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禦駕親征(1 / 1)

大文豪 上山打老虎額 1566 字 2個月前

將手中的邸報放下,陳凱之也是目瞪口呆,他隨即看向劉賢,略微著急的道:“取輿圖。”

書齋裡,藏著輿圖,劉賢一點都不敢怠慢,將輿圖取了來,陳凱之鋪開,隨即目光在輿圖中逡巡著。

雁門關啊,這雁門關,向北則是大同,而向南,便是大陳的晉城甚至是孟津,也就是說,胡人入關了。

自秦漢開始,漢人便開始修築長城,將大漠與關內隔開。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保護關內的城鎮,畢竟,胡人擅長弓馬,而最重要的是,他們窮,人窮起來,就不要命了,就如餓了的狼一樣,拉倒吧,都快餓死了,誰還管你有沒有危險。

在這長城之上,有無數的關隘,而這些關隘,便是阻擋胡人南下的屏障。

可是一旦有一個關隘被破了呢?

這就意味著,關內之地,成了狩獵場,胡人已經沒有關牆阻礙了,他們可以一擁而入,馳騁著快馬,想要襲擊哪裡就襲擊哪裡,大雁的幽州、並州一帶,俱都是他們襲擊的目標,而在黃河以北的大陳城塞,也可能成了胡人的盤中餐。

胡人入關,是極可怕的事,當初的五胡亂華,還有五代十國,俱都是胡人入關時的傑作,此後大唐覆滅,契丹人得到了幽雲十六州,也使漢人失去了長城的屏障,正因為如此,所以此後的大宋,幾乎無險可守,契丹人隻要願意,隨時可以放馬南下,一座座繁華的城鎮,都可以化為灰燼,無數的村莊,夷為平地。

他們燒殺擄掠,幾乎無惡不作。

現在雁門關失守,已經不再是大燕的問題了,即便陳凱之相信,燕軍絕非是吃素的,他們絕對會發動一切力量,動員起來,與胡人決一死戰,燕人大多勇武,而燕國的皇帝亦絕不軟弱,可決戰的地點是在關內,和之前的關外決戰,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前者就意味著,無論燕人是否保住了社稷,大量的軍民,也將慘遭殺戮,胡人們以劫掠為生,連輜重糧草的概念都沒有,他們的補給從哪裡來?

他們是一群餓瘋了的狼,此時掉進了米倉裡,JIANYIN擄掠,幾乎是家常便飯的事。

這就意味著,一場浩劫開始了,被波及的人,可能是十萬,可能是二十萬,甚至還遠遠不止,而是伏屍百萬,血流漂櫓。

陳凱之腦子已是嗡嗡作響。

他不喜歡燕人,也和燕國的君臣,沒有任何一丁點的交情。

可是他無法想象,一場浩劫就發生在眼前,陳凱之深吸一口氣,隨即左右四顧,有些茫然,胡人入關,那有多少將受到危害,可以說是生靈塗炭也不為過。

雖然他不是心係蒼生的高尚者,但是一想到這些胡人也會危害到自己身邊的人,甚至是自己,心裡不免就擔憂起來。

劉賢見陳凱之茫然無措的樣子,不禁憂心忡忡的,皺著眉頭道。

“雁門關之後,倒有一些燕軍的城塞,可以用來阻止胡人,不過想來,也堅持不了多久,燕人一定會想方設法,在那裡,與胡人進行決戰,公子,我明白了,難怪前幾日,公子口裡念叨胡人遣使而來的事,小人終於明白了,破了雁門關,隻是第一步,胡人唯一擔心的是,從各路馳援的燕軍,燕軍依托著這些城塞和堡壘,依舊可以一戰,可若是在此時,我大陳隻要對燕人用兵,燕人首尾不能相顧,到時,必敗無疑,他們……原來在做這個打算,此次他們來勢洶洶,就是奔著滅燕來的。”

陳凱之歎了一口氣,竟是冷笑起來:“隻是滅燕嗎?唇亡齒寒,一旦滅燕,我大陳無險可守,又憑什麼認為可以泰然處之?”

“即便拋開這些唇亡齒寒的利益之念,若是胡人當真能夠擊敗燕軍,那麼,這河北之地,會死多少人,是一百萬嗎?還是兩百萬,又或者是赤地千裡?”

劉賢額上儘是冷汗,他顯然也明白陳凱之的意思,腦中自然而然的,有了一個可怕的景象,他雖沒有經曆過什麼戰亂,卻也從無數的史書之中,看到過許多慘無人道的記錄。

那樣的畫麵簡直讓心驚膽顫。

劉賢苦笑,歎了口氣:“可惜,可惜了。”

陳凱之抬眸,看著劉賢問道:“可惜什麼?”

劉賢搖頭:“現在雁門關一破,朝廷一定會痛下決心,和胡人聯手滅燕。”

陳凱之猛地醒悟到了什麼,一雙眼眸裡滿是焦慮之色。

方才自己還處在震撼之中,沒來得及顧忌這個,幸虧是劉賢的提醒。

若是胡人沒有破雁門關,朝廷一定是有顧慮的,可現在不同了,胡人入關了。

入關就意味著,滅燕的把握增加了無數倍,這時,燕國就如一個草舍,隻需要用力一腳,便可讓它變為廢墟。

否則,大陳依舊還在猶豫不決,一旦獨自滅燕,這就意味著,大陳喪失了主動權,胡人占據了關內,大陳將來無險可守。

而那巴圖王子提出來的卻是,關內儘歸大陳,而關外的燕地則儘歸東胡。

這……絕對是對大陳有足夠誘惑的條件。

這時,朝廷會做什麼選擇呢?

誰都知道,兄弟同心,禦侮於外,可要做到,卻是太難太難了,現在大陳平安無事,憑什麼,讓大軍開去雁門關附近,和燕人一起,承受如此巨大的犧牲,去和胡人決戰,畢竟,和胡人結盟,將獲得巨大的利益,而和燕人結盟,卻是需要流乾大陳無數軍民的血。

陳凱之搖搖頭,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麵色露憂色,整個人沉默不語像是在思忖什麼,劉賢見到陳凱之這個樣子,不由越發的憂心了,這胡人確實讓人頭痛,劉賢見陳凱之一直沉默著,不由覷著他的麵色,見陳凱之似乎陷入了沉思,他不禁小心翼翼的喚道。

“公子……”

陳凱之忙是回過神來,抬眸看了劉賢一眼,連忙開口:“我得下山一趟,打探朝廷的動靜。”

恰在這時,有門子上山,喚道:“公子,有請柬,趙王殿下設宴款待東胡巴圖王子,請公子前去赴宴。”

陳凱之眉頭一冷,嘴角輕輕上揚著,竟是勾勒起淺淡的笑意,那笑意滿是嘲諷,甚至是厭惡的。

這時,他知道,朝廷的動靜不必打探了,因為從趙王的態度,就可窺見一二,消息剛剛傳來,這趙王立即大擺宴席,宴請巴圖王子,如此大張旗鼓,完全不避諱流言蜚語,這意思還不夠明顯?

趙王曆來最喜歡假裝自己是賢王,平時和胡人交往,曆來是謹慎的,而現在大張旗鼓,隻說明了一件事,難便是朝中有相當多數的人大臣,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

自然,本來,陳凱之或許是沒資格參加趙王宴會的,之所以請自己去,多半是那巴圖王子,想借此機會,在自己麵前,揚眉吐氣一番罷了。

陳凱之看著請柬竟是冷冷一笑,嘴角微微一挑,滿是不屑的說道:“倒也好,將請柬收著,到時我自會去。”

他反而不下山了,卻是若有所思,大陳,是不會有人願意為燕人流血的,而胡人給予的巨大好處,足以讓人動心,這才是其中問題的關鍵,他不禁心裡歎了口氣,卻隻是苦笑,似乎,這浩蕩的潮流,根本不是自己可以阻止的。

隻是……

上一世發生的事,也要重現了嗎?

………………

燕京,禁軍已經開始預備開赴雁門關一線,無數的大燕軍民,帶著些許的悲壯,他們雖也是漢人,可久在北地,卻沒有南方的清雅和委婉,他們的人生中,大多時候,都帶有一絲悲壯和蒼涼。

自然,也有豪情。

浩浩蕩蕩的大軍,蜿蜒如蛇,沉默的軍隊,一直伸至天邊。

大燕天子燕成武,此時已是一身戎裝,渾身金甲,帶著禁衛後行,這裡的風,依舊冷冽,吹得他的麵頰帶著微紅,胡人的入侵,徹底的打亂了他的一切計劃。

而此時,他已穩重了許多,竟開始極少動怒了,在聽到噩耗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是出奇的冷靜,好像一切都在預料當中一樣。

其實不是預料吧,從知道方吾才逃跑之後,他便知道胡人入侵是遲早的事,可恨的是自己被人騙得團團轉,還不知,心裡恨得牙牙癢,卻無處發泄。

那個時候他便決心禦駕出征,因為若是再不決戰,整個大燕,將沒有一處險關可守,想要保住社稷,唯一的辦法,就是決戰。

風蕭蕭,卻無落葉,有的是道旁無數的人群,大量的民夫被征用,這就意味著,留下來的,俱都是老弱,而‘老弱’們,站在道旁,沒有人高呼萬歲,他們目送著,因為這蜿蜒的隊伍中,總會有自己的親人在其中,隻是,這無數的麵孔裡,更多的,卻是對未來的茫然。

大燕……還會存在嗎?

明日,又有幾人可以看到升起的太陽。

眾人的內心深處都是恐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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