裹著起來……而最後，金光一點點地淡去，似乎虛弱了許多。
最終，金光散去，若有若無般，最後僅隻剩一點，便緩緩地縮入了莫默的身體當中。
他的手指，也輕輕地動了一下，但還沒有醒來。
……
……
一來一去，已經到了晚上。
巨大的濃霧區域，此時以泰山封禪之地作為中心，空出了一片。皎潔的月華像是銀裝，為這裡鋪上了一層靜謐。
但現在卻不是享受這種世外寧靜的時候。
因為這裡集結了太多，太多超越了凡人的個體。
登天般的階梯之上，一道接著一道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爬升著……為首的是火雲邪神，以及百劫道人，另外還有曲星河等妖族的大員。
“邪神，沒想到我與你會有聯手的一天。”百劫道人看著那階梯的儘頭，不由得有些感概。
昔年這個武瘋子橫空出世，四處挑戰，從東北長白山就一路砍到了南海諸島，又從東海殺到西邊的高原上，整整三年的時間沒有消停過，讓一眾的道妖噤若寒蟬。
“嗯，等這次完事了，明年我再上昆侖一趟，到時候你記得把你的昆侖的看家家當全部戴上，彆像是上次一樣，打得有氣無力。”
“我這老骨頭，你就彆再折騰我了，找年輕的去吧。最近白虎族出了一個皇白符，你倆還沒有交過手吧？”
幾個妖族大員對視了一樣，卻暗自地朝著百劫道人豎起了大拇指。
想哭！
不容易啊，老牛鼻子是怎樣想到把這兩個殺星湊一塊的啊，太機智了有沒有啊！點讚有沒有啊！！
“我會的。”
火雲邪神大笑了兩聲，隨後一步登出，瞬間超越了眾人，成為了第一個登上了階梯儘頭的人。
“天心七十一代，滾出來受死！！你家火雲爺爺，今晚手癢，正好找個人練練手！”
火雲邪神功力蓋世，這一吼，真的四方山體環繞的空大空間內轟然作響，宛如雷鳴般，下方階梯不少正在攀爬者，不得不捂住耳朵，隻感覺頭皮發麻！
可等到後方一眾人也紛紛登上封禪台之時，卻見偌大的封禪台上，竟是空無一人——隻有那些封禪台上為了表演而裝上的燈飾，此時是亮著。
“怎麼沒有人，你們的情報是不是有誤了？”蒼近水此時皺著眉，直接看向了燕小西——這次行動，是燕小西在主持的。
“大家稍安勿躁。”燕小西眼觀八方，凝重道：“天心……布衣道的可怕之處，眾位也不是沒有體會過，這地方安靜的近乎詭異，小心有詐！”
說時遲那時快，當燕小西的話語剛落，封禪台的巨大石碑之上，一道人影此刻從天而降。
“道門，天之四靈，管理局……還有新國的四大國士都到來，這陣仗，怕是一夜間就能把一個小國夷為平地吧！”
這人一身黑衣，青銅麵具蒙麵，但讓人意外的是，他一根手臂上卻是斷了手掌。
隻是他的聲音同樣也在四周響起。
這不是法力的波動，也沒有妖力……這是武者的真力震蕩的聲音。火雲邪神作為武修，第一時間便認出了對方的力量體係。
“功力不弱啊。”火雲邪神眯起了眼睛，頓時騰空而起，“這天心真有本事啊，首先一大幫子的老家夥不止，連修武的也收編了嗎！這靈氣對你來說，又有何用！！”
“邪神彆急，我已經為你安排好對手了。”這斷腕的麵具人此時揮了揮手。
頓時，一道身影從那下方的大地當中破出，朝著火雲邪神狠撞而去！
這道身影與火雲邪神在空中對了一拳，隻聽巨響乍現，雙方竟是平分了秋色，各自落了下來。
“好強的妖力啊……”火雲邪神皺了皺眉頭。
隻見對方身材魁梧，同樣也是一麵具蒙麵，此刻獨自一個擋在了眾多道妖與管理局之人的麵前，竟是不輸半點氣勢。
可就在此時，群體當中，青龍一族的現任族長蒼近水卻是臉色微微一變。
敏銳地察覺到了蒼近水神色變化的曲星河，此時悄悄靠近，低聲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蒼近水搖了搖頭，“沒什麼。”
火雲邪神此時冷哼了一聲，“閣下妖力之強，不是無名之輩吧？你家火雲爺爺，從來不與藏頭露尾之輩交手……事已至此，還是亮出身份吧，橫豎是一戰，何必躲躲閃閃，怕人笑話嗎？”
“哈哈哈哈！好氣魄，不愧是近代少有的人族強者，見你，老夫露麵又如何！”
他緩緩脫下了臉上的青銅麵具，國字臉，氣息如深，不動如山，立在這裡宛如鐵塔，身影仿佛無限拔高一樣，龐大的妖氣，更是彌漫在了封禪台上的每一處。
見此，蒼近水頓時臉色煞白，一下子驚出了聲來，“您…您怎麼在這裡！”
“蒼雲天……是你！”百劫道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竟然與天心勾搭在一起了！”
這赫然是，蒼近水的父親，那位曾經被皇白符掛在了恥辱柱之上的青龍一族上一代的族長！
“我兒，還不趕快過來為父身邊！”那人……蒼雲天此時一揮手袖，厲聲說道。
蒼近水頓時哆嗦了一下……隻見四周眾人的視線，全部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您這做父親的，也不能這樣坑兒子啊！！我是您親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