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烏雷爾的城市內,還是一片末日的景象。
那車隊出了烏雷爾城外後,則已經踏入末世當中。
居住在城市外的民眾都是底層,人命在這裡更不值錢。簡易的木頭棚子,也不能保障裡麵的人命。
與此同時,對車隊投擲過來的敵意目光也越來越多。這些目光中往往伴隨著“貪婪”,“妒忌”。當車隊即將抵達烏雷爾城市邊緣時,兩輛皮卡車,和五名不懷好意的持槍黑人,赫然出現在道路中間。
大使俞永坐在最前麵的三菱越野車裡,當他看見遠處有兩輛皮卡橫在路心,立刻通過對講機呼叫後麵全部車輛。
“停車~立刻停車,前麵情況不明。”
車隊嘎吱~嘎吱~地全部停了下來,在後麵壓陣的工程處項目負責人張中智開著另一輛三菱竄到前麵。
“不像是藍頭盔組織成員。”項目負責人張中智舉著望遠鏡觀察數十秒後,凝重道:“藍頭盔那邊都帶著藍色貝雷帽,前麵那夥人什麼都沒有。”
“那就是武裝搶劫,這夥人敢光明正大堵在路中心,後麵說不準有同夥策應。”
“沒有時間考慮了,立刻執行3號方案。”大使俞永點頭說道,非常時期,隻有非常果斷行事。
在出發前,兩位負責人和數十位有退伍士兵資曆的工人們已經商量過多次,在撤回途中可能會遇到的風險,也針對每種風險,都做出了應對措施。
一聲令下,並沒有熄火的車隊再次啟動。
不過兩輛打頭陣的三菱汽車卻倒車退回車隊中間,由一輛馬力強大的渣土車衝在了前頭。
這是一輛改裝後的渣土車,車頭前麵赫然焊接了一圈32規格的鋼筋防撞網。這種鋼筋比拇指還要粗一些,就連駕駛室上麵也焊了一圈,隻留下一塊塊煙盒大小的觀察口。
從國內運過來的斯太爾渣土車,爆發出強勁動力。就像一頭憤怒犀牛,向前方障礙發起衝鋒。
遠方攔路的兩輛皮卡車顯然也發現了這種情況,他們嗷嗷叫著想舉起槍摟火。
三四百米遠距離,就憑他們手中老掉牙的AK,要想擊中渣土車顯然隻能靠運氣。但是車廂內,躲在焊接鋼板後頭的數十名退伍工人們,則抄起八一杠,用點射先一步還擊。
八一杠最大有效射程四百米,當然在車上,想要精確擊中武裝歹徒,也隻能靠蒙。
但打不中人,打到他們旁邊的汽車,和地麵還是沒問題的。
一時間,對方還沒來得及開火,不長眼的子彈就“嗖~嗖~”以突破音速的速度,狠狠向那些武裝分子們撞去。
7.62毫米口徑的子彈呼嘯劃過,子彈打在堅硬的地麵上,濺起激烈火花和煙塵。子彈打在皮卡車上,立刻撕裂出一道貫穿圓洞。
一顆八一杠的子彈動能超過兩千焦耳,隻要不是打中的發動機和底盤,子彈從來都是一穿而過,絕不會像電影中那樣被一扇車門給擋住。幾名武裝劫匪愣了,他們連人都沒看清,對方子彈竟然已經打了過來。
大使俞永臉色陰沉如水,在他的座位旁邊,同樣放著一把八一杠。
這些武器,是在安提曼這個國家發生政治變化的第一天,他從大使館地下倉庫中起出來的。沒有想到,剛剛出城就不得不被動打響戰鬥。
這非常不利於接下來的行動。
“砰~”
幾位劫匪中,忽然有人身體狠狠一顫,接著他用難以置信目光,看著自己大腿上多出了個碗口大小的血洞。
越來越準的子彈穿透汽車後,已經變得翻滾,造成更大破壞麵積……
幾位武裝分子麵色大變,扯開嗓子狂嗥了幾句,接著猛地撒開步子轉頭就跑。
連車都不要了。
二十秒後,斯太爾渣土車將兩輛皮卡車撞擊成了破爛。
直到車隊離開了兩公裡遠後,所有人才都鬆了一口氣。可能是第一次經曆實戰的數十位退伍工人,一個個也靠在車廂裡,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然後,前麵的道路陡然一下變得顛簸。
離開了烏雷爾的城市範圍,眼前已經是一片荒涼褐色土地景象,連樹木都沒有幾棵。
“車隊注意,我們很快就要進去藍頭盔組織設卡的警戒線。所有人都把槍收起來,記住我的話,無論遇到任何事情,千萬不要開槍。對方是正規軍事組織,我們可以逃跑,但不能激怒他們。”
“1號車收到……”
“2號車收到……”
陸陸續續所有車隊彙報完畢後,遠方一片空曠處,隱約出現一片人員聚集的營地。等到距離更近了些,大使俞永能看見前麵營地中搭建了很多帳篷,在帳篷外,是數不清數量的皮卡車,還有幾輛老舊的裝甲運兵車,和一輛蘇製坦克。
華夏人員看見了他們,他們同樣也看見了這邊。幾輛車鬥假設機炮的皮卡車立刻卷著煙塵,朝這邊衝過來。
大使俞永命令所有車隊停下,他一個人走下車,手中舉著紅旗。
三門機炮,還有站在車鬥後方,手持火箭筒的武裝人員。
彆說大使俞永身後這三百多位員工,哪怕蘭博來了,在開闊地帶,膽敢反抗,也要被打成一堆零件。所以大使俞永隻能深深吸一口氣,采用語言方式溝通。
皮卡車停了,一位軍官帶著二十名身穿迷彩軍服,頭戴藍色貝雷帽的武裝人員下車。
他們的目光就像野狼,就像穿梭在草原上的鬣狗。
他們肆意地在華夏工人的車隊旁邊來回走動,所有人都噤若寒蟬,覺得從未有過的接近死亡。
太恐怖,這些人的形象,活脫脫與電影中非洲殘暴武裝力量的裝扮一模一樣。
“我是華夏駐安提曼使館的大使俞永,如今要撤離貴國,還請這位勇士通報一下。”
“我們和藍頭盔軍隊的阿爾蒙將軍有過聯係,他同意我們走這條線路。”
大使俞永一邊用流利的英文介紹這邊身份,一邊從兜裡掏出個信封,或許怕眼前這位身穿迷彩軍服,腰間插著兩把勃朗寧的軍官不懂人情往來。大使俞永還特意捏開信封,露出裡麵十幾張花花綠綠的美金。
率先下車地是一位身高接近一米九,皮膚黝黑如碳的強壯軍官。
可能是阿爾蒙將軍的名號,又或者是信封中裝了讓他有些把持不住激動的事務。這位黑人軍官忽然咧開的笑容,用生硬的英語說道:“阿爾蒙將軍已經給我們打過招呼,他命令我們給你放行。”
“大使先生,還請你們去營地那邊接受一下檢查。”
“我們隻能允許華夏人通過,彆人不行。否則混入了政府軍的間諜,我們會受到軍法製裁的。”這位強壯軍官哈哈大笑,“我們現在的防守線,和後方的防守線都是軍事機密,被間諜暴露出去,那對我們作戰計劃會非常不利。”
“沒有沒有,全是華夏員工。”大使俞永不由分說地把信封塞進這位軍官的戰術背心裡,隨後又發工資一樣,給在場的士兵每人發了一張富蘭克林。
皆大歡喜,這些士兵一個個跳上車在前麵帶路。大使俞永則鑽進了這位軍官的皮卡車上,他要給這位軍官打預防針。
比如,車隊裡的三百多位華夏員工們,有七八位丟失了護照。
再譬如,裡麵還有一位擁有法國和夏威夷血統的女性大使館工作人員。不巧這位工作人員,也丟了護照。
“您知道的,我們華夏擁有十幾億人口,也有幾百萬外國血統的人在我們這定居。待會兒還請您幫幫忙,不要為難那些丟了護照的人們。”
“OKOK!”黑人軍官露出一口大黃牙。
“對了,我們車上還帶了二十把防身用的步槍,您看這些步槍能帶過去麼?”
黑人軍官思考了一陣,“二十把不行,這樣,你們上繳十五把,我給你們留五把,子彈不動。”
“OK。”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大使,隻能答應。
幾分鐘後,兩方車隊浩浩蕩蕩駛入這片營地中,一位自我介紹叫費爾的高級軍官,接待了大使俞永。
有高層之一的阿爾蒙將軍命令,和同樣一個信封,這位高級軍官並未刁難,隻是讓這些華夏員工們下車排成一排,每人拿著護照,讓他們檢查一下。甚至負責檢查的幾位士兵,連槍都不帶。
“GO!”
“GO!”
“GO!”
士兵們檢查一個,就揮手放行一個。
其實很好檢查,三百多位華夏工人,和十位使館工作人員,全是華夏麵孔。
就連大使俞永安排給瑪莎姑娘打掩護,估計說丟了護照的幾位使館工作人員也沒有遭到任何為難。畢竟膚色不同,他們也明白華夏人不會參與到與他們的戰爭中。
檢查速度很快,二十分後,就通過了接近三百位員工。
終於要輪到使館工作人員中唯一一名女性,和化妝成俞樂樂的烏雷爾市市長女兒瑪莎。
……
荒蕪的土地上,藍頭盔組織建立的營地拔地而起。
在木柵欄和皮卡車圍城的營地中,超過五百位身穿迷彩軍裝,頭戴藍色貝雷帽的士兵駐守在這裡。
在營地四個角落,是用大口徑機炮架設起的警戒火力點。
在營地中間,是三百多位接受檢查的華夏員工。
沒有人翻看他們隨身行李,不過兩輛運載了大件行李的渣土車,被十多位士兵攀爬了上去,在那兒翻來翻去。
大多數員工,並不知道瑪莎的真實身份。
但是,十位華夏使館工作人員,和項目負責人張中智知道,陪在瑪莎身邊的許妍思知道。當即將檢查到許妍思的時候,帶著帽子的許妍思,沒來由直冒冷汗,牽住瑪莎的左手全是汗水。
同樣帶著帽子,努力低著頭顱的瑪莎,此刻如同被獵人用槍指住的小鹿。
無助地瑟瑟發抖。
“彆…彆慌張,你就按照之前交你的話說。”許妍思努力安慰著,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已經緊張到變聲。
這一刻,見慣了風浪,為了這次任務,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大使俞永,同樣緊張到雙手控製不住的打顫。
但他隻能強顏歡笑,硬撐下去。
他無法想象,萬一瑪莎的身世暴露後,他們會如何對待一位正處於敵對狀態的市長女兒。
所以他隻能豁出去,不讓這種萬一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