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很大,是用A4紙當場打印出來的,這位狙擊手顯然有著攝影師的天賦,把倚在幼兒園二樓窗戶邊上的劫匪照的很是清楚。
劫匪身穿一件藍黑色風衣,頭戴絨線帽,將幼兒園年輕的女教師擋在身前,把匕首架在女孩的脖子上,半張臉從後麵露出來,他相當狡猾,一直隱藏在人質背後,沒有給狙擊手任何射擊的機會,這張照片還是從幾十張連拍中挑出來的那稍縱即逝的一瞬間。
照片中那邪惡的眼神和桀驁的嘴角都讓李紈一下就認出這個人來。
劫匪就是昔日龍陽市呼風喚雨的大老板龍少!
龍少不是被警察抓起來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而且還跑到了江北市,闖進了金寶貝幼兒園,難道說他的目標是……自己的兒子?
李紈腿一軟,當場就要摔倒,幸虧一位女警官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這個人是誰?”宋劍鋒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李紈問道。
“龍少平,龍陽人,他是衝著我來的。”李紈有氣無力的說。
“龍少平,這個名字很熟,小李,給我接龍陽市局!”宋劍鋒衝著指揮車上喊道。
指揮車上忙碌了一陣,一個戴眼鏡的警察揮著一張紙說:“宋局,龍陽方麵有傳真,說龍少平是他們看守所的犯人,昨夜越獄,現在還在抓捕當中。”
“亂彈琴!”宋劍鋒憤怒的吼了一聲,作為局長,他明白鄰市同行的苦衷,看守所跑了犯人,不敢立刻通報上級,先自己圍堵抓捕,抓不到再發通緝令,這樣麵子或許還能保住,但是卻耽誤了抓捕工作。
既然犯罪分子的身份已經確定,下麵就好行動了,宋局長下令談判專家出動,以強大的政治攻勢督促犯罪分子投降的同時,狙擊手也進入戰位,擇機射擊,爭取一槍斃命。
這回的案子和上回不同,上回是銀行劫案,劫匪是求財的,不是要命的,這回龍少綁架兒童,分明就是尋仇來的,而且又是從看守所裡越獄出來的,這種人根本沒有什麼談判的餘地,而且幼兒園裡都是四五歲的孩子,毫無自我保護的能力,萬一出事的話,就是震驚全國的大事,彆說自己的帽子保不住,就是市長都要受影響。
所以宋劍鋒當機立斷做出了部署,今天政法委胡書記和市局馬局長都在省裡開會,現場就隻有老宋的官最大,他拍板就行。
由於確定劫匪沒有槍支,所以這回談判專家的膽子比較大,站在幼兒園牆外拿著話筒喊道:“龍少平,你已經被包圍了,趕快釋放人質,出來投降,爭取寬大處理。”
龍少平躲在人質背後喊道:“少給我來這套!乖乖按照我的話去做,不然我馬上就殺一個小孩給你們看看。”
罪犯窮凶極惡,談判專家不敢刺激他,趕緊說:“千萬不要傷害孩子,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我們會考慮的。”
龍少平扯著嘶啞的嗓子喊道:“我要李紈來,必須在十分鐘之內趕到,我還要兩把手槍,三百發子彈,一百萬美元現金,一架飛機!”
指揮車裡,警官們麵麵相覷,這個龍少平一定是瘋了,他提出的所有條件都是不能實現的。
“犯罪分子已經瘋狂了,為了避免無辜傷亡,我建議突擊隊行動。”特警大隊長說。
“不合適,幼兒園的地形比較特殊,突擊隊無法在罪犯注意不到的情況下進入,萬一引起他的狂躁,會造成人質的傷亡。”刑警支隊長謝華東說。
“老謝,你有什麼辦法?”宋劍鋒問。
“找人冒充李紈,混進去擊斃犯罪分子。”謝華東信心滿滿的說。
一旁的胡蓉也挺身而出:“宋局,我上!”
如今胡蓉已經是刑警支隊有名的警花了,雖然人家是政法委書記的女兒,但是業務水平絕對沒得說,關鍵時刻敢玩命,能打硬仗,全局上下,說起胡蓉沒有不佩服的。
宋劍峰擰著眉頭想了一會,終於下定了決心,說:“小胡,你學過排爆麼?”
“宋局你放心好了,我在刑警學院的時候,排爆這門課是優秀。”胡蓉自豪的答道。
“犯罪分子窮凶極惡,刑警的配槍製止力太弱,小胡,用我的。”宋劍峰說著,從腰帶上取下一把沉甸甸的九二式9毫米手槍遞給胡蓉。
胡蓉接過手槍,嫻熟的退下*看看餘彈,嘩啦一聲推彈上膛,關了保險,將槍插在腰帶上,說:“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那邊談判專家拿著喇叭筒高聲喊:“龍少平,你不要衝動,李紈馬上就到,她會走進幼兒園和你麵談。”
上麵沒有回聲,隻有女教師蒼白的麵孔在滴著汗,罪犯相當狡猾,根本不冒頭答應,狙擊手依然無法進行射擊。
此時群眾已經被疏散到安全距離以外,除了被綁架的那一班學生之外,其他孩子也都安全撤離,很不巧的是,沈芳的女兒妞妞和李紈的兒子小誠在一個班,所以萬分焦急的沈芳和一大群家長在一起,以淚洗臉望眼欲穿。
疤子駕駛的汽車也停在了封鎖線外,協警還想攔阻,被心急如焚的疤子一錘放倒,和劉子光一起闖進了警戒圈。
幼兒園外,警察們忙碌萬分,緊急從附近服裝店購買了西裝套裙,高跟鞋和黑絲襪,讓胡蓉按照李紈的模樣打扮起來,胡蓉平時都是T恤牛仔運動鞋打扮,忽然穿上職業女裝和高跟鞋稍微有些不適應,但職業素養讓她很快適應了高跟鞋,試著走了幾步,倒也風情萬種。
再戴上頭套和眼鏡,挎上一個坤包,看起來有些相似了,胡蓉給談判專家做了個OK的手勢,那邊開始喊:“龍少平,你看清楚,李紈來了,她現在就走進去。”
胡蓉在眾目睽睽之下,慢慢走向了幼兒園,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稍有紕漏犯罪分子就會行凶殺人,甚至引爆*,那可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景象。
全部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胡蓉身上,隻有圍觀群眾中的劉子光見狀暗暗說了一聲不好!
龍少平是什麼人,他對李紈簡直是走火入魔般的迷戀,李紈的身影早就印在他的腦海裡了,胡蓉雖然身材也不賴,但屬於那種健美型的,和李紈的柔媚少婦型有一定差距,連自己都能區分出來,更何況龍少平。
果不其然,胡蓉才剛走到一半,龍少平就歇斯底裡的大喊起來:“你們騙我!她不是李紈!”然後就看到一隻手伸到人質胸前,一下一下的紮著,鮮血噴湧而出,所有人都發出一聲驚呼,不少年輕的媽媽當場就暈了過去,這其中就有沈芳,疤子趕緊搶救自己的老婆,全然沒注意到身邊的劉子光不見了。
女講師軟軟的摔倒了,但龍少平依然沒有暴露在槍口下,三秒鐘後,一個小男孩出現在窗口,哇哇大哭著,鼻涕眼淚橫流,警車裡的李紈驚呼一聲,也暈倒了,那個被龍少平當作人質的,正是自己五歲的寶貝兒子小誠。
罪犯終於鋌而走險了,殺傷了一名女人質,被刺者生死未卜,胡蓉也被識破,不得已退了回來,狠狠的扯下頭套摔在地上,恨不得衝進幼兒園,一槍打死那個可惡的罪犯。
心急如焚的宋局長通過對講機質問道:“剛才為什麼不開槍?為什麼不開槍!你們沒這個水平,我換人打!”
狙擊手們也很委屈,罪犯實在是太狡猾了,根本不給人射擊的機會,現在他又挾持著那個小男孩當人質,小孩的腦袋亂動,哭號不止,狙擊手根本沒有把握射擊,萬一打中了人質,或者擊中罪犯胸前的*就全完了。
一般來說,二線城市的狙擊手隻不過是精確射手而已,他們講究的是在儘量近的距離**殺或者射傷目標,由於警方通常占據絕對優勢,所以說不管是特警還是武警的狙擊手,水平都難以和軍方的狙擊手相比,那種既要掩蔽自己,又要在一千米外射殺目標的軍方狙擊手,才是真正的狙擊之王。
宋局長也是氣急了,他是特種兵出身,自然明白狙擊手們的難處,剛才說的也是氣話,江北市雖然有駐軍,但隻是常規的裝甲兵和步兵,根本沒有特種大隊,就算有,警方調用軍方特種大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光是層層手續審批就得一整天下來,到時候怕是全部人質都被龍少平殺完了。
整個江北市,能有一擊必殺能力的狙擊手,隻有兩個人,一個是*,但是他退役多年,身上還有傷,不知道能不能達到當年的水準,還有一個就是劉子光,從上次銀行事件來看,他的射擊技術應該不亞於*,隻是現在那麼危急,到哪裡去找這兩個人呢。
幼兒園對麵的居民樓天台上,兩名武警狙擊手正靜靜的趴在那裡,一個二級士官抱著八五*,另一人捧著雙筒望遠鏡,捕捉著幼兒園二樓窗戶內的一舉一動,忽然他們背後一陣響動,觀察手回頭一看,是個穿著5.11戰術褲和沙漠靴的男子,腰間還懸著一枚刑警徽章,是自己人。
那人弓著身子跑過來,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把*給我。”
兩個武警戰士對望了一眼,心說雖然是自己人,但你是刑警,我們是武警內衛,不一個係統啊,你憑什麼命令我們。
沒等到李紈,龍少平的情緒極度的不穩定,他是昨夜越獄跑出來的,本來想案子沒多大事,大不了判個二十年,然後操作成保外就醫,不用幾年就能出來,但是情況突變,那個被自己打成植物人的市委秘書,竟然死了!
要知道那人可是省委高官的侄子,這樣一來龍少鐵定判死刑,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便鋌而走險,借著放風的機會越獄了。
龍家在龍陽多少有點勢力,看守所方麵都是打過招呼的,不會難為龍少,所以給他的越獄創造了條件,輕而易舉就逃出了看守所。
潛逃的過程中越想越生氣,要不是因為李紈,這些災難本來都降臨不到自己頭上的。
於是喪心病狂的龍少平決定,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反正這輩子他想不想過東躲西藏的生活,不如豁出去拚了,把李紈給弄死到陰間陪自己去。
龍少以前就調查過李紈,知道她有個兒子,也知道這孩子所在的幼兒園,所以便有了剛才那一幕。
龍少的腦子不是很好使,被捕前被藏獒驚嚇過,受不了刺激,這會還看不到李紈便血往頭上頂,剛才幾刀放到了小老師,這會又把李紈的兒子架到了胸前,至於他是怎麼從全班三十個小孩之後找到李紈兒子的,那很簡單,因為小誠和媽媽長得很像,所以龍少一眼就認出來了。
看到兒子痛哭流涕的小臉,李紈的心揪了起來,她緊緊抓住宋劍峰哭道:“求求你救救我兒子,救救我兒子,要什麼我都給你。”
江北市的商界第一女強人已經失態了,宋劍峰心中何嘗不是難過加憤怒,難過的是自己身為警察,竟然不能保護這幫孩子,憤怒的是罪犯竟然如此喪儘天良!
此時龍少的情緒已經嚴重失控,他將小男孩舉在麵前,隻露出半張臉來大喊道:“李紈,我知道你在看,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舒坦,我要你親自看著你兒子死!”
“死~~~~哈哈哈哈~~~~~~~~~”
淒厲的狂笑在幼兒園上空回蕩,喪心病狂的龍少赫然揮動了匕首,刺向小誠的胸膛。
“不要~~~~~~~~~”看到鮮血濺出的時候,李紈歇斯底裡的大喊一聲,昏死過去。
恰在此時,一聲槍響,大群受驚的鴿子飛上了天空,鴿哨在空中鳴響,和槍聲的回響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