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能看見日出的時候，熱鬨了大半夜的馬路攤才開始打烊。
一群傷殘的退伍老兵漸漸地推著謀生工具離開了，最後還剩下三個人，確實將數十個夜宵檔的垃圾都清理了一遍。
這是聞仲之前定下的規矩，每個人每個月都輪著來，誰也不愧，而且隻有保持市容整潔，這一塊才不會被城市管理盯上。
其實幾十個攤位的小販都有一筆不小的撫恤金，隻是想要找點什麼東西來做。
他們就這樣在這一塊街道上經營著夜宵檔口也挺好，沒有入伍之前，原來也就是這樣為了生計忙碌的人。
“聞仲，要不要到我家裡睡？”
一名三十來歲，裝了一隻義眼，左手手臂也是整條義肢，穿著小背心的女人走了過來……過來就直接開口了。
“彆了，我今天不方便。”聞仲搖了搖頭。
這貨剛剛爆了衣服，這會兒還光著膀子呢……女人貪婪地看了幾眼聞仲的那一身精壯的肌肉之後，嘀咕著留下了一個中指之後就也推著車子離開了。
每天最後將所有垃圾運走的，一定是聞仲。
這條街上的規矩最早是他立的，最後守規矩的人也必然是他，有始有終，規矩才能夠一直立下去。
略帶一絲金色的陽光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城市的高樓大廈之間，打在了這個光著膀子的壯漢身上……他也終於忙碌完畢，即將要回家。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但讓這漢子意外的是，那兩個牽著一頭牛的小孩，這會兒居然還沒有離開，而是蹲在了旁邊的小巷子裡麵——其中一個小孩，這會兒甚至還靠在了牛肚上，似乎已經睡著了過去。
“你們怎麼還不回家？”聞仲不禁皺起了眉頭，記得其中一個的名字好像是叫作烏雲來著。
此時，隻見烏雲童子打了個哈欠，揉著困得不行的眼睛，“我們回不去了。”
“這是為什麼？”
“阿爸把我們趕出來了。”烏雲童子歎了口氣道：“阿爸說我們合謀外人來針對他，把我們趕出來了……”
“這……”聞仲怔了怔，不可思議道：“還真是有這種混蛋父親的啊……”
烏雲童子沒有說話，隻是挪了挪身子，往熟睡的玄都身上擠了擠，似乎剛才的不過是夢話，這會兒又困了，便把身子給蜷縮了起來。
看著這倆小童，蜷縮在一頭牛的身上，在這容不下窮人的大都會的陰暗小巷之中，相互依偎著，仿佛就隻剩下彼此的模樣，精壯的漢子瞬間破防了似的，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起來。
“我那裡還能騰出來一個房間……要不，你們先到我那裡住下來，再想彆的辦法？”
“喲西！玄都！起床了！”
“？”
……
朝霞下的大樓樓頂之上，廣成子衣決飄飄，氣質非凡。
一雙白眉之下的目光冷峻，正將這座城市收入眼中……他看著城市角落中的一幕，不禁皺了皺眉頭。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緩緩走來，是一名肥頭大耳的胖道人。
“啊成，原來你在這裡！”
“不要喊我這個名字！”廣成子冷峻的目光直接冷漠，要與來人絕交似的——不是每個人都能喊他啊成！
呸！
憑什麼是個人都能喊他啊成！
“一場師兄弟嘛！”旁道人嗬嗬小道：“不要這麼小氣撒！”
廣成子…啊成重重地籲了口氣，直接皺眉問道：“太乙，你怎麼過來了？”
胖道士聳聳肩道：“我們組隊打野觀世音翻車，被它跑掉了。靈寶這會兒帶人跑去了【獅駝嶺】，我留下來這裡陪你。”
廣成子不禁大皺眉頭，“你們六人出手，竟能讓觀世音離開……莫非，它並沒有受傷？”
“應該傷得不輕，否則不用跑。”胖道人沉吟著道：“我們推測它會潛回火雲的可能性很低，畢竟它受的傷太重了，如果不馬上返回【淨土】療傷，恐怕會跌落境界……所以，它最後可能就是通過【獅駝嶺】越境妖族，返回【淨土】。對了，你還留在這裡做啥子？事情還沒有辦完嗎？”
“我總覺得這個火雲市不對勁。”廣成子沉吟著道：“但是那裡不對勁，我卻說不上來。”
胖道人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之色，旋即開了法眼，卻見火雲大地此時氣運正濃，但卻也還在正常的範疇之內，並沒有因為誕生出人族聖皇而有所質變。
隻是火雲大地的氣運翻騰，隱約能夠看見一道身影在其中遊動。
“都快要孵化出氣運之龍了，是塊不錯的寶地。”太乙點了點頭道：“不過確實不像是誕生了聖皇之地該有的氣象，是有些古怪。”
“我已傳玉信返回【昆侖】，告之聖皇之事。”廣成子此時正色道：“眼下，我會暫且留在這裡。”
太乙目光一凝，“啊成，你打算尋那聖皇的跟腳？”
廣成子緩緩地籲了口氣道：“希望這次新聖皇誕生，對人族是一件好事，否則……”
“啊成，我們住哪？”
“不要叫我啊成！”
“都是一家人嘛！”胖道人打了個哈哈，旋即眼珠子一轉道：“咦，這老家夥居然還沒有死！啊成，我們有地方了落腳了！”
廣成子頓時皺了皺眉頭。
卻見太乙此時目光所向，赫然是那積雷山的方向。
“那是何人？”廣成子下意識問道。
太乙道：“一個叫玉鳴一的老鬼，沒想到居然還活著……你應該有印象才對。”
“玉鳴一？”廣成子沉吟了會兒，心中一動道：“可是千年前那個總喜歡在各大道場簽到，每有論道茶會就去打卡，到處蹭吃蹭喝，逢人見麵都要占上一卦的玉家賤人？”
……
哈啾——！
誰在背後說老祖我的壞話？
正在山中垂釣的乾癟老頭，此時翻著一雙死魚眼，發呆似的望天。
“玉鳴一，好久不見了！甚是想念啊！”
隻見兩道光影落下，一個衣決飄飄白眉冷峻，一個肥頭大耳道袍鬆垮。
乾癟的老頭……玉鳴一頓時瞪大了眼睛。
他艸!
這兩貨怎麼跑來了？！
……
……
人族出新聖皇的事情，這一天一夜的時間，成為了大聯盟的最大談資——掌握了流量密碼的各大平台的UP們，正在瘋狂地刷新著聖皇的谘詢。
反倒是這次聖皇出現之地的火雲，卻是遭遇了冷空氣似的，突然變得安靜了許多。
因為一則從市政廳發出的通告，直接打死了想要薅流量的媒體。
【為了保護我方聖皇的隱私，禁止以任何形式討論任何有關人族聖皇的話題。】
隨後很快，大聯盟也出台了一部關於【禁製以任何形式傳播人族聖皇相關信息】的臨時法案。
所以人們就隻能用口的了。
“切！口就口！如果聖皇能讓我口，讓我做什麼都行！”
“笑死！我都不用口，讓我舔就行！”
……
“瘋了不是？”
一大早回到火雲總局的馬，路上聽到的基本上都是關於聖皇的討論，嚇得他連忙用小號加了幾個聖皇討論的小群。
但工作還是要做，會議還是要開，凶殺案還是要查——霍風和玉明軒的命案還是沒有頭緒呢，市區中那隻白虎妖也還沒有抓住。
不過幸好特遣隊已經麵前接手了白虎妖的事情。
“這是誰？”
此時，火雲總局一隊的大房之中，馬正發愣似的站在了林峰的位置上，看著那蹲在了林峰腳下的白毛小蘿莉。
林峰SIR欲言又止地好幾次張口，最終扛不住馬越發也有點東西的目光，才不得不硬著頭皮道：“這是我姐姐的女兒，因為我姐有點事情需要外出幾日，所以交給我來照顧？”
“你TM的哪裡來的姐姐？你要是有姐姐的話，還能輪得到你的姐夫嗎？”
“？-？”
“你TM的哪裡來的姐姐？你不是獨生子嗎？”
“表…表的？”
“工作地方，不許帶人進來！”馬頓時沒好氣地道：“我這兒不是托兒所！”
“就一天，就一天，晚上我再想想辦法。”林峰苦哈哈地看著馬，大眼睛開始閃光，“馬隊！你總不能讓我把她一個人放在執法者宿舍吧？很危險的好不好，那裡都是單身狗……”
“這倒是……白毛蘿莉確實比較危險。”馬不禁皺了皺眉頭，“多大了？”
“看樣子，有十一二了吧？”
“有判頭了。”馬沉吟了會兒，突然又皺了皺眉頭：“看樣子？這不是你侄女？”
“表、表的！”
“去去去，自己看著吧！”馬連連擺手，“藏好了，彆讓老劉碰見，不然你自己背鍋！十分鐘之後會議室集合！”
林峰SIR這才鬆了口氣似的，隨後為難地看著蹲在自己旁白的白毛小蘿莉。
今日一大早，他就被美雪隊長給掃出門了，小蘿莉卻還是粘著他，不願意呆在美雪隊長的家中，也被一並掃了出來。
然後林峰便隻好帶著小蘿莉，坐著美雪隊長的車，一塊上班。
“你在這等我，就在這裡呆著，哪裡都不要去，行不行？”林峰低頭看著小蘿莉，鄭重地道：“我要去開會，很重要的！等開完了會，我再帶你下去樓下的科室找人，那裡有很多大哥哥大姐姐，就是專門負責你這樣走丟兒童的工作……OK？”
白毛小蘿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
林峰SIR也隻好當她是聽懂了，急忙忙拿了筆和本子，塞到了小蘿莉的手上，“你要是無聊，就畫畫吧？隻要不要離開這個位置就行，抽屜裡有吃的東西，餓了自己拿！看，看到那個房間了嗎？我就進去裡麵開會，不會走遠的！你能在這裡看到我的……所以，彆粘著我了，求求了！”
小蘿莉下意識地看著手中的筆，側著頭想了想之後，便似懂非懂的模樣，趴在了桌子上，試探性地用筆在本子上塗塗畫畫了起來。
林峰見狀，試探性地移開了幾步，發現這白毛小蘿莉並沒有黏上，便又移開了幾步……一路小心翼翼地試探，最終成功地走入了會議室之中。
他選了個能夠被容易看見的位置坐了下來。
但林峰不知道的是，那小蘿莉在本子上塗塗畫畫的東西——他其實在哪兒見過。
……
……
“嗯，我之前見過這種。”
鉛筆在本子上驟然停下，白毛的小蘿莉眉頭小小地皺了一下，抬起了頭來……眼前，是一名黑發的年輕人，此時正在旁邊彎著腰看來。
小洛SIR。
此時，隻見提著早餐袋子的小洛SIR隨意一笑道：“在遊樂園地下的一個石室裡，一整牆壁上都是。”
白毛小蘿莉看著小洛SIR，麵無表情，不知想些什麼。
“你就是林峰說的那個小女孩了吧。”小洛SIR又輕聲說道，“他昨晚和我聊過一些關於你的事情。”
隻是白毛小蘿莉此時依然毫無表情，一聲不吭。
小洛SIR此時也不說什麼，隻是從早餐袋子之中分出了一點吃的放下之後，便往會議室之中走去。
毫無表情的白毛小蘿莉，那水靈靈的眼珠子，一下子化作了淺淺的金色……豎瞳。
“對了，彆的地方還好，不過在總局這裡的話，還請儘力地克製一下……”小洛SIR忽然回頭，手指放在嘴唇處，“畢竟他，目前來說不是很能適應妖氣的吸收。”
白毛小蘿莉小嘴微微張開了一絲，似有被驚到什麼。
“我當你答應了。”小洛SIR接著又微微一笑。
白毛小蘿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那眼中的異樣漸漸恢複……很快，她便又一聲不吭地趴在了桌子上開始作畫，似乎已經完全投入了進去般。
……
會議還沒有開始，但人其實差不多到齊了。
當小洛SIR進來的時候，隻見馬突然迎麵走來，將他拉到了一旁，隨後暗戳戳地問道：“怎麼樣，你有沒有什麼感覺？”
“感覺？”小洛SIR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馬此時看了看左右，更是將聲音壓低了些，“我的意思，你有沒有感覺神清氣爽啊，渾身舒坦啊，心滿意足啊……就是，爽不爽？”
小洛SIR頓時皺起了眉頭。
關於爽不爽這樣的問題，不好回答——但按照常識來說，搖了一個通宵的鈴鐺，應該是爽的？
出門的時候，女仆小姐甚至還頗為難得地露出了一絲慵懶的模樣。
“沒有嗎？”見小洛SIR一臉黑，馬不禁歎了口氣，拍了拍肩膀道：“算了，沒有突破就沒有突破吧，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畢竟修煉還是要一步一個腳印的。”
“突破？”
馬道：“對啊！突破啊！昨晚那麼大的陣仗，很多人都觀天有感，突破了修為啊，就連我也精進了不少！我感覺，我TM的沒準能踏入大宗師呢！我這都能有好處，你這五階超階，一點收獲也沒有嗎？”
“開會吧。”小洛SIR搖搖頭，打斷了這個話題。
小洛SIR這小號，是不會有突破的。
……
……
市政府招待所中。
江起雲再一次宣布閉關——此時的他，正在修煉室之中，承受著修為倒退所帶來的極致的痛苦，那種體內力量被一點點剝奪的感覺，和被人硬生生地拔掉指甲差不多。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這樣的呢……明明，明明已經倒退過一次修為了。
這已經是江起雲第二次服用修為倒退的藥劑了。
就在昨晚，當他服用了修為倒退藥劑，從六階成功地倒退到了五階，準備好好地備戰遺跡探索的時候，聖皇降臨，天地道韻瘋狂湧現，TM的，他居然從五階又突破到了六階了……
“從前我隻恨自己的資質太低，再高都不為過，現在我隻恨自己的資質太高！”
TM的！
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