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朕必征嶺南(1 / 1)

帝國吃相 牧塵客 2737 字 2個月前

“滾~滾~”

趙高如同一頭爭奪雌性配偶交配權失敗的雄狒狒,咆哮著將醫士和下人全部趕走,然後在房間裡大步走來走去,氣的鼻孔冒煙卻又無可奈何。

大秦天下,無論朝野,陛下一言而決,沒有任何人敢違背他的意願。

因此這件事趙高也隻能在家裡生氣發飆,而且還不能傳到陛下耳中去。

足足兩刻鐘過去,憤怒的趙高慢慢的平靜下來,摸著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半邊臉頰坐到涼榻上來開始思索。

“到底是誰要刺殺我?”

他翻來覆去的仔細回想,從左相李斯到普通百姓,他自忖自從被秦始皇從賤奴的身份提拔起來之後,一直都兢兢業業小心翼翼,生怕讓彆人起了猜疑之心,平時對待滿朝文武也是笑臉相迎,對待皇帝陛下更是像狗一樣忠誠謙卑,阿夷奉承雖然為許多人不喜,但自己也從未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壞事,不該有人來刺殺自己才對。

可以說,滿朝文武像他脾氣這麼好官又這麼大的除開自己外找不到第二個。

難道是江珩因為自己拒絕了柘兒的婚事而遷怒自己?

這說不過去啊,而且解除婚約之事乃是陛下乾的,他江珩肯定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且料想江珩有沒這麼大的膽子!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趙高差點兒就想瘋了,胡子揪掉了無數根也想不出來,怎麼會有人莫名其妙來刺殺他。

而且一想到當時刺客那雙冰冷無情的雙眼和那刺破空氣而來的鐵劍,仿佛那把劍突然就刺在了他的神魂之上,趙高瞬間渾身發涼,感覺入墜冰窖一樣打了一個大大的擺子。

……

江珩突然官升三級,自然是通體蘇泰,坐車回到家中還感覺身體輕飄飄的,走路都有些打閃閃。

不過等他歇息片刻之後,臉色也慢慢恢複平靜,然後眉頭慢慢擰了起來,走到床榻邊上,打開床頭一個暗格,從裡麵拿出來一個竹筒,打開倒出來一張布帛,攤開。

這是四弟江北亭從南陽雉縣給他寫來的信,收到已經好幾天了,而信的內容卻讓他有些寢食難安。

趙高的四子趙柘為報私仇在雉縣勾結山匪搶劫稅糧,而且在混戰中被人割掉了腎丸,而且參與其中的還不止趙柘一人,甚至還包括南陽郡守馬伯淵的侄子和郡尉高焄的兒子,如果這件事鬨大傳到皇帝陛下和丞相李斯的耳中,整個南陽郡無數官員要人頭落地,甚至連帶鹹陽都要受到波及,因此江北亭便溝通馬伯淵和高焄壓下此事,將罪責推倒南陽郡丞府主簿梁子舟身上,做成一樁實案。

但這件事要做到滴水不漏,還得讓趙高提前知曉,不然一旦趙柘送還鹹陽,趙高說不定會雷霆暴怒,事情鬨大之後南陽之事必然壓不住,連帶江北亭也會受到重處。

而且信中提到一個叫陳旭的少年,勇武聰慧,是一棵百年難遇的好苗子,江北亭準備好好培養一下,而且也言明此次事件就是因趙柘和陳旭的私怨而起,一旦此事無法遮掩,陳旭必然也會牽扯其中,在趙高的壓力下必死無疑。

“四弟怎會如此糊塗?”江珩臉皮不停的抽抽。

一個山野少年而已,焉能用身家性命做保,何況串通幾乎整個南陽郡的大小官員做假案,這完全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完全無視大秦律法。

但根據信中所說的情況來看,這件事已經生米做成了熟飯,再無任何轉圜的餘地,江珩要做的就是在鹹陽暗中運作,把這件事從源頭上消弭無形,那就是必須說服趙高。

而今天自己才占了趙高的位置,要去說服他恐怕並非易事,一旦趙高舍棄自己這個可有可無的兒子,非得出一口惡氣咬死陳旭,這件事自然包不住,那時不光南陽郡人頭滾滾,連帶四弟甚至整個江氏一族受到牽連。

江珩眉頭緊鎖,使勁兒揪著胡須,靜靜的獨坐了足足半個時辰之後吩咐下人準備車馬,然後出門往趙高府邸而去。

此事不管怎麼說,一旦捅出來趙高自己也脫不了乾係,希望他能夠看得清局勢,而且今時不同往日,自己是中車府令,他趙高卻是閒賦在家而已,此一時彼一時,他趙高必須得把這口苦水先咽下去再說,不然就是魚死網破之局。

何況昨日的刺客暗殺事件,說不定也是與此事有關,但卻不知道是南陽郡守馬伯淵乾的還是郡尉高焄乾的。

隻要弄死趙高,這件事絕對會從此再無任何後患。

“好狠!”江珩坐在馬車上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

此時正午,秦始皇散朝之後回到皇宮內院,吃過一些點心之後又服下兩枚丹藥,坐在涼亭之中的涼榻上隨手把放在案上的白蛇傳又拿起來觀看。

最近這段時間,這幾本白蛇傳他已經不知道反反複複看過多少遍。

除開對裡麵匪夷所思的內容驚奇莫名之外,還對寫這幾本書的女子和那個叫陳郎的人產生了無窮的好奇,因此也迫切想儘快巡遊東南,去見到這個神奇的陳郎。

而至於安排人找到這個人把他帶到鹹陽來的想法,也曾經有過一瞬,但很快就被他拋棄了。

如若此人真的是仙家弟子,任何冒昧的舉動都會適得其反,求仙要示之以誠,不然終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而同時讓他驚異的還有手中這幾本書的材質。

每一張都輕薄如細帛,裝訂在一起整齊美觀,而且每一冊的封麵都不知用什麼方法製作,看起來竟然一模一樣。

一本未曾寫字的空冊被送去匠作少府分析了十多天,得出的結果是裡麵含有一些絲麻草皮之物之外根本無法知道製作方法。

而這種東西,明顯比之竹木簡牘用起來要輕便簡單的多,這薄薄一本能寫近六千字,這個故事接近五萬字,摞在一起不過一尺高而已,如果換作竹木簡牘,足足有數百斤才能完全記錄下來,而且無論搬運保存和觀看都異常費力,遠不如這書冊來的輕容容易。

如果猜的不錯,這製造書冊之法,應該也是那陳郎所為。

如果這種書冊能夠全國推廣,光是保管費用都要省下一大筆錢。

所以他安排趙擎去雉縣尋找陳旭的時候,特彆叮囑他要弄清楚這種書冊的製作方法。

這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月,雖然明知道雉縣一來一去至少需要二十天以上,但他有些等不及了。

而除開仙家弟子之外,如今還有另外一件事也讓他有些夙夜難眠,看完一本白蛇傳之後,秦始皇微微一招手:“傳王翦老將軍進宮來!”

“喏~”

小半個時辰過去,就在秦始皇看完第二本的時候,老將王翦身穿黑色布袍,戴著玉冠穿著麻鞋跟著一個宮人大步而來。

“剪見過陛下!”王翦站在涼亭之外的大太陽下深深一揖到底,雖然年近六旬,但卻依舊身強體健看不出任何老朽之態。

“王老將軍不必如此多禮!”秦始皇站起來拉著王翦走進涼亭在涼榻上坐下,宮人奉茶之後王翦才問起:“陛下,今日突然宣老臣不知何事?”

“今日有暇,因此請老將軍來飲茶消遣,同時也想問問老將軍對五嶺之南有何看法?”

“陛下指的是越族吧?”王翦聲若洪鐘的說。

“然!”秦始皇點點頭。

“難!”王翦搖搖頭,端起茶杯喝了兩口之後放下說:“剪卸甲修養,偶爾無聊也會打聽一下南方之事,嶺南之地與我西北和中原大為迥異,那裡一年四季潮濕多雨,山高林密水網如織,而且即便是寒冬臘月也炎熱無比,特彆是夏季,暴雨連綿不絕,蚊蟲蛇獸漫山遍野,更有瘟毒瘴氣,如若陛下想征服南方,依靠我西北兵卒恐怕會損失慘重,而且天氣和地勢都不了解,一旦陷入膠著之地,年複一年拖下來,糧草軍械醫藥傷病都會成為極大的負擔和隱患,大秦定鼎天下剛剛才過一年,因此剪認為,征五嶺之南,還請陛下緩三五年再說。”

作為戰國後期碩果僅存的軍神,王翦雖然不上朝參議國事,但骨子裡麵打仗的基因卻並未消減,閒賦在家頤養天年卻心裡清楚秦始皇的想法,那就是南征百越,北征匈奴,在有生之年為大秦打下萬世基業,讓子孫後代能夠平平安安掌控和延續大秦江山。

但這卻是很難很難,隻有打過仗的人才知道,無論是匈奴還是百越之地,都極其難以征服,甚至比橫掃六國還要麻煩的多,因為這兩個地方一南一北自古都不在華夏版圖之內,而且兩地也是兩個極端,南方酷熱多雨山陡林密易守難攻,北方乾旱枯寂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兵將對地形地勢還有天氣都不適應,要想征服這兩個地方,沒有十年二十年,恐怕不會有太大成果。

“三五年朕還等得起,但北方還有匈奴為患,此乃朕心中之刺也,匈奴等得起,恐怕朕也等不起也!”秦始皇臉上的表情慢慢冷了下來。

“陛下如今春秋鼎盛,無虞也,更何況我大秦猛將如雲精兵如林,隻要先安排斥候不斷刺探兩方情況,然後南北屯兵拓荒徐徐推進,即便是用蠶食之策,這兩地也總歸會落入我大秦手中,這才是穩妥之舉,天下既定,唯修生養民積蓄實力,最後方能一戰而竟全功也!”王翦無奈的繼續勸說。

隻有打過仗的將軍才知道打仗的辛苦。

王翦清楚的記得當年伐趙之時,三十萬秦國大軍被李牧堵在井陘,屢戰不勝持續了整整一年,秦軍損失慘重不說,後繼糧草也開始供應不上,導致軍心也開始動搖,最後隻好施用反間計,買通趙王近臣郭開,散布謠言說李牧要傭兵自反,不然為何遲遲不將秦國大軍趕出趙國,因此李牧被趙王懷疑,剝去兵權之後殺害,王翦才一戰而定取下邯鄲,生俘趙王遷。

但所謂英雄相惜,李牧的死對與王翦來說就是心中一直揮之不去的一個陰影。

李牧雖然是趙國大將,但其實主要打擊的是北方的匈奴,而在七國爭霸的過程中,其實趙國經受的壓力最大,南麵要麵對秦魏兩國,北麵要抵抗不斷襲擾的匈奴,因此趙國的存在一直就是中原穩定的基石,而李牧就是中原諸國對抗匈奴的一柄利刃,經常把匈奴打的哭爹喊娘,而在更早的時期,秦趙兩國還同時聯手對付過匈奴,因此對於王翦來說,非用堂堂正正之兵打敗李牧,是他人生的一個汙點。

而後世對李牧的評價也比他王翦高多了。

比如漢文帝劉恒曰:“嗟乎!吾獨不得廉頗、李牧時為吾將,吾豈憂匈奴哉!”

漢人馮唐也說:“天下之將,獨有廉頗、李牧耳。”

所以王翦雖然幫助秦始皇掃平六國一統華夏,但他也自知用卑鄙伎倆弄死李牧這種抵抗異族的民族英雄會不受人待見。

而且如果秦始皇要儘快南征嶺南百越之地,西北掃平匈奴隱患需要的人力物力簡直不可計數,三軍一動,全國都會進入戰備狀態,民夫役卒動輒上百萬,生產耕織幾乎全部都會停止下來,而且一旦拖上十年八年,大秦絕對無法承受,說不定會動搖社稷根本。

雖然王翦不急,但秦始皇卻很急,他急著要把大秦打造成鐵壁銅牆的萬世江山,但如今要做的事情又太多了,既要鼓勵生育農耕,又要修建馳道,還要修建長城暫時抵抗匈奴積蓄實力,還要收複嶺南百越,加之六國遺老遺少暗中磨刀霍霍,因此秦始皇感覺自己等不起,隻能不斷的加快這個速度。

常言說四十不惑,秦始皇今年已經四十歲,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該乾什麼!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南北不定,則中國不寧。

有生之年掃平南北,就是他一生的夙願和抱負。

為了大秦的萬事基業,他需要找到延年益壽的方法,儘量讓自己能夠活的久一點。

“嶺南之事,還請老將軍多多費心,朕也知道太急了,此事緩兩年再說吧,不過我已經命五嶺戍邊的將卒開始深入打探嶺南的情形,兩年之後,朕必征嶺南!”秦始皇一錘定音。

“陛下,雖然臣已老邁,但仍能披甲上陣,征服嶺南之時,老臣願意領軍出征!”王翦拱手伏地。

“老將軍請起,您是我大秦之中流砥柱,焉能為了區區蠻夷而以身犯險,今日朕請老將軍前來,還有一事拜托!”秦始皇雙手扶起王翦。

“請陛下吩咐,老臣肝腦塗地自然也要做好!”

“無需老將軍肝腦塗地,乃是一樁輕鬆差事,算是遊山玩水也!”秦始皇笑著把案桌上的一冊白蛇傳遞給王翦,“老將軍請看此物,看過之後朕再與你細說!”

這幾冊書王翦剛開始來就已經看見了,內心好奇之下自然接過來,然後和秦始皇開始一樣,先翻來覆去把外麵看了一遍,然後翻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秦始皇一盞茶喝完,王翦已經看得眉飛色舞完全沉浸到了白蛇傳那光怪陸離的故事當中去了。

秦始皇也沒打攪王翦,慢慢繼續品茶,然後也拿起一本翻開繼續看。

忽忽小半個時辰過去,王翦看完一本,迫不及待的放下之後去拿另外一本,看見秦始皇似笑非笑的表情,這才猛然驚醒過來,趕緊告罪說:“陛下恕罪,老臣看的入迷也!”

“無妨,朕第一次也看的入迷了,這幾卷書冊朕每天都還要翻看溫習,故事光怪陸離匪夷所思,每次看起都會忘記時光,的確是消遣的妙物,比之小說家之言要好看的多!”秦始皇笑著放下手中的書冊。

“不光是內容,這書寫之物也很奇怪,非竹非木,非布非帛,卻又緊致平整輕若柳絮,此物若是推廣,竹簡木牘儘可以廢棄矣!”

“老將軍所言極是,這也是朕今日想委托之事,老將軍飲過紫雲仙茶,又看過這個離奇的故事和這些書冊,當知這些東西都與眾不同,所以朕想請老將軍去一趟南陽!”

“陛下是說這些東西和紫雲仙茶一樣是從南陽而來?”王翦疑惑的問。

“然,朕猜想這些東西都是那南陽盛傳的仙家弟子所為,因此想拜托老將軍去找到這位仙家弟子,順便了解此物製作之法,同時為朕求一良策,征服嶺南之地的良策!”

王翦愣了半晌連連搖頭:“陛下,非老臣不願,而是此時太過虛無縹緲,即便是真的有仙家弟子在那伏牛山中出現,但茫茫大山老臣又如何才尋的到,何況兵家之事乃是國家根本,如何能夠詢問外人,陛下自當一言而決也!”

“不,朕有感覺,若是找到仙家弟子,許多事情可化繁為簡,就像老將軍所言,嶺南山高林密蛇蟲遍地,我等不識天時地利,貿然進攻更失人和,膠著之下後果難料,而月餘前秦楚馳道爆發暑疫,數百民夫喪命,聽說也是有人暗中出手製作丹藥才讓暑疫之亂很快平息下去,這樁樁件件儘皆出自南陽郡,甚至說是出自伏牛山中的雉縣境內,因此那仙人弟子就在雉縣居住無疑,我已經遣人先去打探去了,但還未有任何音訊傳來,但朕等的心焦,因此想請老將軍去一趟,為朕謀一良策,不平嶺南和匈奴,朕飲食難安也!”秦始皇長歎。

“既然陛下如此肯定,老臣自當為陛下分憂,就去雉縣走一趟,希望能夠找到那位仙家弟子!”王翦雖然無奈,但還是趕緊答應下來。

“老將軍此去也並非無的放矢,那雉縣有一清河鎮,隻需尋找一陳姓少年郎,如果朕猜的不錯,十有八九定然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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