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他為薑聖大弟子，但隻有他自己明白師尊對他有多嚴厲、多冷酷，也許師尊眼裡隻有小蝶才是他唯一的弟子吧。

世人稱其為許大先生，哪怕是九州書院的名門弟子，都對他敬畏有加，但在內心深處，許徹寒是自卑的，尤其是麵對師尊和小蝶的時候，更是如此。

他知道師尊雖然也有毒君的稱號，但師尊後來更喜歡藥道，聽說是師娘改變了師尊，所以當初他堅持選擇修毒術，恐怕師尊就對他很不喜吧，誰會喜歡一個渾身都是毒的家夥？

許徹寒印象最深刻的是師尊曾告誡過他，無論在什麼時候，他可以死，小蝶不能有事，他當然懂，在師尊心中他這大弟子的分量從來就無法和小蝶相提並論，師尊是將小蝶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的，也許在師尊眼裡，小蝶像師娘吧，他當然也知道師尊不允許任何人走近的屋子後院，有師娘的雕像。

但他並不恨師尊，因為他也同樣有一樣的想法，他可以死，小蝶不能有事。

這世間若是有人值得他用生命去守護，那麼隻有兩個人，一個師尊，另一人便是小蝶。

“小蝶，你護好自己不用理會戰場。”許徹寒輕聲說道，小蝶身體周圍出現了一片如金屬般鋒利的彩蝶，將她包裹在裡麵，隱隱有聖器光芒閃耀，而許徹寒則一步走到她上空，為她擋住從天而降的攻擊。

宛若末日般的黑暗閃電劈殺而下，朝著許徹寒的身體劈去，許徹寒將小蝶護在下麵，那雙漆黑的眼瞳充滿了殺念，虛空中的強者儘皆感覺到了一股腐蝕規則之力。

“轟……”一道道黑色閃電劈殺而下衝入許徹寒的體內，許徹寒身軀震蕩，隨後卻依舊穩穩的矗立於虛空，沒有任何感覺般。

“噗呲。”

可怕的寒光斬殺而下，化作黑暗風暴，撕裂空間，許徹寒沒有躲避，甚至迎著這股力量往上，任由所有的力量轟在他一人身上。

還有風暴繞過他轟向小蝶身體，使得彩蝶光幕不斷被撕碎，小蝶嬌軀震蕩。

他們詫異的看了許徹寒一眼，這位許大先生的肉身也這麼強？

這種級彆的攻擊，賢者巔峰人物也要死吧。

虛空中，有人身體被毒霧侵蝕，肌膚竟一點點的腐蝕，這毒術無法清除，滲入五臟六腑，侵蝕體內的一切生機，修為非頂尖賢者的話，很快便隕滅。

“小心。”許多人身周布置規則光幕，更加狂暴的攻擊瘋狂垂落而下，許徹寒口中咳出鮮血，他低頭看了一眼下方，隻見小蝶身體被擊飛，哪怕有聖器保護，依舊吐出鮮血，臉色蒼白。

許徹寒身形一閃，將小蝶護住，強大的攻擊再次降臨，他身軀連續震蕩，口中鮮血不斷流淌而出。

“師兄，你不要管我，自己殺出去。”小蝶對著許徹寒輕聲道，她當然知道，師兄是有實力殺出去的。

她知道，這世間除了葉伏天之外，還有一人承受住了師尊的試藥，那便是師兄，不過師兄試的藥和葉伏天不一樣，為葉伏天試藥，是要鍛造一具完美的肉身。

但師兄試藥，卻是鍛造一具毒軀。

“他們都該死。”許徹寒輕聲說道，英俊的容顏閃過冰冷至極的寒意，然而看向小蝶眼睛時又變得格外的溫柔：“小蝶，用師尊教你的護住自己，不要被我毒氣所傷。”

“師兄，不要。”小蝶搖頭，似乎意識到師兄要做什麼，她那雙純美的眼眸中隱有淚水流淌，道：“老師說過，你會死的。”

“師兄的命，不值得小蝶流淚。”許徹寒伸出手，似乎想要撫摸小蝶的臉，但猶豫了下便又收了回去，轉身站了起來望向虛空。

許徹寒此刻在想，他死了？老師的心會有一絲波瀾嗎？

應該，不會吧。

隻要小蝶活著，他死了又有什麼關係。

許徹寒身體繼續往上，似乎刻意離下麵的小蝶遠一些，擔心他會毒傷到小蝶，規則法術不斷轟殺而至，鮮血不斷流淌而出，但許徹寒像是沒有在意般，他承受過千萬次的毒藥浴，生不如死，這點又算得了什麼？

漠然的掃了一眼虛空諸人，許徹寒像是在看死人般。

“解封。”他閉上眼睛，體內血脈翻滾，一縷縷可怕的黑霧從體內蔓延而出，朝著虛空延伸而去，他的血液似乎也融入了裡麵，黑屋宛若無儘的觸手般，恐怖的毒氣徹底的從他身上爆發，像是封印被解除了般，這一刻許徹寒的身體就像是容器，將容納了數十年的毒氣徹底的釋放出來。

在他身後出現了一尊偉岸的黑暗身軀，宛若一尊毒神般，漠視一切。

這片天地化作了黑暗的世界，毒霧鎖天，哪怕是規則法術防禦力量都被一點點腐蝕。

他們的精神意誌力量變得麻木，像是要停止思考，隨後一縷縷毒氣鑽入體內，渾身開始發黑，體內生機一點點的被抹除，這一刻，這片空間中不斷有人的身體從虛空墜落而下，沒有狂暴的攻擊，卻不停的有人隕落。

許徹寒自己的麵孔也泛著黑暗色澤，他眼眸沒有任何的情感，但他站在這，便無人能靠近小蝶。

“師兄。”小蝶美眸中淚水不斷滑落而下，聽到她的聲音許徹寒笑了，有一滴淚從眼角滑過。

他渾身是毒，早就不該在小蝶身邊了。

遠處，葉伏天的身影一路殺伐朝著許徹寒和小蝶所在的方向殺了過來，顯然看到了這邊的情形，薑聖讓許徹寒和小蝶助他，他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兩人死。

這片戰場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包括夏聖和黎聖。

“薑聖是真狠啊。”黎聖搖頭道。

“究竟怎麼回事，薑聖怎麼會讓他兩個弟子陷入這境地？”夏聖問道。

薑聖一直在九州書院修行，黎聖自然是最了解薑聖的人。

“許徹寒心中怕是認為薑聖一直將小蝶當做親生女兒，因為像師娘，但他並不知道他自己像誰，在薑聖心中又是什麼地位。”黎聖開口道。

夏聖露出一抹異色，隱隱猜到了答案。

“薑聖？”夏聖道。

黎聖點頭：“是啊，許徹寒，不正是年輕時候的薑聖他自己嗎，對許徹寒狠，何嘗不是對自己的狠。”

“薑聖他想做什麼？”夏聖問道。

黎聖苦笑著搖頭：“這一戰若是道宮度過此劫，我辛辛苦苦將薑聖請去了九州書院，怕是便為那小子做了嫁衣了！”

到了他這層次，誰不是人精，薑聖的局，許徹寒看不明白，他又怎麼會看不明白！

第978章男兒有淚

戰場之中，毒霧湮天，以許徹寒為中心的那片空間簡直可怕，毒殺一切生命存在，地麵之上，有著累累屍骨，竟有過百位強者死在他手裡。

其中，甚至有不少是賢君級彆的人物，這種大規模的毒術攻擊太可怕了。

當然擅長毒術的人許多並不擅長防禦，而許徹寒顯然是個另類，肉身也強的過分，以至於他人的規則法術無法直接將他抹殺掉。

而且，許徹寒此刻真可謂渾身都是毒了，無人敢靠近，因為這原因，他甚至不能帶上小蝶殺出去，否則以他此刻身上爆發的毒威，足以殺出一條血路，沒有人攔得住他。

但他不能走，隻能守著小蝶，他的臉色越來越黑，英俊的容顏顯得有些可怕，他的手臂也變黑了，這可怕的毒術反噬了許徹寒自己。

“師兄。”小蝶眼淚依舊不斷流淌而下，腦海中想起了她和師兄的點點滴滴，她當然明白師兄的心意，也知道雖然外界之人都稱其為許大先生，但師兄內心深處卻依舊否定著自己，而一旦事情涉及到她，師兄便會永遠當做最重要的事情，他永遠會站在她的前麵守護著她。

就像此刻，那身影站在她的上空，雖毒氣湮天，但在她看來，那身影卻是如此的偉岸、神聖。

“他堅持不了多久。”虛空中有人開口說道，被許徹寒毒殺如此多的強者，可想此刻北冥族強者的心境，哪怕他是薑聖弟子，此刻北冥族的強者也動了真正的殺念，有可怕的規則法術隔空垂落而下，繼續殺向許徹寒。

許徹寒手掌朝著虛空抓去，毒霧宛若觸手般衝向對方，瞬間化作可怕的黑影將對方身軀纏繞，很快又多了一具黑色屍身，許徹寒依舊站在那承受著攻擊。

另一處方向，葉伏天一路殺來，硬生生的殺出了一條血路，雲裳和秦莊他們都被無儘之海三大聖地強者以戰陣截住，讓他繼續衝向這片腹地。

他的速度極其的快，身上的白衣早已被鮮血染紅。

在葉伏天前行的方向，鼇奉神色冷漠的凝視著那殺向這邊的身影，之前皇陵一戰葉伏天何等強橫，身為賢榜前二十的存在，鼇奉也想試一試，葉伏天究竟到了什麼層次。

手中一柄銀色的三叉戟出現，似有翻滾的巨浪出現，一重重往前，氣勢滾滾，空氣中竟出現無形的海嘯聲，有一縷縷聖威從三叉戟上彌漫而出，顯然這是一件聖器。

目光掃了一眼前方，見葉伏天直接殺了出來，他腳步一踏，虛空猛烈一顫，一股無形之勢宛若驚濤拍岸，似有千重巨浪拍在葉伏天身軀之上，使得葉伏天的速度為之一滯，目光掃了一眼前方的鼇奉，顯然知道遇到了一位厲害對手。

然而停滯瞬間之後，葉伏天腳步一踏，身體周圍裹挾著一股可怕的風暴，撕裂虛空，衝向前方，那無形的海嘯風暴像是被他身軀直接撕碎來，葉伏天身體衝入其中，手中的時空之戟朝著前方刺殺而出，和那殺來的銀色三叉戟碰撞在一起。

時空像是凝固了般，時空之戟有著一往無前的殺伐之意，空間撕裂，一切皆要毀滅，而那銀色的三叉戟則有著無邊大勢，千萬重浪席卷而出，那股驚人的磅礴之勢使得葉伏天身軀都不斷的震蕩著，身軀像是遭到一次次無比劇烈的拍打，哪怕是星辰防禦光幕都直接被拍碎來。

他倉促間攻擊，如何比得了鼇奉蓄勢一擊，但即便如此，鼇奉同樣感受到了一股極致的危機感，兩人碰撞的刹那他瞬間爆退，剛才所站立的地方空間像是在炸裂粉碎，葉伏天一步邁步便直接從他身旁衝了過去，沒有和他糾纏。

鼇奉看著那道背影神色難堪，剛才那一刹那他感覺自己像是無法動彈了，致命的攻擊降臨，時空停滯，那種感覺，令人心生絕望，他可不想再感受一次。

又有幾道身影從他身旁劃過衝向前方，葉伏天衝過層層阻礙，終於來到了許徹寒所在的空間，直接進入了那片毒霧之中。

一縷縷黑霧纏繞著他的身體似乎要入侵，這一刻葉伏天隱隱感覺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他對著身後開口道：“你們不要靠近。”

隨後繼續往前，朝許徹寒而去。

許徹寒那雙漆黑的眼瞳看向葉伏天，整個人都化作了黑暗之色，仿佛隨時可能隕滅。

看到他的模樣葉伏天開口道：“還不快收斂毒術下去休息。”

許徹寒搖了搖頭，道：“收不回了，替我保護好小蝶。”

說罷，他的身體便筆直的朝著下空墜去，那些毒霧不受控製隨意的流動著，朝著四麵擴散，不過已經沒了之前的威力。

餘生、花解語等人這才敢踏步往前進入這邊，依舊緊隨著葉伏天。

“師兄。”小蝶接住許徹寒的身體，眼淚滴落而下，許徹寒看著她，漆黑的眸子露出一抹笑容，顯得非常的淒涼：“小蝶，以後師兄不在，老師要交給你照顧了。”

“師兄不會的。”小蝶不斷的搖頭。

許徹寒看了小蝶一眼，隨後抬頭看向上空守在那裡的葉伏天，輕聲道：“小蝶，你若是真喜歡他的話，便讓他給你一個好的名分。”

“你這白癡。”葉伏天回過頭罵了一聲。

話音落下，他手掌朝著虛空一抓，頓時一位殺來的強者身體被星辰囚牢囚禁，葉伏天右手朝著虛空刺殺而出，一道光芒直接貫穿了天地，將星辰囚牢粉碎，使得圍殺而來的人不敢輕舉妄動。

“大師兄你們守好他們兩個。”葉伏天對著餘生四人開口道，刀聖他們點頭，分彆守在小蝶和許徹寒身側方向，將兩人圍在那。

更多的強者朝著這邊而來，除了對付許徹寒的北冥族強者外，無儘之海諸強全部殺向這邊，葉伏天和皇九歌也來到了這裡，時空之戟和人皇傳承都在這。

看著那黑壓壓的一片，葉伏天神色有些不好看，他雖然很強，但若是被限製行動的話，依舊會很慘，就像剛才許徹寒那樣，個人實力再強大，也不能無限承受攻擊。

狂暴至極的攻擊轟殺而下，葉伏天一步踏出，鎮守於空，真正做到一夫當關之勢。

許徹寒聽到他的話本憤怒的看向他，但見到這一幕眼神中的憤怒便又消失，看著那傲立於虛空中的身影，他竟感覺到了久違的暖意。

也許那混賬家夥也隻是嘴上惡毒吧。

“師兄，你不會有事的。”小蝶美眸凝視許徹寒搖頭道。

“小蝶，毒丹凝聚了我數十年修行的毒素，既已釋放，根本無力回天。”許徹寒說話的聲音都顯得氣息微弱，毒術反噬他的五臟六腑以及身體的每一個部位。

“我有藥丹啊。”小蝶流淚的美眸中露出一抹燦爛笑顏，隨後她微微低頭，嘴唇朝著許徹寒吻去，看到這一幕許徹寒目光呆滯在那，仿佛忘記了思考，隨後便感覺到柔弱的紅唇吻下，一股強大的藥力滲透入體內。

兩人的眼睛近在咫尺，許徹寒輕輕搖頭，想要阻止小蝶的動作，他感覺到一陣恐懼，這樣有可能會害死小蝶。

然而小蝶卻抓著他的身體，閉上了眼睛，她的臉上也浮現一縷縷黑色線條，然而身上卻綻放一抹神聖的光輝，許徹寒眼角有淚流淌而下，這一瞬間，哪怕讓他萬劫不複，也無怨無悔。

他突然間明白了葉伏天看他的眼神以及那些挑釁的話語究竟是為何，也許，他早就看出來了吧。

真是該死的混蛋啊，但此刻想到那張臉，為何卻討厭不起來呢。

兩人的體內，似有一黑一白兩顆丹藥懸浮，一為藥丹、一為毒丹，此刻兩顆丹藥卻在交彙，黑白相間，小蝶身上不斷湧現一縷縷黑色氣流，而許徹寒身上的黑氣則越來越少，膚色漸漸變白，體內生機一點點恢複著。

虛空中傳來驚天碰撞聲響，是葉伏天在戰鬥，但許徹寒卻仿佛感覺不到般。

虛空中，一道身影邁步而來，威嚴至極。

北冥聖君目光掃向來人，神色極不好看。

這到來之人，赫然乃是薑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