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有人藏得深”(1 / 1)

嶽青嬰裴元灝 冷青衫 1755 字 2個月前

?‘玉’公公看了我一眼,低頭道:“才人,咱們還是先過去吧,景仁宮那邊都還等著呢。.最快更新訪問:щщщ.79XS.сОΜ。”

我沉默了一下,看看他身後那些表情麻木的小太監,又看了看他的表情,頓時心裡也透了——許幼菱剛死,大半夜的將我叫去景仁宮問話,總不會是為了問我怎麼帶孩子的。

於是我慢慢的站起來,讓水秀服‘侍’我穿好了衣服,正要出去,‘玉’公公又說道:“水秀姑娘也要一塊兒過去。”

水秀一聽立刻愣住了,這個時候吳嬤嬤他們已經到了‘門’口,聽到這句話也嚇了一跳,說道:“怎麼回事啊,才人——”

我回頭看了水秀一眼,淡淡道:“既然叫了你,就走吧。”

“是,才人。”

水秀已經給嚇壞了,老老實實的跟在我的身後,走到大‘門’口的時候,一陣寒風吹來,我瑟瑟的縮了一下脖子,轉頭吩咐他們抬轎子過來,‘玉’公公上前說道:“才人,還是走過去吧。”

我明白他的意思,淡淡一笑:“‘玉’公公,我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這麼大半夜的冷風裡走過去,到了景仁宮也是病怏怏的,讓人看見了不成樣子。”

‘玉’公公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便回頭吩咐抬轎子過來。

我坐上轎子一路便朝著景仁宮而去,轎子一路搖搖晃晃的,我的心也有些惴惴不安,這時就聽見‘玉’公公在外麵小聲的說道:“許婕妤歿了,才人一會兒過去說話仔細。”

果然是……

我咬了咬下‘唇’,輕輕道:“多謝‘玉’公公了。”

不一會兒便到了景仁宮,天幕一片漆黑,這裡卻是燈火通明,才剛剛掀開轎簾子,就隱隱聽到夜幕裡傳來的哭聲,我皺了皺眉頭,水秀急忙上前來扶著我,她的臉‘色’越發的蒼白,手也在哆嗦,我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直接進去了。

拐過了幾道回廊,便到了許婕妤住的地方,這裡的嬤嬤宮‘女’還有小太監跪在外麵哭了一地,看到我進來的時候,哭聲都低了一些,有幾個看著我,臉上滿是淚痕,眼睛裡卻是看好戲的眼神。

我慢慢的走了進去。

一進屋,就看到裡麵燈火通明,裴元灝和常晴都坐在正上方,其他的那些嬪妃竟然差不多全都在場,坐在左右兩邊的下手,好幾個都拿著絹帕拭擦紅紅的眼睛,而內室那邊已經降下了一層帷幔,隱隱綽綽看著裡麵的大‘床’上,許幼菱靜靜的躺著。

空氣裡,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那麼重,好像這裡剛剛被鮮血浸泡過一樣。

這種味道我並不陌生,埋在我心底最深的地方。

想到這裡,我又抬起頭看著他,他的臉‘色’也很蒼白,在燭光下近乎透明,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連溫度也沒有,坐在那裡的時候好像一尊雕像,看不清喜怒。

我慢慢的走過去朝著他跪下:“拜見皇上,拜見皇後。”

常晴點點頭:“起來吧。”

我站起身,說道:“不知皇上深夜召臣妾到此,有何要事。”

他沒說話,旁邊的陸淑儀冷冷道:“喲,嶽才人,怎麼說你當初也是跟著許婕妤的,她現在出了事,你過來看看難道不對嗎?”

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陸淑儀,剛剛那句話我是問你的嗎?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淑儀已經可以代替皇上說話了?”

“呃——”

她一愣,急忙起身朝著裴元灝跪下:“皇上,臣妾剛剛不是這個意思。”

“……起來吧。”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好像是很久沒有說話,一開口給人的感覺像是刀鋒磨過了礫石一般,說完這句話,他才慢慢的抬起頭來看著我。

我也淡然的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他才慢慢的開口:“你知道許婕妤的事了嗎?”

“傍晚的時候聽說了。”

“那你知道,許婕妤是因何而死的?”

“臣妾的眼睛沒有到景仁宮,不知道。”

室內剛剛還有人在低泣,外麵也有人在議論紛紛,但當我們兩開口說話的時候,連呼吸聲都沒有了,所有的人全都帶著一絲驚愕的表情看著我,常晴坐在一旁,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柳葉般的眉‘毛’微微蹙起。

坐在她下手的申柔用絲絹擦了擦紅紅的眼睛,也沒看我們。

裴元灝看了我一會兒,揮了揮手,扣兒立刻走上來,手裡捧著一隻盤子,上麵放著一隻香囊,我微微蹙眉,就聽見他說道:“認認看。”

香囊剛剛送到麵前,一股濃烈的‘藥’香味就撲鼻而來——沒‘藥’、‘乳’香、樹靈芝……

我心裡沉了一下,隱隱已經感覺到了什麼。

“你知道這是什麼。”

“‘藥’囊。”

“有什麼用?”

“催產,活血。”

“如果生產中的孕‘婦’聞到了,會怎麼樣?”

“……”

我的喉嚨一陣哽咽,答不出來。這些‘藥’物若是平常人聞著,隻是覺得‘精’血舒暢而已,但這麼重的‘藥’如果是用在正在生產的孕‘婦’身上——難怪這間屋子裡那麼重的血腥味,好像被鮮血浸過一樣。

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了裡麵,隔著一層帷幔,隱隱看到‘床’上那張蒼白的臉。

這時,裴元灝淡漠的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個‘藥’囊,是你的嗎?”

我轉過頭來,麵不改‘色’的輕輕搖了搖頭:“不是。”

話音剛落,就聽見旁邊幾個嬪妃發出了冷哼,裴元灝說道:“問問你身邊的這個丫頭,是誰的。”

我一聽立刻皺緊了眉頭,而旁邊的水秀這個時候已經嚇得兩‘腿’發軟,差點就跪了下去,急忙搖頭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也沒有見過呀!”

裴元灝沒有說話,坐在一旁的常晴便朝下麵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兩個小太監帶著一個人走了上來,定睛一看正是許幼菱身邊的‘玉’雯,她上前來給眾人行了禮,皇後說道:“你剛剛跟皇上說了什麼,現在再說一遍。”

‘玉’雯的眼睛紅紅的,聲音也哽咽著說道:“這個‘藥’囊是奴婢今天收拾的時候在‘床’鋪最底下看到的,因為婕妤懷了身孕,天天都要熬‘藥’,所以這‘藥’味也沒人注意到。這些天各位娘娘因為顧忌婕妤的身體,也少來景仁宮,隻有上個月初五那天晚上,有人看到芳草堂的水秀偷偷的進了咱們這裡,又偷偷的出去了。”

水秀一聽,頓時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奴婢沒有,這個不是奴婢的!”

“不是你的是誰的,你敢說那天你沒偷偷‘摸’‘摸’的進來!”

“我……我……”水秀結巴了起來,又看了我一眼,我平靜的說道:“你到底進來乾了什麼,如實說就是了。記得你說過的,隻有當好人,才能踏實。”

水秀咬咬牙,索‘性’說道:“奴婢那晚是溜進來了,可奴婢沒有放這個香囊,奴婢隻是——隻是在‘玉’雯的房子裡放了幾隻老鼠,嚇嚇她的。”

“老鼠?”常晴皺了皺眉頭,立刻想起來:“就是那天?”

“是。”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水秀又看了我一眼,眼睛也紅了起來,說道:“那天‘玉’雯到芳草堂,說許婕妤晉升了婕妤,賞賜給才人東西,才人氣得飯都沒吃下。奴婢心裡有氣,所以就——”

她的話沒說完,裴元灝的眼睛裡閃了閃,慢慢的看著我。

這時,旁邊的朱芳華冷冷道:“姐妹們晉升,難道不是一件高興的事嗎?嶽才人居然為了這件事生氣……”

“這一生氣,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她的孩子……”

周圍的人都低聲的議論起來,我站在屋子中央,隻木然的聽著,一個柔媚的聲音幽幽道:“就算這樣,也不能證明這個‘藥’囊不是你放的啊。”

我轉過頭,就看見申柔勾著一點‘唇’角,淡淡的說道:“既然能偷偷的溜進來,還有什麼事不能做呢。你承認了放老鼠,不過是想讓大家覺得你隻是給你們家才人出氣,但如果,你們家才人不是隻為了出氣呢?”

我皺了一下眉頭,慢慢的看向了裴元灝。

在宮裡,說十句假話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說十句真話中夾著一句假話,那麼假也變成了真,他在宮裡這麼多年,當然深諳這個道理,不過他的臉‘色’仍舊平靜得沒有一絲‘波’動,隻是淡淡的坐在那裡。

我想了想,說道:“能讓臣妾再看看那個‘藥’囊嗎?”

他沒說話,隻使了個眼‘色’,扣兒又把‘藥’囊呈了過來,我拿起來仔細的翻看了一下,錦緞是進貢的,每個宮裡都分了幾匹,做工也還不錯,結口還打了個絡子。

我看了一會兒,抬起頭說道:“這個‘藥’囊不是芳草堂的。”

“哦?”

“臣妾身邊的人,水秀、小‘玉’還有吳嬤嬤,都是湘西人,學的都是湘繡,這個可以從平時他們做的針線活去查;而這個‘藥’囊封邊用的針腳針針相錯,這是蘇繡的針法,叫‘錯到底’。”

我輕輕的抬起頭看著他,說道:“臣妾不會。”

“你學的是什麼?”

“臣妾是蜀中人,學的是蜀繡。”

聽了這句話他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我麵前,一手拿過我手裡的那個‘藥’囊,一手伸過來,忽的一下扯下了我腰間的一個香囊——那是曾經,他看見我閒來無事繡的。

兩個錦囊在他的手裡,我淡然的對著他,他卻沒有看那香囊,隻是看著我。

這時,申柔悠然道:“會與不會,還不就是一句話?有人藏得深,一輩子不拿出來,這不就是件無頭公案了?”

“有人藏得深”,這句話裴元灝一聽到,目光就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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