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罄竹難書(1 / 1)

大文豪 上山打老虎額 1585 字 2個月前

你特麼的逗我?

或者說,你是覺得堂堂太皇太後是個智障,會相信這種鬼話?

於是乎眾人都在想,太皇太後肯定氣壞了,心裡一定在想你們這樣糊弄人,簡直是膽大妄為,罪不可恕。

可是太皇太後,竟沒有震怒,隻是冷冷的看著已是大驚失色的武陟,一雙眸子尖銳的像是可以戳穿人心。

這武陟感覺到太皇太後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瞬間感覺自己要瘋了,他微微動了動嘴角,很想解釋,可是竟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怎麼解釋?

現在這樣的情況,還真的沒法解釋啊。

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這個時候指責陳凱之和廣安駙馬沆瀣一氣,不但無法讓人信服,而且會大大的降低自己在太皇太後心目中的印象,他心沉到了穀底,因為他其實很清白,自己在太皇太後麵前,早已沒有印象可言了。

自己,再不是當年翰林院裡的清流,不再是那個,侃侃而談,將《周禮》說的透徹無比,先帝為此讚不絕口的翰林侍讀。

現在的自己,早已渾濁不堪,早不是當年那個溫文爾雅的白麵書生。

他突的,有了一股羞意,此時,隻得重重拜下,匍匐在太皇太後腳下,心裡早已生出了涼意。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現在倒是當真的鐵證如山了,隻是這個鐵證如山,證明的卻是六司勾結,栽贓陷害,沆瀣一氣,官官相護,而人證就在這裡,是太皇太後,是慕太後,還有四個內閣大學士。

每一個人都沒有料想到這個轉折,周瑾更是身如篩糠,淚流滿麵。

陳凱之見眾人都沉默著,在心裡鄙視的笑了一番,才正色道:“娘娘,臣有一言。”

反擊了。

這個時候再不反擊,那就是傻子。

這些人不是想要置他於死地嗎?

那現在該是還給他們的時候,沒什麼客氣的。

太皇太後依舊冷著臉,她的心,更多的是蒼涼。

她朝陳凱之頷首點頭。

陳凱之目光環視了眾人一圈,才厲聲道:“此案十分清晰,廣安駙馬既然已經認罪,那麼錦衣衛當初的口供、人證,自然不是空穴來風,臣有幾個疑問,第一:臣交割給六司的人證物證,為何幾日之間,悉數翻轉,是誰改動了這些人證和物證,又是誰,抹去了一切的痕跡?”

第一個疑問,足以令人心寒。

就在天子腳下,就在太皇太後和慕太後的眼皮子底下,有人將一切的證據抹了個乾乾淨淨,而編撰出來的,卻是另一套翔實的證據鏈,今日,可以這般冤枉陳凱之,明日……又可以冤枉誰?

假若不是廣安駙馬此時認罪,隻怕真相將永遠的掩藏起來,而陳凱之則成為替罪羊,儘忠職守的錦衣衛,上上下下,也俱都成為了罪人。

想到這些,都讓人覺得非常可怕嗎?

可怕!

太可怕了。

居然可以狼狽勾結到這個地步,可以轉手之間,翻雲覆雨!

陳凱之義正言辭,此時殿中很安靜,每一個人大氣不敢出,隻有陳凱之侃侃而談:“其二:黃公公在他們口裡,乃是羞憤難當,為了自證清白,因而自儘。還有許多教坊司的證詞,這些證詞,無不證明了這一點。可現在看來,黃公公根本不是自證清白而死,那麼,他是如何死的,他乃先帝身邊的舊人,又是宮中的私奴,至今為止,死的如此不明不白,教坊司上下,卻又口徑一致,臣想請教,真相是什麼?”

最可笑的事情就是,陳凱之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是有真憑實據的。

而證據,恰恰就在太皇太後的手裡。

這一份份方才武陟送上來的證詞、口供、筆錄,如今卻全都成了陳凱之的證據。

不錯,黃公公之死,就記錄在口供裡,這口供可謂是滴水不漏,現在,卻成了證據。

太皇太後捏著手裡的口供,麵上露出更加值得玩味的樣子。

最重要的是,黃公公是宮裡的人啊,可是現在看來,卻是死得不明不白,他是怎麼死得?沒有人知道,可真正令人恐懼的是,連宮裡的人,居然某些人,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做掉,並且毫無痕跡,那麼,今日可以殺死黃公公,明天,會不會就是張敬呢?再或者,後日,又會是誰?

事實上就是,六司這些人,將這個證據鏈做的越漂亮,現在卻都成了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的罪證。

太皇太後眼眸微微一挑,輕輕的環視著眾人一圈,麵容顯得越發冷意,此刻她想的是,這些人簡直是膽大包天呐,行為真是令人發指。

武陟的眼淚已經啪啪的落下,他實是有些承受不住這恐懼了,衣襟已經濕了一片。

陳凱之冷冷一笑,繼續道:“其三,六司會審,參與的大臣不少,按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到異口同聲,可事實卻是,現在所有人的口徑都是一致,每一個人都是言之鑿鑿,從負責宗室的宗令府,到負責刑名的刑部和大理寺,再到針砭時弊的都察院,到訂立禮法的禮部,而真正讓臣心寒的,卻並非是它們,真正令臣恐懼的,卻是明鏡司,臣萬萬想不到,連明鏡司都參與了構陷,明鏡司曆來,都是由宮中直接乾預,上上下下,號稱天子親軍,乃是宮中最信得過的軍馬,可是它們,竟也可以參與其中,臣……細思恐極,臣自認自己儘忠職守,不敢有任何的疏失,即便偶爾也有小過,可也都是以朝廷為念,臣與明鏡司,沒有任何的過節,可是……為何六司卻布置下天羅地網,對臣布下如此的殺局,臣驚恐萬分,不敢深思下去。”

驚恐……

這拋出的第三個疑問,才是陳凱之最後的殺手鐧。

臣很怕怕。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

太皇太後,還有慕太後,甚至是內閣首輔大學士,你們……不怕嗎?

害怕……

每一個人都會害怕。

即便是太皇太後,這個情緒,其實她一開始無法感受到,她隻覺得這些人可惡可恨,心裡很震驚失望之外,並沒覺得可怕,可現在,經陳凱之一提醒,她也感覺到毛骨悚然了。

朝廷之中,居然有人可以操縱六司,可以弄死一個宦官,而製造一個完美的證據鏈,其他各部倒也罷了,這些畢竟都隻是外臣,而最令人恐懼的卻是,明鏡司竟也參與了其中。

自大陳開朝以來,就有明鏡司,明鏡司的職責,就是作為宮中的眼睛、耳朵、鼻子,畢竟宮中之人,久居宮中,外朝的事,若是下頭的臣子欺上瞞下,宮中隻能兩眼一抹黑了。

所以才有了明鏡司,它受宮中直接的領導,他們負責刺探,負責查獲妖言、謀反之事,負責隨時為宮中監督百官,可是現在……六司會審,審出來的,卻是每一個人自覺地栽贓陷害。

這是何其可怕的事啊,太皇太後感到了一種無以倫比的恐懼,它甚至看到了國本動搖,看到了宗廟的根基,已經開始漸漸的不穩當了,她此時,出奇的冷靜。

隻是這種冷靜,卻足以使六司大臣,包括了那位明鏡司的僉事朱明,朱明誠惶誠恐的道:“娘娘,請聽臣解釋……明鏡司絕無……”

“夠了!”太皇太後竟是抿嘴笑了,目光也是透著笑意的。

隻是她的每一個細微的麵部表情,似乎都隱含著殺機。

到了現在,你們還要解釋什麼?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如今真正是鐵證如山,無法改變了。

太皇太後徐徐的拿起了手中厚厚一遝的供狀和筆錄,然後漫不經心的看了眾人一眼,旋即便道:“你們想說的話,不都在這裡嗎?你們看,你們當真是令哀家刮目相看啊,證詞,可以抹去,口供,卻又開始重新的製造出來;不該活著的人,你們可以令他‘羞憤自儘’,這還不隻呢,你們看,這都是你們呈上來的,哀家來看看。”她垂頭,依舊還是麵帶著微笑,這時翻到了一處地方,禁不住道:“噢……你看,你們看看,這裡就更有意思了,這是黃冊,是戶籍,教坊司裡,每一個人的黃冊和戶籍,竟都在此,看看這份黃冊,這叫曾玉環的,嗯……這名兒……倒是不錯,出身在金陵,家中貧寒,於是轉賣給了金陵的如意畫舫,學習吹拉彈唱,此後呢,才送到了京中來,你看,她們的身世,詳儘的很啊,再看看這黃冊,竟是七年前,在金陵府衙裡頒發,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她叫曾玉環,卻可以出現一個七年前就有的身份,記錄存檔,上頭竟還有戶部、金陵府的大印,這可真的不能再真了,你們的手段,實是高明,噢,這裡還有她們的奴籍契約,這也是你們偽造的嗎?不,哀家看哪,這理應也不算偽造,你們本來就是大臣,何須要偽造呢,你們說這是真的,說她叫曾玉環,她不就是從金陵來的曾玉環嗎?是不是呢?”

………………

第三章,待會兒還有,不過我晚飯還沒吃,先吃晚飯,同學們,支持一下,咱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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