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女仆小姐拿著打掃的工具，來到了老板的書房，推門而入。

其實以俱樂部的奇異，是不可能出現染塵的可能——或許到了天荒地老，這裡都不會鋪上薄薄的一層灰。

她隻是習慣了做某些事情。

但今日洛邱在書房之中……女仆小姐並未察覺到主人的到來——這種情況，隻能說她的主人有意為之。

坐在椅子上的洛邱，自然地靠後著，讓椅子承托著他的重量，自動地彎後。他閉著眼睛，似是睡去，也似是正在想著什麼。

開門已經產生了聲音，這一點女仆小姐無法控製——因為她事前並不知道主人已經在書房當中。

“我隻是想些事情，不想讓人吵著。”洛邱緩緩睜開了眼睛，微微一笑道：“我每次回來動靜都會大點，這裡也不想以前那樣安靜了。”

除了太陰子被塞入了主機之外，今日大哲與尼祿都住在了這裡，甚至還有很少走出房門的洛婭，如果還算上一台輔助‘主神計劃’用的亞當的話，確實與從前僅有女仆和老板的店子不大一樣。

“我去給主人沏茶。”

“不用了。”洛邱擺了擺手，“來的時候在路上買了點豆漿。好多年了，以前上學的時候路過經常會喝，那阿姨賣了應該有十幾年。這麼多年味道都沒有變，挺不容易的…你也來嘗嘗。”

書桌上，緩緩出現裝好的豆漿。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買的，但老板買回來的，自然是還溫熱的。

女仆小姐緩步走到了洛邱的身邊，走近的時候，才發現主人麵前的書桌之上，還放著兩顆立著的子彈。

她沒有去喝那豆漿，反而是繞道了洛邱的身後，雙手輕柔地摸入了洛邱的發絲中，觸著他的頭皮，揉著。

不管是什麼時候，這樣的按摩總能夠讓人舒服起來。

“兩顆子彈了。”優夜輕聲道：“主人…是在想陳明明的事情？”

“有一部分是。”洛邱隨後說著，一邊享受著這種按摩的同時，目光也落在了桌子上立著的兩顆子彈之上，“他把槍給送出去了。”

“主人是打算繼續像從前一樣，觀察這個陳明明?”女仆小姐忽然問道。

“不一定。”洛邱回答得比較隨意，隨後閉上了眼睛，頭往後靠了一些，似乎是打算全心全意地去享受著女仆小姐的按摩。

隻是此時，洛老板卻忽然攤開了手掌，隻見一團黑氣緩緩自他的掌心中冒出……瞬間，女仆小姐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能夠感覺到這一絲黑氣中蘊含著一股邪惡的意誌。

但洛邱此時卻輕輕握了握手，那一絲黑氣就這樣在他的掌心中輕鬆被握散，洛邱淡然道：“早兩日碰到了煩心的事情，有些東西好像又想要出來蹦達。”

隻要還沒有變成上一任的那種狀態，主人就勢必會出現負麵情緒的時候……女仆小姐十分清楚這一點。雖說她在俱樂部服務前後不過三百年的時間，但在這之前，她卻以另外一個身份而存在著。

上一任曾滅過好幾個主現世，就是這種負麵情緒所導致——所以如今洛邱會出現這種情況，她並不意外。

“主人已經可以隨意扼殺負麵了？”

這才是女仆小姐驚訝的地方——即便是她，早前也悄無聲息地受到了負麵的影響，而有些反應過來。若非洛邱及時出手，恐怕會埋下一些麻煩。

“其實之前已經有過一次了。”洛邱淡然道：“上次鬨的動靜大了點。不過當時我也想看看，它到底能蹦達到什麼程度，後來感覺沒意思，隨手就打散了它。這次比上次，弱了好多。”

“這證明負麵已經不太能影響到您了。”女仆小姐欣慰著微笑。

洛邱看著自己的手掌，忽然道：“遊戲新的資料片已經更新好了吧。”

“是的。”

“今日不打算出去了。”洛邱站起身來，一牽女仆小姐的手：“走，陪我到裡麵走走。”

主人的心情似乎看起來不錯……當然自己也十分的不錯，自從那晚上約會回來之後。

“對了，把洛婭也帶上吧，遊戲裡麵的世界，或許她會比較適應。”

“那…我先去給洛婭創建一個帳號。”

……

主神計劃，新更新的資料片中，名為魔土大陸的深處，一處雷霆纏繞的巨大古堡當中，正拉著一群骷髏蹦迪的太陰子忽然打了個噴嚏。

“瑪了個巴子！誰在說道爺我的壞話！”

……

……

手機。

——退學的手續我已經辦好了，這幾日你就不用去上學了，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時間吧。今晚媽媽還有點事，你自己找點吃的。

——嗯。

屏幕上出現了轉賬的提示，轉賬說明是：吃飯的錢。

沒有收，隻是把手機隨手地放在了桌子上，之後陳明明就沒有再關注，而是繼續看著手上的書。

這是從圖書館借來的書，一開始沒有看完，他打算這幾天把它看完。

課室除了他以外，已經沒有彆人。

忽然，窗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打擾到了這裡的安靜。

陳明明合上了書，走到了窗前，撥開了窗簾，看向了外邊——那是樓下的通道。

幾名男生此時正在前麵瘋跑，大笑。其中一名男生手上還拿著了一條褲子，不停地揮著——道路兩旁的學生紛紛哈哈大笑。

因為在後麵，還有一名僅僅隻剩下內褲穿著的男生，正在悲憤地追趕著——趙樂。

“還給我！褲子還給我！！！”

“給你！”

那拿著褲子的男生，此時冷笑一聲，直接把褲子拋出——但並非拋給趙樂，而是拋到了一旁的樹上，褲子瞬間就被樹枝勾住不動。

趙樂似乎想要衝上前去，可看著被掛在了樹上的褲子，又有些猶豫起來——至於那幾名男生，嘲笑了幾句之後，就閃入了人群當中。

趙樂看著圍觀的學生，頓時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隻能儘量地拉扯著自己的衣服，試圖去掩蓋著。

隻是人群不散，看笑話的目光多於憐憫的目光，而舉起手機屏幕的手，也比伸出援助的手要多很多。

陳明明臉紅耳赤，頓時感覺這個世界好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正擠壓著他，扭曲著一切的畫麵。

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如今度過這個困境……陳明明沒有看，隻是默默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帶上了耳機，從新打開了還沒看完的書，一字一句，仔細地讀了起來。

……

……

“周隊。”

“周隊好！”

一路上，周玉笙都回應著那些打招呼的同事，同時快步地走回到特案小組開會的地方——快要到吃晚飯的時間了。

他昨晚被同事送回家中之後，情緒失控，最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昏過去的還是太累睡著的。

這一覺很長，長到讓他反反複複想到了許多的事情，也足足到了第二天下午。他才緩緩醒過來——醒來後的周玉笙也顧不上收拾家中的東西，連忙就趕回了局子。

興許是有好好休息過的關係，周玉笙的臉色要好看了一些。

“老周啊……看來你這次是有好好休息過啊。”見周玉笙風風火火走進來，頂著一雙兔子似眼珠子的馬SIR隨口就打了個招呼。

“怎麼樣了？”周玉笙坐了下來，直接問道。

“正好，林峰剛趕回來，你也聽聽他怎麼說的吧。”馬厚德指了指正在準備著投影的一道背影說道。

此時林峰做了個OK的手勢，隨後讓人把燈光調暗，打開了投影儀，頓時屏幕上出現了好幾組的照片。

林峰正色道：“按照馬隊的命令，我和另外一位同事趕往了吳蓉的老家。在當地民警的協助下，我們很快就找到了吳蓉租下來的房子……這是我們在她房子中發現的冰櫃。”

照片拍得十分的清晰，因此能夠很清楚地看見冰櫃中的東西。

林峰深呼吸一口氣道：“死者吳蓉，死後屍體被用利器分解，但是分解的程度並沒有王亮那麼嚴重，隻是頭部，四肢，以及身軀被分開成為了十三塊，拚湊之後並沒有任何的缺失……凶手有可能是沒有來得及處理，或者沒來得急做更多的碎化。”

“你們是怎麼發現的？”周玉笙皺眉問道。

林峰道：“跟發現王亮屍體的情況差不多。應該也是前幾日的大停電造成的線路短路。不過短路的並不是冰櫃，而是她租下屋子的電線。那片地方我看過了，城中村，電線亂拉，確實挺容易短路的。我們找到屋子的時候，就嗅到了一股惡臭，開門之後就發現了冰櫃。因為是擺放在屋子中間的，所以很容易看見。”

“房東問過了嗎？”馬厚德大拇指問道。

“也問過了。”林峰連忙回答道：“但情況和王亮的房東基本一致，訂下了租用合同之後，平日都是通過手機轉賬，並不直接見麵……另外，我們也調查過吳蓉的親人和一些朋友，發現這段時間，吳蓉一致都有在她的朋友圈更新自己的動態——最後一次，是七天之前。”

馬厚德與周玉笙對視了一眼，周玉笙道：“王亮最後一次更新他的動態，也是七天之前。從作案的手法看來，凶手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很大。”

馬厚德點了點頭，隨看著林峰道：“查過這個吳蓉的人際關係了嗎？”

林峰道：“查過了，吳蓉的性格不怎麼好，脾氣大，甚至和家裡人來往也不多。她也是從本市辭職之後離開的……她工作的地方，我回來前順便去了一趟，了解了一下，並沒有真的得罪死什麼人。不過她的同事基本上也看不慣她，所以她平日也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多。”

“先是王亮，接著是吳蓉……”馬SIR揉著自己發紅的眼睛，腦袋一團的漿糊。

周玉笙用筆敲著桌子。

會議室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的氣氛當中。

好一會兒，周玉笙才緩緩問道：“那個趙樂呢？他的情況調查得怎樣了？”

另一個同事站起身來——因為林峰臨時陪調派出差的關係，所以交給了他進行問話之後後續的調查。

“我們了解過，在張曉琴住院的這段時間，趙樂幾乎是每天都往醫院跑，有些時候陪護還會過夜。有幾次晚上沒有來，也是說要考試，需要複習的關係，但他並沒有缺席任何一次考試……之後張曉琴出院，趙樂也是一直在家中陪護，天天都在，街坊鄰裡都可以做證明……哦對了，林SIR也讓我查了一下趙樂的出行記錄，從張曉琴出事到目前為止，趙樂都沒有任何離開本市的記錄。”

馬厚德歎了口氣道：“假設凶手是同一個人，再大膽假設趙樂就是這個凶手。可是吳蓉的老家距離本市，最快也要四小時的高鐵時間，飛機雖說快，但不可能不留下記錄。再說，這還得算上彆的時間，來回的時間，起碼也是一天的時間……可這小子沒有出行的記錄……如果是坐的野雞車，來回最快也要三天的時間，也就是說……假設就不成立了？”

其實後來的檢查報告中也提到了，在凶案現場，根本找不到有用的痕跡，甚至連指紋也沒有留下——顯然凶手是小心處理過。

調查的方向似乎一下子陷入了死胡同當中。

“再去調查一下，和王亮有關係的另外幾個女人吧。”周玉笙籲了口氣：“這幾個女人也有被騙了錢財和感情，又是在吳蓉的挑事之下，雙方才產生了摩擦的……這動機說起來也算少。”

“知道了，周隊。”林峰點了點頭。

周玉笙道：“儘可能地催促一下那邊的警方，提供詳細的檢驗報告。還有，我看王亮和吳蓉的動態上也有幾張照片，核對一下，看看這些照片是在什麼地方拍下來的。凶手懂得用兩人的動態來偽造他們還在世的假消息，一定是個很有計劃的人。這次要不是停電才暴露了屍體，指不定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發現……可是時間也拖延了這麼久，很多線索可能已經斷了，凶手也有足夠的時間毀滅大部分的證據。但是天網恢恢，我堅信一定會有破綻的，大家辛苦點吧！先散會吧，各自忙去！”

大家辛苦點，幾乎就是周玉笙讓人加班的口頭禪了。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之後，周玉笙才看著馬厚德道：“老馬，還你回去休息了吧。”

“哦……好，我是真扛不住了。”馬SIR點了點頭。

但這會兒小寶卻急忙忙地跑了過來，手上拿著一份文件，放到了馬SIR與周玉笙的麵前，“馬隊，周隊，有個不怎麼好的消息告訴你們……”

“這是啥？”

“這是常笑初步屍檢得報告。”小寶正色道：“常笑的死狀，和看守所那嫌疑犯得死狀一樣……都是槍殺，但是沒有找到子彈！”

“什麼？”周玉笙猛然站起了身來。

馬厚德則是頭一低，揉著額頭，哀嚎，“我想回家啊……”

……

……

回到家門前的時候，趙樂深呼吸了一口氣，沉默的臉綻放出現了笑容。

他打開了門，便提起了手上的袋子，高興地道：“姐，我回來了，今天超市打折，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肘子，今晚我們吃紅燒肘子吧！”

張曉琴房間的門沒有打開。

趙樂輕輕籲了口氣，再次提起笑容，“我現在就去做，很快就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