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對手,是南宮離珠(1 / 1)

嶽青嬰裴元灝 冷青衫 1967 字 2個月前

?“皇上,會對江南用兵嗎?”

看著我小心翼翼的眼神,裴元灝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時聲音顯得黯啞而低沉:“江南,遲早會有一場大戰要打。”

我的心頓時都揪了起來。

江南會有一場大戰要打,這其實不用問他,我自己心裡也早就明白,雄踞江南六省的叛逆勢力不會因為斷了兵器來路就自己投降,那巨大的水軍營寨也不會無功而建,煙‘波’浩渺的江上,遲早會掀起一場滔天的巨‘浪’。

可是——

就在我想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裴元灝又道:“但不是現在。”

“……”

“現在,還不到開戰的時候。”

我下意識的鬆了口氣,就感覺到握著我手的那雙手也微微的用了一點力,我抬起頭來,對上他有些疲倦的眼睛,連他開口說話,聲音也顯得有些模糊起來:“你放心。”

“……”

“朕會把‘女’兒找回來的。”

“……”

“朕,也想她……”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幾乎已經快要聽不到了,可那樣輕若蚊喃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卻讓我的心裡微微一顫。

房間裡很安靜,好像整個景仁宮都因為他的到來而安靜了,隻剩下院落中秋風吹著地上的落葉發出的沙沙的聲音,和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聲,沉默中,他慢慢的開口,聲音顯得低沉而有幾分黯啞:“離兒現在,已經快五歲了吧。”

“……”

“五歲的離兒,她該是什麼樣子了?”

“……”

“朕都不知道。”

也許是因為這些年來,我和他的關係始終不睦,也許是因為當初離兒的失蹤,讓我把所有的怒火都放在了他和南宮離珠的身上,幾乎已經讓我忘記了他是離兒的父親這個事實。

可是——

這些年來,一直不斷的往南方派人的他……

知道了離兒的線索,立刻來告訴我的他……

派出的人沒有能找回離兒,沮喪頹廢的他……

是我一直忽略了,其實他也是會有做父親的自覺,我所有的情緒,快樂、期盼、失落、悸動,甚至悲傷,他也都是會有的。‘女’兒流落在外,心疼和牽掛的,也許不止我這個做母親的。

想到這裡,心頭不由得軟了一下。

他還捧著我的手,看到上麵有燙傷的痕跡,卻並沒有問,隻是輕輕的用下巴和‘唇’摩挲著我的傷處,我越發說不出話來,隻覺得剛剛被燙傷的地方又是一陣火辣辣的,那種隱隱的痛楚一直蔓延到了心裡——

五歲的離兒,該是什麼樣子?

我的‘女’兒,她現在是什麼樣子?

我五歲的時候呢?

這時,裴元灝伸出手往空中比了一下,喃喃道:“她,是不是該有這麼高了?”

“……”

“或者,應該更高一點?”

我從來沒有看到他做這樣無謂的事,也許是因為,他從來都是個過於理智的人,沒有過這樣的感‘性’,卻不知為什麼,眼前一陣模糊。仿佛是他,又仿佛有彆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映在西川清晨所特有的‘乳’白‘色’的霧氣裡,那個高大的男人俯下身,俊逸的臉龐上是滿滿寵溺的笑容,伸手比劃著——

“來,讓爹看看,你有多高了……”

那溫厚的掌心輕撫過我的頭頂,帶來軟軟的,暖暖的,給人安心的感覺。

“哈哈,我的小輕盈啊,又長高了……”

“喲,還長胖了。”

……

那些聲音,在耳邊忽隱忽現,最終慢慢的湮沒在了時間的灰燼裡。沉默了許久,我輕輕的搖了搖頭,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伸出手比了一下,輕輕道:“她應該,差不多有這麼高……”

“……”裴元灝抬頭來看著我,目光顯得很溫柔。

我隻顧著自己喃喃的道:“她的眼睛應該很大,黑白分明的,好像一池沒有漣漪的‘春’水,又清新,又乾淨。”

“……”

“她的臉,應該是胖胖的,圓圓的,‘肉’呼呼的……”

“……”

“下巴,有一點尖,笑起來的時候,會有兩個小小的‘肉’渦。”

“……”

“她的聲音很好聽,可比起唱歌,更喜歡寫字。”

“……”

“她喜歡有人讚美她,哪怕比昨天多認了一個字,都一定要讓所有人知道,自己很努力,很聰明……她要有人在乎她,誇獎她……”

模模糊糊的說了這些,我突然覺得鼻子一酸,轉過頭說不下去了。

這時,下巴突然被捉住了,我的臉被他掰了回去,發紅的眼角對上他同樣有著沉沉‘陰’霾的眼睛,他的臉‘色’雖然疲倦,卻掩不住眼中那內斂的‘精’明,仿佛要看透我所有表情下的一切。

沉默了很久,他開口,聲音低沉而黯啞:“朕會把她找回來的。”

我看著他的眼睛,突然道:“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他的臉‘色’僵了一下。

“皇上的兒‘女’有很多,可微臣,隻有這一個。”

我聽見他隱隱的磨了一下牙,近乎要暴怒的前兆,可那捏著我下巴的指尖痙攣了許久,卻始終沒有‘弄’疼我,在沉默了很久之後,他用力的道:“朕和你,隻有這一個!”

我看著他幾乎發紅的眼睛,直到這個時候,終於慢慢的,點了一下頭。

我和裴元灝,不算和解,但那一天他離開景仁宮的臉‘色’,卻似乎讓許多人都鬆了口氣。

連常晴,這些天的臉上都微微浮著些喜‘色’。

和她的臉‘色’不同,天氣卻是越來越‘陰’沉,厚厚的‘陰’雲像一隻烏黑巨大的手掌覆蓋在皇城的上空,伴隨著冰冷凜冽的風每日呼嘯而過,天氣一天比一天冷,終於在這一天夜裡,一整晚的靜謐中能聽到撲簌簌的細密的聲音,早上推開窗,便看到了一地的瑩白。

下雪了。

我站在窗前,看著朱紅‘色’的雕欄上,白雪厚厚的覆了一層,多日的‘陰’雲終於散去,陽光照在雪堆上,光亮得有些刺眼。

我倚在窗邊,默然的看著外麵,不一會兒,就聽見水秀嘻嘻哈哈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走近了,她和吳嬤嬤手裡都捧著裝滿熱水的銅盆的‘毛’巾,一看到我倚在窗邊,水秀立刻大聲道:“大人,你怎麼能這樣吹風哪!”

我還沒回過神,她已經風風火火的衝進來,將銅盆放好立刻拿起那件狐毫大氅衝過來給我裹上,一邊捏著我的手一邊道:“看!看!手這麼冷,著涼了可怎麼辦?!”

我笑了笑:“沒事。”

“還說沒事!”她嘀咕著:“你要是生病了,我和嬤嬤又要挨罵了。”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邊白了她一眼的吳嬤嬤,沒說話,乖乖的被她拉過去洗漱,熱水裡泡了半天,總算‘弄’得暖和了一點。

吃過早飯之後,我又特地去了下人房那邊,忙活了半天,才讓水秀陪著我去見常晴,這段路路不算遠,每天都也都走著,但下著雪,還是有些不同。

我一進她的屋子,一股暖意立刻襲來,扣兒笑著上來幫我接過衣服,抬頭一看,常晴正坐在那邊皺著眉頭喝‘藥’,一見我來請安,伸手指指旁邊的椅子,繼續苦著臉,將碗底最後一點‘藥’汁喝了乾淨。

我笑著讓水秀把小籃子裡的瓷缽拿出來,奉上給她,打開蓋子一看,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橘子酪?”

我笑道:“娘娘嘗嘗看,微臣沒熬太久,特地做得很酸。”

她喝了一口,頓時眼睛酸得眯了起來,卻還說道:“唔,就是這樣才好。”

接連吃了好幾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放下小碗用絹帕擦了擦嘴角,笑道:“難怪總有人誇你手藝好,今天本宮才嘗到,真是不錯。”

我聽了,隻笑了笑。

見我沒有接話,她也不多說什麼,隻說到:“陪本宮出去走走吧。”

我聽了,急忙站起來,看見扣兒他們走過來扶著她,這一站直身子,才能看到她的肚子大了不少,雖然冬日的衣裳厚重,也已經掩蓋不住微微凸起的小腹,她懷孕之後吃得不少,各‘色’補品更是流水一般送到景仁宮來,可肚子起來了,人卻絲毫不見胖,反倒還瘦了一些,襯得肚子也更大了。

扣兒勸道:“娘娘,外麵雪天路滑啊,還是不要出去了吧。”

常晴淡淡笑道:“雪不是停了嗎。沒事的。”

“可是——”

“放心,本宮自己知道。”她擺了擺手:“禦醫也說,本宮該活動活動的。”

這樣一說,大家也不好再勸,便拿來厚重的狐裘給她披上,我也上前扶著她,還聽她笑道:“你們也太小心了點。”

一行人出了景仁宮,慢慢的往禦‘花’園走去。

過了秋天,禦‘花’園就沒太多的景致可看,但下了雪又不一樣,四周白皚皚的雪景襯得紅牆碧瓦越發的明‘豔’,亭台樓閣也如同粉妝‘玉’砌,格外的雅致‘精’美,青石板上的雪被掃到了兩邊,沿著石路慢慢的往前走,過了長亭,便登上了那個‘露’台。

居高臨下,周圍所有的景致都儘收眼底,禦‘花’園內一片白雪,牆角幾樹紅梅開得明‘豔’動人,這樣看來十分賞心悅目,常晴笑道:“來這兒賞雪,倒是來對了。”

我笑著沒說話,扣兒他們把帶來的墊子放好,我扶著她坐到長椅上。

她靠坐在那裡,倒顯得很舒服,轉頭微笑著的對扣兒他們道:“你們下去玩兒吧,彆跑遠了。”

這幾個小丫頭原本心也都野了,一聽皇後都放假了,立刻謝了恩典,幾個人便嘻嘻哈哈的笑著跑了下去,又是鑽山‘洞’,又是打雪仗,玩得不亦樂乎。

我還是站在常晴的身後,平靜的看著她。

她帶我來這裡,自然不是為了賞雪那麼簡單。

就連剛剛我在下人房那邊熬橘子酪,也已經聽小福子過來說,麗妃帶著幾個嬪妃過來跟皇後敘話,到底詳談了什麼他聽得不真切,可多多少少,我也猜得到。

坐了一會兒,常晴還望著外麵,慢慢的道:“再有些日子,就要過年了。”

我輕輕道:“微臣知道。”

她轉過頭來看著我:“今年的宴,皇上讓麗妃去辦。”

我點了點頭。

往年的年宴都是皇後‘操’持,但今年她有孕在身,自然不會讓她去勞累,這樣的重任按照過去的禮數,會‘交’給申柔,這一回,卻是南宮離珠。

而且,一算日子就清楚了。

到了過年的時候,言無‘欲’所說的,三個月之內不能有重大祭祀慶典,這個時間也過了。

也就是說,年宴之後,朝廷上、後宮裡,情況都會慢慢的明朗起來。

雖然常晴現在懷著身孕,許多事皇帝都不讓她‘操’持,但其實真的並不是讓她閒下來就好,相反,我知道太師那邊的許多事,更讓她煩心的。

想到這裡,我輕輕的走過去,覆上她放在圍欄上,有些涼意的手。

“娘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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