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表情凝重，眉頭都快擰成麻花。

明朝顯然做了周全的準備，從內瓦解他們，從外包圍他們，不管他們是戰是和，都是死路一條。

這怎麼選？

大金國就剩下這點人了，如果死在這裡，真的是無聲無息，一點波瀾都沒有。

多鐸也不說話了，他對什麼大局可能不了解，但從明朝一係列軍事布置上來看，他們沒有勝算，或者說非常小。

雞蛋碰石頭，誰會乾？

但是女真真的已經被逼到絕境了，如果這次他們還不反，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所以，多鐸緊盯著多爾袞，神色緊繃，手裡的刀柄緊握，隻要多爾袞說‘反’，他就會毫不猶豫的跟著他反，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滿達海也不說話，這是艱難的選擇，明朝大軍就在一旁，彆說他們軍心渙散，就算依舊是過去的女真騎兵，這一戰下來也要損失過半，剩下的一兩萬人，如何還能占領倭國，與明朝劃海而治？

多爾袞看著大帳裡一個個的神色，以及外麵的靜悄悄的，麵上不動，倚靠在椅子上，眼神看著外麵，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安靜，大帳安靜，整個大營也陷入了可怕的安靜。

不止多爾袞等人明白，這是一場必死之戰，外麵這些人也知道，那幾百門大炮，就足以讓他們損失慘重，何況還有偌大的倭國。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衛兵匆匆跑進來，單膝跪地道“貝勒，德川明秀在大營外求見。”

眾人都是一驚，猛的轉頭看向這個衛兵，繼而神情又打動，若有所思。

德川明秀出自德川幕府，剛剛接替多爾袞繼任了太政院太政大臣，多鐸派人去抓沒有找到，他怎麼自投羅網了？

他這個時候，來這裡是什麼目的？

眾人都抬頭看向多爾袞，表情各異。尤其是一些侍衛，似乎從他們的眼神裡看到了某種希望。

多爾袞表情如寒冰，眼神更是冷漠，他看著眾人的神色，一揮手，道：“讓他進來。”

多爾袞立刻將地上跪著的八人拉走，而後一群侍衛立在兩旁，靜等著德川明秀。

德川明秀走進大營，看著兩旁豎立，滿含煞氣的女真騎兵，若隱若現的刀芒。

德川明秀已經三十多歲了，經曆那麼多，沒有了以前那麼單純。他一身的儒衫常服，麵色從容平靜。

他隻身一人，穿人過刀，徑直來到多爾袞的大帳。

大帳內的氣氛極其壓抑，讓人呼吸難受。

多爾袞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透著冰冷，目光森寒的注視著進來的德川明秀。

代善，多鐸，滿達海等人表情幾乎也是一樣，極其警惕，不掩飾殺機。

德川明秀曬然一笑，道：“無需緊張，我是來給你們找一條活路的。”

多鐸頓時冷哼一聲，道“我們有五萬騎兵，十萬奴仆兵，倭國有誰能把我們怎麼樣？不出十天，我就能踏平整個倭國！”

德川明秀沒有理會多鐸，看著多爾袞道“你們的五萬騎兵隻要一動，我敢保證即便能衝出包圍圈，還能戰的不會超過三萬！至於你們的那十萬奴仆兵，你們確定還能調動？即便能調動，還來得及馳援你們嗎？你們三萬人衝出了包圍圈，真能踏平倭國？隻要我們太政院登高一呼，整個倭國都會用儘一切力量剿滅你們……十天，最多十天，你們今天要是敢亂動，不出十天，你們就會屍骨無存！”

多爾袞盯著德川明秀，語氣森然的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德川明秀淡淡一笑，道：“殺了我也救不了你們，這是你們唯一的生路，你們想清楚。”

多爾袞臉角抽搐一番，右拳緊握，眼神裡儘是殺機。

德川明秀有恃無恐，這更讓多爾袞想殺人！

代善，滿達海等人更是如此，若是以往，他們早就殺了！

但這一次，他們都沒有說話，冷眼看著德川明秀，又轉向多爾袞。

多爾袞與德川明秀對視，見他一身從容，眼神也平靜，胸中怒氣湧動，臉角又是一抽，微微低頭，表情陰沉。

“說吧。”多爾袞壓著怒氣，聲音依舊冰冷。他很清楚，德川明秀不過是來傳話的，是景正給他們的一個選擇。

德川明秀道“在海外，朝廷有一塊飛地，名為馬杜賴城，在錫蘭以北的陸地上，不大不小，很適合你們。皇上說了，你們確實有功勞，他也不是刻薄寡恩的人，這塊飛地就送給你們。”

多爾袞冷笑一聲，道：“又是這個伎倆，景正就沒有彆的手段了嗎？”

德川明秀道：“皇上說了，除了明麵上的關係，朝廷不會要求你們錢糧，對你們的作為也不評價。除了你們女真人，還允許你們帶走二十萬倭國人。”

多爾袞看著德川明秀，道：“景正是想將我們埋葬在海裡？”

德川明秀搖頭，道“你們始終無法體會到皇上的心意，這也是你們無法融入大明的原因。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如果答應了，航線給你們，你們自己坐船，或者朝廷運送都行。要求是半年內你們必須離開倭國，其他的沒有要求。”

多爾袞聽著德川明秀的話，神色冷漠，心裡翻騰不停。

如果是這樣的安排，或許景正真的打算放過他們，沒有趕儘殺絕的意思。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景正的心思誰能猜？

多爾袞思索著，代善，滿達海等人一樣在想。

如果讓他們自行離開，安全應該沒有問題。那麼，目的地呢？那個馬杜賴是一個什麼地方？他們完全不清楚。

景正把他們發配到那裡，是不是藏了其他心思？

多爾袞等人現在陷入了絕境，德川明秀帶來的這條路，到底是生機還是另一條死路？

多爾袞抬頭看向代善等人，眼神看不出什麼，但誰都知道，那是詢問。

代善與滿達海對視一眼，沉默好一陣子，道：“我們要了解詳細的。”

德川明秀臉上一笑，道：“關於馬杜賴的詳細資料，待會兒會有人專門送給你們。”

代善說出這句話，就代表著這些女真殘餘，終究不想死，沒有與大明拚死一搏的勇氣。

多爾袞看著代善，又看向滿達海，甚至是多鐸，這個時候的多鐸也沒有表現出以往那般的戾氣。

他們都不想死，也不想女真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