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1章 我的事,還沒有做完(1 / 1)

嶽青嬰裴元灝 冷青衫 1673 字 2個月前

?“姑婆她,她——走了!”

顏若愚哭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感覺眼前忽的一下,馬老爺子手裡那盞燈籠脫手落在地上,啪的一聲。。шщш.㈦㈨ⅹS.сом更新好快。

火焰濺到燈籠紙上,立刻點燃了,地上一團火焰迅速的燃燒了起來。

火光映著我們三個人的臉,一瞬間都變得蒼白無神了起來,我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隻傻傻的看著顏若愚痛哭的樣子,道:“你說什麼?”

“堂姐,姑婆走了!”

“……”

“我,我一直陪著她,我以為她睡著了,也沒敢吵她。可是,可是我剛剛給她收拾東西的時候撞倒了‘床’邊的燭台,東西都砸到她身上了,她也沒有醒,我才感覺到不對。”

“……”

“原來,她已經——”

我戰栗了一下。

這一刻,說什麼驚惶,說什麼傷心,所有的感情都來不及湧上來,我隻是傻傻的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才恍惚著轉過頭去,想要看看馬老爺子。

眼前黑影一閃,他已經往前走去。

他的身影,在夜‘色’中那麼消瘦,這一刻一步不停的往前走著,不快,不慢,像是去尋找一個早就知道了的結局,而我和顏若愚跟在她身後,我隻聽著自己沉重的心跳,沉重的呼吸,還有顏若愚已經壓抑不住的哭泣聲,一瞬間,充斥了整個世界。

主宅裡,漸漸的變得慌‘亂’了起來。

當我回到姑婆的那個院子裡時,這裡已經站滿了人,顏家的晚輩幾乎全都來了,在院子裡站著,‘門’口站著紅姨他們,看見我們到了,紅姨已經哭成了淚人,走上前來:“老爺子……”

馬老爺子隻是抬了一下手,沒說什麼,就走了進去。

我們,也都跟著進去了。

房間裡,安靜極了,就像是給一個人這樣永遠入眠的地方,帷幔上還有被燭火燎出的一個‘洞’,透過帷幔,我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姑婆。

跟我走的時候,分明一樣。

雙目微閉,嘴‘唇’輕抿,頭發有一點淩‘亂’,臉‘色’有一點倦怠和蒼白,就像是人年紀大了,‘精’神不濟了,就這樣睡著了——明明我走的時候,她就是這樣說的,我以為她隻是累了,隻是想要休息,卻怎麼也想不到,她這一閉上眼,竟然就是永彆!

這一刻,心中的哀痛讓我難以自持,甚至連再走近一步的力氣都沒有,我隻能站在‘門’口,勉強的扶著‘門’框,淚水從眼中滾落下來。

淚眼朦朧中,我看到馬老爺子往裡麵走去。

在走到離‘床’榻還有幾步的距離,他停了下來。

我以為他會說什麼,或者至少,會表現出什麼來,可他什麼都沒做,隻是在那裡呆呆的站著。

原本就佝僂的,消瘦的背影,這個時候像是被壓上了什麼東西,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身體裡被‘抽’走了,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可什麼都不一樣了。

而我們,甚至不知道應該對他說什麼。

站了一會兒,他轉過身來。

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也許隻是因為我的眼中滿是淚水,已經完全看不清他的模樣了,隻聽到他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枯槁的氣息,輕輕的說道:“傳話下去,讓全村人齋戒茹素,為她守靈。”

立刻有人應道:“是。”然後匆匆的跑了出去。

深夜裡,響起了一陣不安的喧鬨。

原本就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這一回,連人的心也無法平靜了。

我的眼淚,還在不斷的往外湧著。

其實我對這位姑婆一點都不了解,幾十年來身為顏家的‘女’兒,也隻是知道她的名字而已,知道今天才見了第一麵,相處的時間甚至連半天都不到,若真要說感情,不會有太深的感情,可現在看到她平靜的躺在那裡,想著她這一生的倔強和不屈,我就控製不住淚如泉湧。

素素走過來扶著我,哽咽的輕聲說道:“大小姐,彆太傷心了,注意身子啊。”

我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個時候,也許最應該勸慰的,是馬老爺子。

我胡‘亂’的用手背抹了一下臉,淚痕狼狽也不管了,走上前去,卻看見他‘交’代完之後,仍舊沒有一絲一毫悲慟的樣子,安靜得簡直不正常,看見我走到他麵前,他抬眼看了看我,臉上隻有死一般的沉寂,和淡然。

我輕輕道:“老爺子……”

我想說,如果你難過,就說出來,哪怕哭出來?你已經這麼大年紀了,你守護了她這麼多年,你有這個資格悲痛,也有這個資格為她落淚。

可我的話說不出來,反倒是馬老爺子,在沉默了看了我許久之後,輕輕的說了一句——

“她的心願,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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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來得太快,也太急。

沒有人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即使都知道她的年紀很大了,比馬老爺子還大兩歲的年紀,可不論如何,第一次見麵,誰都沒有想到會突然麵臨這樣的結局。

但當馬老爺子帶著我們去到顏儀住的地方——宗祠背後一個小屋子裡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對一些事情,姑婆她老人家是早有準備的。

我們給她擦洗乾淨,換上了她早就為自己準備好的壽衣,主宅立刻擺起了靈堂。

招魂幡,高高的掛在四周,在夜‘色’中隨著冷風輕輕的搖擺著,好像又無形的手在輕撫著它們,而我站在靈堂的大‘門’口,看著眼前這一片喧鬨的情景,一時不知道心中到底是悲傷,還是什麼情緒了。

其實,這個年紀,這樣平靜的,帶著笑的在睡夢中咽下最後一口氣,算是喜喪了。

連她自己,大概都是有了這樣的預料,所以才會在幾十年的靜默無聲之後,突然出現在所有人的麵前,也幫我們解決了最大的困難。

然後,離開。

有的人,注定生而寂寞,死而孤獨,但她的生命,卻是轟轟烈烈,比火焰更加的炙熱,比星辰更加的恒久。

我帶著顏家所有的後輩去靈堂向姑婆行禮進香。

做完這一切之後,人還是有些恍惚。

我慢慢的轉過身來,看著靈堂上人頭攢動,顏家所有的人都到齊了,除了昏‘迷’不醒的家主,還有薛芊,我讓人暫時不要去打擾她。村子裡的老老少少也都來了,在外麵給顏儀磕頭行禮,她雖然終身未嫁,沒有子孫,但送她的人,卻很多。

尤其一些‘女’孩子,哭得格外的傷心。

我看了一會兒,又安慰了一下已經哭得快要背過氣去的顏若愚,再一轉頭,就看到一個很孤寂的身影在角落裡——馬老爺子,他坐在一把椅子上,雙手扶著扶手,安安靜靜的。

是他,帶著人過來安排靈堂,也是他,立刻讓人去準備棺槨,甚至讓人去看風水,準備墓‘穴’。

他用一種常人難以相信的冷靜處理完了一切,每一件事都那麼井井有條,沒有絲毫紊‘亂’,如果不是因為聽到了他自己親口說出幾十年前的秘密,我甚至會以為,他是一個跟靈堂上躺著的毫無關係的人。

沒有愛恨,沒有絲毫的感情。

可是,我卻還是有一些可以明白他此刻的心境。

有一些人,他的愛恨,他的悲傷,不是讓彆人看的,也不是彆人看得懂的。

但我還是走過去,扶著一邊的扶手輕輕的蹲下身來,老人家這才像是回過神來似的,抬頭看著我。

我輕輕說道:“老爺子,你就在這裡嗎?”

他點了一下頭。

“要不要——”

“不用。”

連話語裡,也沒有什麼情緒的‘波’動,乾涸得像是一條已經枯竭了的河流。

我雖然明白那種感覺,但還是擔心他,停了一下之後,又輕輕的說道:“老爺子,如果你難受的話,如果你想要說什麼,做什麼,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我可以——”

我結結巴巴的表達著,生怕影響到他,而這位老人家卻是通透得很,他用晦暗的眼瞳望向我,然後輕輕的說道:“大小姐不用擔心。我沒事。”

“……”

“幾十歲的人了,難道這一關還要人幫我度過嗎?”

“……”

“我見得多了。”

“……”

“我也不會有什麼想不開,她走了,可這個村子還在。”

“……”

“我的事,還沒有做完。”

也許,這位老人如果真的老淚,甚至撕心裂肺的哭泣,我也不會如現在這樣,被他的平靜和淡然‘弄’得滿心酸楚,卻流不出淚來,我哽咽著,沉默了許久,終於點了一下頭:“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也有自己的路上必須經過的風景。

他和顏儀,走過幾十年的人生,自然看得比我們都更透徹一些,也的確,沒有我們可以去‘插’嘴說什麼,‘插’手做什麼的餘地了。

我又伸手去,輕輕的撫著他的手背捏了一下,便站起身來。

大概是因為今天這一天經曆了太多,這麼晚了還沒能得到休息,又承受了親人離開的痛苦,我的‘精’神也有些不濟,剛一站起身來就感到眼前一陣眩暈,差點站不穩跌到,身後的素素急忙上前來扶著我:“大小姐!”

我定了定神,讓把這一陣虛弱扛過去,搖頭暗示她不要嚷嚷,不要讓人注意,這時,馬老爺子抬起頭來:“還有一件事。”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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