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初心(1 / 1)

獨斷大明 官笙 1235 字 2個月前

孫傳庭已經料到朱栩會問他,從隊伍裡站出來,抬手道“回皇上,臣以為,國之亡替,皇帝縱然有責,為臣者責更大,天子托政於百官,百官當儘心儘力,為天子分憂,為蒼生謀福,朝代更替,天子責三,臣者責七,興亡皆係於民心,民心失,君臣枉然。”

朱栩喝了口茶,麵露思忖,道:“孫閣老說的有些道理,還不夠透徹,還有哪位愛卿要補充的嗎?”

朱栩話音落下,王從義出列,抬手道:“回皇上,臣認為,君子於國有益,小人禍國,不論君上還是百官,當近賢臣,遠小人,兼聽明,偏聽暗,事事洞明,國無大禍。”

王從義話音一落,餘大成出列,道:“皇上,臣有不同看法。何為君子,何為小人?王莽是小人嗎?霍光是君子嗎?東林不是號稱君子?禍國不甚?臣以為,國之敗,綱紀之失也,若是太祖綱紀一直能嚴守到現在,何來土木堡之敗?又何來魏忠賢之亂?國之重,莫過於綱紀。”

餘大成的履曆不怎麼好,屬於矮個子裡拔高,眾人都不太喜歡,他話音一落,楊景辰就出列,道:“皇上,臣以為,國政之要在於人,人心齊則國興,人心亂則國亂。是以,曆朝曆代之更替,莫不與朝野黨爭有關。”

楊景辰一說完,深惡黨爭的方孔出列,道:“臣讚同楊大人所言,國之興盛在於朝廷,若朝廷和睦,百官無憂,儘心國事。若是黨同伐異,官吏驚懼,蒼生與之蒙難。臣認為,黨爭為國禍之最!”

方孔一說完,工部尚書徐大化出列,道:“臣讚同方巡撫之言,一國之興衰,不在於君上,而在乎於臣道,臣道有失,國之失,臣道若全,天下當興。吾皇登基以來,奮力除黨爭,安撫百官,方才有今日。所以臣認為,為臣者,當恪守為臣之道,不二心,不逾矩,不懦弱,卑亢有度,國之幸也!”

徐大化雖然做了多年的工部尚書,但因為一些關係,一直很低調,百官也清楚,對他都是不冷不熱。

他說完,後麵就沒人站出來了。

朱栩坐在最上麵,聽了一陣子,道:“嗯,你們說的朕都聽到了,大部分都是認為國之興亡更替,歸於人心,歸於品行,說的很有道理,還有其他想法嗎?”

朱栩話音落下,大殿裡依舊安靜,很多人心思轉動。

該說的其實都說的差不多了,再說下去,無非翻來覆去,有什麼意思?

傅昌宗與周應秋兩人站在畢自嚴一排,一前一後,聽著朱栩的話,傅昌宗稍做沉默,出列道:“皇上,臣認為,人性本惡,需有律法以及綱紀,禁令等作為約束,方不至於失控。”

傅昌宗說完,周應秋出列,道:“臣也如此認為,君子小人古來無定論,若是律法長存,人人須守,不得逾矩分毫,又何懼君子小人?”

眾人聽著,不由得轉頭看向這二人。

整個大明誰不知道這二人是朱栩的絕對心腹,他們在這種場合說出的話,往往都代表著朱栩的真實意思。

眾人轉過頭,又看了眼朱栩,各有思索。

人性本惡,人性本善,這個是不能去辯的,因為沒辦法去證實,扯來扯去也還是一樣,誰也說服不了誰。

問題是,上麵那位也是這個想法?

一時間,大殿二十多位大臣都沉默了,現在朝野,有誰能不顧及朱栩的態度行事?

朱栩環顧一圈,從龍椅上站起來,麵露思忖的緩緩向台階下走來。

王一舟帶刀,跟在朱栩身後。

一群大人們神色微緊,不約而同的看著朱栩。

朱栩走下白玉台階,站在畢自嚴,孫承宗前麵,麵上還是在思索著,語氣緩慢的說道“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但朕認為還不是根本,或者不夠具體,透徹。”

畢自嚴,孫承宗等人目光看著朱栩,眼裡裡皆是深深的憂慮。

他們本就在擔心朱栩這一次在準備進行某些‘大動作’,現在,是要來了。

朱栩一身龍袍,威嚴,莊重,臉上還是思忖之色,道:“人心本惡,嚴守律法,持身守正,這都對,沒錯。可為什麼這樣要求?曆朝曆代的開國三代,都可以稱之為盛世,可隨後益敗,不可挽回。是人心惡?綱紀損?小人當朝……那麼,亡國之君都是昏君嗎?亡國之臣都是佞臣嗎?不儘然。可為何還會亡國?我們讀的聖訓越來越多,道理越來越多,祖製祖法越來越多,朝代更替的時間卻為何越來越短?”

“朕自小就不喜歡看四書五經,神祖,父皇在世的時候朕還太小,皇兄在世時,三翻四次要朕多讀書,皇嫂還給朕請了老師,一定要朕好好讀書,甚至親自看著朕。朕那時才七八歲,可就是讀不下去,千方百計的偷懶。但是,朕喜歡看史書,各種傳記,從古至今的史書,傳記,哪怕是野史,不敢說都看過,但也看了大半,很有些想法,心得。今天,與諸位愛卿分享一下,從不同角度來探討一番,相互有益。”

這些大臣都微微傾身,做側耳聆聽狀,心裡卻越發不安。

朱栩背著手,緩步向前走,目光在這些人臉上掃過,語氣依舊和緩,道:“太祖立國,師法於周,結合曆朝興弊,創我大明祖製。國之初立,妖孽縱橫,太祖窮三十年之功,大明初定。成祖遷都北平,禦守北虜,將我大明的祖製進一步完善。及宣宗立,祖製基本完善,之後曆經一百多年,一直到皇兄,祖製基本未變。”

“然,國政之失已不可挽,黨爭酷烈,百官驚懼,內憂外患,前所未有!朕看在眼裡,憂心忡忡,後朕受命登極,便迫不及待的推動革新。”

“初,朕也惶然,朕在革太祖之製,錯在朕?錯在太祖?朕曾彷徨很久不得解。後來,朕縱觀史書,俯看興替,終於明白了一點。”

“非朕錯,亦非太祖錯。錯在於一個‘守’字。太祖創業艱辛,世所共知,都曾言‘守業更比創業難’,何故?因循守舊,抱守殘缺,毫無列祖列宗為國為民,開疆拓土,創萬事太平之初心!”

“朕恍然大悟,歸之為‘初心’。朕找到了太祖為國為民之初心,諸位大人,你們可有開國那些功勳的‘初心’?他們一心為國,拋棄名利,清正廉明,造就了洪武盛世,永樂盛世!”

這些大人們聽著朱栩的話,一個個都眉頭緊皺,陷入苦思。

他們不得不承認,朱栩說的是對的,曆代王朝的衰落,都可以說是失去了這個‘初心’,並不是皇帝一個人,還有他們這些臣子,他們集體失去了。

沒有了這個‘初心’,他們故步自封,毫無開拓之心,隻能躲在長城內,享受他們渴望的,不願破壞分毫的,所謂的‘太平’。

“諸位臣工,今天,朕希望你們也能找回這個初心!”朱栩走到最後,猛的一回身,沉聲說道。

朱栩站在這些大臣的身後,聲音滾蕩,在整個大殿裡回響,如雷驟出,卻散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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