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解放思想(1 / 1)

獨斷大明 官笙 2242 字 2個月前

陣陣的山呼海嘯,如同浪潮一般,久久不息。

朱栩立在那,仿佛站在世界的最頂端,俯瞰蒼生,掌握著一切的生殺大權,決定著所有人的命運!

那是至高的權利!

朱栩看著下麵的十萬大軍,心潮澎湃,情難自抑!

不知道過了多久,浪潮終於漸漸平息,朱栩背著手,沉聲道:“今日所有參與演武的將士,三等功記錄在案!虎賁軍,卓勇,鷹揚三軍,每軍實獎銀三百萬兩,糧食一百萬石,發放到每一個人!大明與朕,以你們為傲!”

整個高台,場地都靜了。

“大明萬歲!吾皇萬歲!”

陡然間,再次爆發了更熱烈的山呼海嘯聲,伴隨的是大明旗幟在風中激烈飄揚!

喊聲震天,地動山搖,整個高台都在微微顫動。

曹文詔,楊肇基,吳襄三人自然是大喜,有了這筆銀子與糧食,他們能做很多事情,自然,最在意的是,士兵們將對一直在深宮裡,突然出現的皇帝忠心耿耿!

方孔邵,傅宗龍,施邦曜等人心裡更加震撼了,皇帝這手筆……驚人!

在後麵的吳家兄弟,則是神色冷沉,眉頭緊鎖,身體禁不住的哆嗦。

皇帝,朝廷,有錢有糧有軍隊,這是他們可以撼動的嗎?哪裡有半分的改朝換代模樣?

王北承等人大是鬆了口氣,嘴角含笑,他們很欣慰自己‘投誠’的早。

在後麵的那些人,有官,有民,有商人,這群人是最恐懼的,哪怕如此熱血場麵也絲毫沒能讓他們安寧,反而更加的憂懼!

演武結束,就是要拿他們殺雞駭猴了吧?

朱栩又站了一會兒,沒有再說話,揮了揮手,便轉身下高台。

“恭送皇上!”

不知道是誰開的頭,依舊是震天的喊聲。

他們發自腹誹,現在的軍隊待遇好的不得了,沒有克扣,沒有苛待,簡直是最美好的時代,更何況,還有如此英明神武的皇帝在以他們為傲!

朱栩下了高台,來到大堂,在主位上坐下,端著茶杯,聽著外麵久久不散的聲音,笑著道:“必要的洗腦還是不能少的……”

朱栩現在最重要的一個‘武功’就是平定遼東,這自然是軍中宣傳的重點。軍中不比士林,對朱栩這個皇帝很是有些盲目崇拜。

曹化淳笑著附和一聲,道:“皇上,這麼大一筆賞賜,怕是內閣以及六部的大人又要苦惱了……”

朱栩聞言也笑了聲,現在朝廷都是有嚴格預算的,朱栩這筆賞賜走的肯定不是內帑,而是國庫,說不得這些大人們就要在背後商量著怎麼‘勸諫’他。

朱栩放下茶杯,稍稍放鬆,目光看著外麵,神情冷靜的道“話說回來,若是能讓南直隸歸心,彆說一千萬兩銀子了,就是五千萬朕也不眨眼的給,何況也不是白給的。”

這些銀子是給軍隊的,自然不是白花,曹化淳看了眼外麵,道“皇上,差不多了。”

朱栩點點頭,道:“都叫進來吧。”

“是。”

曹化淳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沒多久,就有著一群人在外麵不遠處站好,列隊,曹化淳在交代著什麼。

有曹文詔等軍方代表,方孔邵,施邦曜等地方官代表,與吳家,王家都老官僚,有陳胖子等鹽商的商人代表,還有部分勳貴,有名望的平民,幾乎涵蓋了南直隸各個階層。

過了一陣子,曹化淳領著,這群人緩緩走了進來,同時行禮“……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朱栩已經換了常服,笑著擺手道:“都免禮,賜座。”

眾人又是齊齊的‘謝皇上’,依次坐下。

這會兒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吳老太爺也在列,閉著眼,一動不動。

吳家三兄弟最是忐忑,他們知道,皇帝這是要秋後算賬了。

自然,這裡的絕大部分人都是這麼想的,皇帝要包餃子,要殺人了!

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喘,大堂內,落針可聞!

朱栩雙手放在桌上,目光巡視一圈,嗬嗬一笑,道:“大家都不用緊張,就當是閒聊天,朕又不是惡鬼,不會吃人,有誰有什麼話要跟朕說說的嗎?”

那十萬大軍,那騎兵,那黑洞洞的火炮炮口還在眼前,這會兒就是有人想求饒也開不了口,邁不開腿。

眾人都是紛紛低著頭,恭聽聖訓模樣。

朱栩拿起桌上的扇子,啪嗒一聲打開,微微點頭道:“那好,朕就先說說吧,待會兒你們再說……朕呐,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不過今天願意與大家多聊聊,溝通一番。”

眾人自不敢搭話,都做認真聆聽狀,至於心裡想什麼,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朱栩眯著眼,手裡的折扇也慢了一點。

“太祖皇帝,奉天承運,驅除韃虜,再建中華,雖曆經磨難,磕磕絆絆,但總算護佑我中國兩百多年,江山穩固,神器不失,我朱家的列祖列宗有功有德者大有人在,自然,有過失的也不少,朕不諱言,大家心裡也清楚,史書如刀,誰也否認不了,朕也不做粉飾……”

眾人聽著有些摸不著頭腦,皇帝這話拉的有點長。

朱栩不管他們,自顧的說道:“在修大明律的時候,朕特意讓內閣加進去了一句話,那就是:我朱家受命於天,承接於地!是太祖驅除韃虜有功於天下在前,亦是受天下萬民所托,統治,管理這個天下在後,不是謀逆篡奪而來!”

朱栩說的鏗鏘有力,聲音在大殿回響。

大殿裡的人麵色不動,心裡卻疑惑,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嗎?

曹化淳倒是隱約明白,這句話是因為顧炎武那本‘日記’,裡麵有對皇權產生‘疑問’!皇帝的話,是一種定性,一種解惑,一種‘思想前置’,在預防某些事情!

朱栩這是在給朱家政權的合法性進行解釋,確保不受或者減少後麵可能出現的思想衝擊,這種話,在南直隸講最合適!

他不管這些人心思到底怎麼樣,稍稍頓了下,繼續說道:“在座的都不算是普通百姓,對我大明近幾十年的情況知之甚深。神祖年幼登極,大權托於內閣首輔張太嶽,此人……有能力,有手段,在萬曆初年的一係列革新中有非常多的建樹,至今我朝都在沿用,可以說功勞甚大!他逝後遭人構陷,皇兄已經為他平反,朕就不多說,朕今天要說的,是他開了一個極其不好的頭,那就是……黨爭!”

幾乎所有人同時臉色微變,‘黨爭’這個詞現在是一個禁忌,倒不是因為朝廷以及朱栩的嚴苛對待,而是因為士林間悄悄稱之為‘東林慘案’的,當初朱栩強力清洗東林黨後留下的可怕陰影。

因為這件事,士林對朱栩是敢怒不敢言,可暗地裡口誅筆伐不知道多少,為此不仕,辭官等等不計其數,外加複社的事情,不知有多少士子相約不再科舉。

可以說‘東林黨’是士林間與朱栩的一塊心結,橫亙在朝野之間,若是不解開,這種對峙會越演越烈,也是‘新政’的思想束縛,必須要解開。

朱栩瞥了眼眾人的表情,淡淡道:“張太嶽於國有功,可也有過,要認真區分,功是功,過是過,沒有相抵之說!當年他為了推行一係列改革,結黨,排斥異己,勾結內監,甚至還逼迫年幼的神祖,種種行徑違法違禮,天怒人怨,這也是他死後被清算的緣由!”

這些眾人都清楚,實際上一些萬曆年間的老臣都知道,神宗皇帝之所以那麼憎恨張居正,是因為作為帝師有諸多逾矩之處,被人告發,這才激怒了神宗,下旨清算。

還有一些上不得台麵的流言,就是張居正與太後有不尋常關係被神宗皇帝發現。

當然,這緋色之事隻是口口相傳,無人敢提。

“自他之後,”

朱栩的話在繼續,道:“一個個輔臣沒有不黨的,可卻沒有幾個有張太嶽的度的,一個個結黨隱私,明目張膽,肆意妄為,從末品小吏到內閣輔臣,從內監到邊關將帥,一個個都是黨羽遍布,爭權奪利,致朝廷綱紀,家國於不顧……”

“李黨當初為了打擊沈黨,將遼東大帥李成梁調離換了楚黨的人,結果使得建奴坐大……”

“沈黨還擊,讓李成梁再任,結果斷、克扣他的糧草,讓他在遼東舉步維艱,讓建奴尾大不掉……”

“神祖晚年,‘國本之論’了結,朝堂上出現了六七個朋黨,爭權奪利,爾虞我詐,什麼手段都用,烏煙瘴氣,不知道多少忠臣良將含恨而去,立誌不仕……”

“最為可笑的就是顧憲成了,他因厭恨黨爭憤然辭官,創建東林書院,結果呢,東林黨成了天啟一朝最大的朋黨!”

“好手段啊,天啟三年,趙南星身為都察院左都禦史,拿著京察大權,以‘浮躁’二字,將楚黨,浙黨,昆黨等等四百多人一口氣清掃出了朝堂,我朝開國以來之未有……”

“一時間眾正盈朝,天下鼓舞,事實上呢,東林黨內相互傾軋,趙南星,高攀龍是一黨,葉向高,韓癀是一黨,左光鬥,顧大章等人又是一黨,七七八八有十幾座山頭……魏大中與阮大铖為了爭奪吏科給事中,魏大中是趙南星一黨,趙南星就給了魏大中……這阮大铖是楊漣的同鄉,左光鬥等人費儘心思從趙南星手裡奪下工科給事中要給阮大铖做補償,但是工科哪比得上吏科,阮大铖不忿,一怒之下投奔了魏忠賢……”

“魏忠賢是東林黨眼中的‘閹宦’,屢加打壓,此次他找到機會,將吏科給事中硬生生的奪下來,給了阮大铖。趙南星自然不肯罷休,以他的威望與手段,阮大铖吏科給事中還沒做到兩個月就灰溜溜的辭官了……”

“同時,趙南星也將魏忠賢給恨上,上書皇兄,要求皇兄事必躬親,廢除司禮監批紅……這又激怒了魏忠賢,那些趙南星趕出朝廷的楚黨,浙黨,昆黨紛紛聚集在魏忠賢門下……閹黨,東林黨之爭鬥就這麼開始了……”

“東林黨行事多有齷蹉,魏忠賢掌握東廠,錦衣衛,很快就拿到證據,大肆彈劾,原本被東林黨把持的六部尚書,侍郎紛紛畏懼辭官……最後逼得首輔葉向高,次輔韓癀都相繼乞歸……”

“朕自小長在宮內,對黨爭是洞若觀火,深惡痛絕!說閹黨是‘邪佞’,東林黨也好不到哪裡去,無非就披了一層好聽好看的外衣,但裡麵更令人厭惡!”

“皇兄臨終之際,留言給朕‘忠賢克謹,可計大事’,就是看透了東林黨的無能與可恨,擔心朕年幼被欺負,要朕多依賴魏忠賢……”

“朕依著皇兄的話,登基以後,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麵是我朝已經是千瘡百孔,厄需整肅,一麵又要防範著黨爭……”

“魏忠賢到底是內監,聽朕的話,不吵不鬨,可東林黨,一個一個的為了官,想儘辦法的要複起,從彼此勾連舉薦,再到陷害他人想要騰出位置,最後竟然在金鑾殿上當著文武百官逼迫朕,要朕複啟東林黨……”

“朕是深知東林黨一旦複啟,朝野將再無寧日,必將再次陷入黨爭,將朝局,將我大明拖入萬劫不複之地……”

“朕是好說歹說,一忍再忍,最終是忍無可忍,這才命刑部進行調查,結果就是,這群人結黨隱私,肆意妄為,判斬立決的斬,流放的流放,刑獄的刑獄,自此是朝野連帶著朕都對東林黨深惡痛絕!”

“這也是為什麼複社會被嚴禁的原因,凡是想要複起東林黨,再掀黨爭者,不管是朝廷還是朕,都堅決不允許!”

“黨爭禍國,自古之理,可在我大明上下卻視之理所當然,實屬荒謬,荒唐!”

“朕今天在這裡,當著南直隸所有父老的麵,嚴正的再說一次,不管是東林黨也好,閹黨,還是楚黨,昆黨也罷,但凡有結黨,黨爭之心的人,永遠不要出仕、乾預朝政,否者朕絕不容情!”

曹文詔等人聽著都下意識的點頭,朱栩身邊的人都知道,朱栩是絕對不允許黨爭存在的。

可其他人,吳家三兄弟,王北承,包括方孔邵,施邦曜等人都皺眉,心裡異常彆扭,難受。

東林黨影響力太大,他們或多或少都受影響,甚至部分人就曾是東林黨人。

他們心中的東林黨,都是胸襟偉岸,光明磊落,以天下為己任的君子,他們驅除奸佞,肅清朝堂,功在社稷,豈是皇帝口中的‘假君子,真小人’!

可皇帝的話是有理有據,很多事情他們也知道,隻是從未細想,認真追究起來,東林黨行事確實……有些不堪!

很多人都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卻又吐不出來,心裡難受,麵上也仿佛便秘,皺著眉,糾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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