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嘉‘玉’小姐,能嫁給裴元修。”
我說完這句話,看到敖智的眼中分明閃爍過了一絲詫異,像是完全不敢相信我會這麼說一般,但等到他在注視著我的眼睛,不過一息片刻,那種詫異就消失殆儘。
他仿佛真的從我的眼中看到了答案似得。
然後,他抬起雙手,輕輕的朝著我一揖:“多謝顏小姐了。”
我笑道:“不必客氣。成就一段姻緣,也是給我自己積‘陰’德。我這個人,並沒有做過多少好事,還盼著將來能過點安穩寧靜的日子呢。”
這句話,敖智就隻當笑話來聽了,他淡淡的笑了笑,正好這個時候那兩個少‘女’也走到了我們麵前,隔著三、四步的距離停下,小聲的道:“顏小姐,我們要回去了嗎?”
我這才對著敖智說道:“世子,我告辭了,明日再來叨擾。”
“哪裡。明天就勞煩顏小姐了。”
說完,我和他便各自走開。
我一路也沒說什麼話,就帶著那兩個少‘女’往內院走,不過一會兒就路過了裴元修的書房外麵,遠遠的,正好看見韓若詩推‘門’從裡麵走出來,而一個模樣俏麗的小丫鬟站在外麵,一看見她,立刻小聲的喊道:“夫人。”
韓若詩‘春’柳般的眉‘毛’皺了起來:“你來乾什麼?”
那小丫鬟怯生生的說道:“是南宮小姐讓我過來的。”
“她?她讓你過來乾什麼?”
“南宮小姐說,她有些不舒服,想請公子過去一趟。”
“不舒服?”
韓若詩眉頭一蹙:“她不舒服?她有什麼不舒服的?”
南宮離珠是被南宮錦宏在兵‘亂’當中帶到金陵來的,那麼危機的關頭,自然是顧不上再帶身邊的人,到了這裡調過去服‘侍’她的,當然就是金陵府,也就是韓家的下人了。所以,那個小丫鬟麵對韓若詩的時候,非常的怯懦,小聲的說道:“奴婢也不知道,隻是聽她在房間裡哭鬨,然後就說不舒服,讓奴婢過來請公子過去。”
韓若詩咬緊了下‘唇’。
半晌,她做出了一個溫婉的笑容來,輕輕的撣了撣自己的衣袖,然後說道:“就跟她說,公子正忙著呢,‘抽’不出時間來。等晚一點公子忙完了,本夫人再——”
她的話還沒說完,書房裡的裴元修似乎已經聽到了外麵的聲音,問了一句:“怎麼了?”
韓若詩急忙道:“沒什麼,小事。”
她這樣說,書房裡沒了動靜,但下一刻,‘門’卻從裡麵打開了,裴元修走出來,一眼就看到那個小丫鬟站在‘門’口,然後說道:“什麼小事?”
不等那小丫鬟開口,韓若詩急忙笑道:“是這樣的,南宮小姐有些不舒服。”
“哦?”裴元修眉頭微蹙:“哪裡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這丫頭也沒問清楚就過來,所以我正打算叫大夫過去看看。”
裴元修沒有再對她說話,而是轉頭看向那個小丫鬟:“嚴重嗎?”
那小丫鬟想了想,又看了一眼韓若詩的表情,頭埋得更低了,聲音細若蚊喃:“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南宮小姐隻是把自己關在房裡哭,奴婢問的時候,她才讓奴婢過來請公子過去的。”
這話其實是模棱兩可的,但一個男人隻要不是鐵石心腸,都不能置之不理。
我立刻看到裴元修眉頭微蹙,而韓若詩的臉微微的低了下去,有些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不過她的反應很快,立刻就轉過身去,溫柔的對裴元修說道:“元修,如果南宮小姐真的不舒服,不如你還是過去看看吧。到底她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若不能依靠你,還能依靠誰呢?”
裴元修道:“你——”
韓若詩柔柔的一笑:“總不能讓人家說,我守著你不讓你過去嘛。”
裴元修輕歎了口氣,說道:“你能這樣豁達,我就放心了。”
“……”
“我隻怕你心裡過不去,又病。”
韓若詩低著頭,嬌羞的笑了一下,眼圈卻慢慢的變紅了,柔聲道:“要不是子桐不爭氣,我又怎麼會被她氣呢。”
裴元修的臉‘色’一凝,說道:“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
“我先過去看看,晚一點再過來。你之前讓他們準備的甜湯——”
韓若詩立刻抬起頭來,睜大了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望著他,像是在期盼什麼似得,裴元修隻頓了一下,便說道:“讓他們還是備著,晚一點我過來陪你一起用。”
韓若詩這才笑顏如‘花’的道:“好。”
裴元修轉頭對那小丫鬟道:“走吧。”
兩個人便離開了。
韓若詩站在書房‘門’口,一直看著裴元修的背影消失在那條小路上,這才轉身往書房裡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刻天‘色’太晚,又或者書房裡的光線太過黯淡,她轉身的一刹那,我仿佛看到她的臉‘色’都‘陰’沉了下來,甚至在這樣的夜‘色’當中,帶著一點說不出的,危險的殺機。
一直到她關上了‘門’,我才從這邊的小路繞過去。
那兩個少‘女’一直跟在我的身後,沉默不語,大概也知道大家族裡那些勾心鬥角,爭風吃醋的事不要多問,她們兩安安靜靜的將我送到了內院‘門’口,便沒有再進一步了。
我的腳步還算輕鬆,但心情卻完全輕鬆不起來,帶著這樣幾乎糾結的情緒走回到房間裡,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聽見韓子桐的房間裡傳來了一陣異樣的響動,我急忙走進去。
一進房‘門’,就看到她已經醒來了。一張臉蒼白如紙,勉強的撐起上半身,伸直了手臂想要去夠‘床’邊小幾上的杯子。
但她到底病了那麼久,又睡了好幾天,早就沒了力氣,手臂軟綿綿的一滑,整個人就又狼狽的倒了下去,還差點把那小幾都給帶倒了。
我急忙走上前去:“小心一點!”
一邊說,一邊扶穩了小幾,低頭看著她:“你想喝水啊?”
她滿頭冷汗,連話都說不出來,隻剩下出的氣似得,對著我點了一下頭,我拿起杯子去倒了大半杯溫熱的水,然後回到‘床’邊坐下,將她扶起來,把水杯湊到她的‘唇’邊。
她大概是太口渴了,三兩下就把水喝乾了。
我低頭幫她擦了一下漏到脖子上的水,問:“還要嗎?”
她懨懨的搖了一下頭,我將她輕輕的放回到‘床’上,把水杯放回了桌上,回頭看著她那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我輕輕的問道:“你好一點了沒有?”
她也不看我,隻問:“我睡了多久了?”
“好幾天了。”
“……”
“難受嗎?”
“……有一點。”
我沒想到她那麼嘴硬的人也會有這麼坦率的時候,大概是真的太難受了,便又走過去坐回到‘床’邊,低頭問道:“想不想吃什麼?還要不要喝點水?”
她搖了搖頭。
我歎了口氣,牽起她的一隻手,她原本僵了一下,不知道我要乾什麼,就看見我將她的手放在大‘腿’上,輕輕的‘揉’捏著她的胳膊,頓時,她原本僵持的表情也軟了下來,呼吸都變得綿長了。
我是這樣病過,也這樣長時間的躺過,很知道久了不動人的身體會難受得說不出來,這樣‘揉’捏一下放鬆了,對人是有好處的。
她看了我一會兒,輕輕的問道:“這幾天,都是你在照顧我嗎?”
我沒回答,隻低頭看著她瘦得手背都‘露’出了骨形的樣子,平靜的說道:“裴元修也進來看過你,還有敖嘉‘玉’小姐。”
“……”她的喉嚨像是哽了一下,問道:“那,我姐姐呢?”
我沒說話。
感覺到手指下按捏的手臂微微的躊躇了一下,她臉上的蒼白無力更加的明顯了,像是不希望自己醒過來似得,又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我這時才說道:“你醒了就好。‘藥’早就送來了,但太燙了一直沒給你喝,現在涼了不少了,你要不要喝一點?”
她不說話,也不動。
我說道:“喝一點吧。”
“……”
“至少喝一口。這樣我才跟大夫好‘交’代,不然人家還以為我把‘藥’倒掉了不給你喝呢。”
“……”
“你老是這麼病著起不來,又是在我這裡麵,我可是要擔乾係的。”
“……”
她苦笑了一聲,眼角淚光閃爍,半晌才哽咽著道:“誰又真的會關心我呢?”
“……”
我沒再說話,而是又幫她‘揉’了一會兒手臂,然後放回去,起身說道:“‘藥’就放在桌上,你要喝的話就喝一點,喝了‘藥’身體才能好得起來。”
“……”
“過兩天,府上就要辦喜事了。”
我聽見她的呼吸窒住了。
我裝作沒看見她的臉‘色’驟然一沉,平靜的說道:“你好歹也是韓家二小姐,不能真的稱病不出麵吧?”
“……”
“我也累了,要去休息了。”
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不過,我沒有立刻回到自己的臥室躺下休息,而是停在了她的‘門’口,聽見裡麵咬牙喘息的聲音微微重了一些,像是她在支撐著自己做什麼,不一會兒,就聽到一陣乒呤乓啷的聲音,吱呀一聲,有人推開了窗戶。
然後,淅淅瀝瀝的,一陣湯水被倒在窗外‘花’台裡的聲音。
我這才淡淡一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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