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虎爺就知道錦繡江南發生的事情了,有個朋友打電話告訴他聶老出事了,當時他正把車停在江邊野地裡,想和梅姐打野戰呢,聽說出事便立即趕到錦繡江南,車沒敢往裡麵開,就在門口轉悠了一下,黑燈瞎火人又多,誰也沒注意到虎爺。
當聽到聶老掛了的消息時,虎爺的尿都差點嚇出來,要知道這檔子事可是他穿針引線給安排的,聶總是什麼人,那可是睚眥必報的狠角色,不管有沒有虎爺的責任,他能輕易放過自己?
虎爺趕緊上車跑路,一路之上電話不斷,都是道上朋友找他的,有說找他喝酒的,有說打牌的,有說一起洗澡按摩的,總之都是一句話,你在哪裡呢?
虎爺也在道上混過不少年頭,當時就明白了,有人在找自己,他哪裡還敢回家,梅姐也是嚇得花容失色,央求虎爺帶她回家把小草接出來,虎爺本來不想答應的,後來考慮到梅姐知道自己不少事情,惹怒了她也不好,便豁出去來到按摩房附近,果然發現一輛警車熄了燈停在旁邊巷子裡,虎爺心裡就有數了,如今江北市黑白兩道已經布下天羅地網要抓自己。
聶總的手段,虎爺再清楚不過了,絕對心狠手辣心思縝密,自己這輛卡宴太招搖了,肯定是不能開了,家也回不去了,不過虎爺也不是白混的,狡兔還有三窟呢,何況老虎,他在郊區早置辦下一處隱秘的房產,還有輛不起眼的捷達車,都是為了躲事兒預備的。
把卡宴停到某地下停車場的角落裡,虎爺帶著梅姐找個家小旅館住下,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才鬼鬼祟祟溜到街上買了頂帽子和墨鏡,很低調的擠上了去郊區的公共汽車……
……
楊副所長隻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就把這個案子給“破了”,定性為賣Y搶劫不成,殘忍殺害老人的惡性案件,報到市局,領導也很滿意,可是很快問題就出現了,聶總對這個結論極其不滿,親自給市裡領導打電話,說老爺子一身正氣,怎麼能和賣-Y-女牽扯上關係,那不是往他老人家身上潑臟水麼!
市領導把皮球踢給市局,馬局長一琢磨,確實是這個理啊,人家聶老已經仙逝了,死者為尊,這案子還是低調一些比較好。
同時檢察院也將楊峰移交的案卷給打回來要求重新偵破,楊副所長業務水平也忒差了一點,當事人明明還是處-女,怎麼能說是賣-Y小姐呢。
本來還沾沾自喜的楊峰這下慌神了,合著自己是出力不討好啊,經過和手下幾個經驗豐富的老同誌的一番磋商,決定改成這樣的結果,溫雪確係賣-Y-女,這點毫無疑問,有人看見她多次出入某洗頭按摩房,而且此女家境困難,父親麵臨換腎手術,這樣一來,自甘墮落就有了合理的解釋,至於為何還是處-女,那更好解釋了,提供性-服務可以用多種手段,嘴、手、以及身體多處部位都可以做嘛。
經過楊副所長和一幫手下的精心炮製和潤色,新的內容出來了,本市一中高三一班女生溫雪,夥同無業輟學不良少年程毛孩,以助學為名義,通過介紹人安排來到位於錦繡江南彆墅區的聶文夫家中,在向其提供**服務遭到拒絕的情況下,惱羞成怒,殘忍的殺害了正直的老人。
犯罪過程中,嫌疑人程毛孩不顧老人的苦苦哀求,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
而後犯罪嫌疑人竟然受到某些黑-社會分子的包庇,甚至阻撓公安機關的執法,氣焰之囂張,令人憤慨,當然這是另案了。
這一篇報告寫出來,楊峰自己都覺得文采飛揚,無懈可擊,領導滿意,聶總也會滿意。
楊所這麼賣力的幫聶家洗地,不光是因為領導交辦的任務,還有一個私人原因,此前聶文夫曾經借給楊峰三百萬元錢,資助他開洗浴中心,現在人死了,錢就不用還了,但是這個人情總是要還的嘛。
……
與此同時,正義的力量也在行動。
劉子光先找到周文,請他遊說周市長乾預此事,周文得知事情的始末後也是憤慨不已,但是最終還是很無奈的說:“這件事周市長插不上話,政法口不歸他管,官場最忌諱亂伸手,周市長位子不穩,就算說了話,不但不頂事還有可能造成更壞的後果。”
官場上的朋友幫不上忙,毛孩和小雪被關起來,道上的朋友也無可奈何,總不能去劫獄吧,眼瞅著事態漸漸惡化,最不起眼的一股力量卻站了出來。
不知道是誰把這件案子捅了出來,網絡上沸沸揚揚鬨成一片,不到一天就傳遍各大論壇,江北市電信社區論壇尤為熱鬨,帖子一浪蓋過一浪,斑竹刪帖刪到手軟,就連市局的網站也被人黑了,領導非常震怒,責成有關部門嚴查此事。
可是廣電教育這一塊是周市長管的,他的態度卻是模棱兩可,第一時間沒有控製住輿論的導向,以後就更難控製了,搞得市局和市委宣傳部的壓力很大,正值省級文明城市評選之際,外商還在市裡考察,這當口出了麻煩事,影響很惡劣,後果很嚴重!
尤其是那幫一中的學生,據說要趁著放假醞釀一次群體事件呢,消息傳來,就連市裡領導都有些慌神,關鍵時刻還是李書記拍板,嚴防死守,決不能讓輿論乾擾了司法公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關部門也不是吃素的,一時間真相內幕滿天飛,大開發更是雇傭了許多閒散人員,包下網吧瘋狂發帖,雖然他們不會講道理擺事實,但是把水攪渾的本領卻是足夠。
事態愈演愈烈,聶家和楊峰的無恥令人發指,小雪是多麼單純無暇的一個女孩子,孝順能乾,學習又好,見到大人總是小臉紅撲撲的不敢大聲說話,她的命運已經夠不幸的了,這些畜牲居然還往她身上潑臟水,誣陷她的清白名譽,就連最忠厚的人都出離憤怒了!
就在陳老師踏上去省城列車的同時,郭大爺也背起乾糧,坐上了去省城的長途汽車,羅副司令雖然是軍方的人,好歹也是有身份的大乾部,而且素來嫉惡如仇,由他出麵乾預,總能有些效果。
劉子光也給胡蓉打了電話,質問她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樣子,放下電話的時候,胡蓉覺得自己的臉頰很燙,她真的羞於和楊峰這種人為伍,但是事情的根源還在上麵,她一個小小的探長也無能為力。
高土坡的豪傑們都憤怒了,卓力和貝小帥要去殺了聶萬龍和楊峰等人,卻被*喝住:“真到了那一步,用不著你們。”
說這話的時候,*的眼神堅定而執著,有種義無反顧的氣魄,劉子光知道建國哥這回是真動了殺機了,他把卓力和貝小帥趕出門外,拉過椅子坐在*對麵說:“想好了麼?”
*點點頭沒說話。
“算我一個。”劉子光說。
*再次點點頭。
“好,我去安排家夥。”
這次*卻搖了搖頭,隻說了兩個字:“我有。”
……
江北市郊,桃林看守所,天氣陰冷無比,彤雲密布,似乎要下雪的樣子,崗樓上的武警已經穿上了厚厚的軍大衣,黝黑的槍管刺向天空,遠處的道路上,一輛警用麵包車正駛過來。
雖然犯人尚未押到,但是看守所的電話已經被打爆了,方方麵麵都有人遞話過來,有人說要讓這倆“凶手”受點罪,吃點苦,但是更多的人卻是打招呼讓他們仔細著點,這事兒已經鬨的很大,萬一在看守所再出點意外,公安機關就太被動了。
看守所的領導們不敢怠慢,這種事可沾不得,大開發雖然有錢,但也犯不上為那點小錢把自己的前程搭進去,所以他們都是抱著決不能出事的態度來接這兩個犯人。
囚車開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後麵出現了一輛大切諾基,風馳電掣的開過來,衝到看守所門口急刹車停下,從車上跳下一個英姿颯爽的女警官,全套警服打扮,向押送人員出示了政法委書記簽發的文件,要求提走那名叫溫雪的犯人。
文件不是偽造的,來人更是政法係統名聞遐邇的女刑警胡蓉,押送溫雪的中年女警爽快的將溫雪交給了她,並且感慨道:“小胡啊,幸虧你來的及時,這丫頭要是進了看守所就毀了。”
胡蓉點點頭,她知道,公安機關中有良心的人還是大多數,正如自己那位即將退居二線的父親一樣,平時不問世事,但是到了關鍵時刻,還是表現出一個老黨員應有的素質和道德來。
上了大切諾基,胡蓉先拿出鑰匙把溫雪的手銬打開,雙手扶著她的肩膀,仔細打量著她,小雪的頭發淩亂不堪,雙眼紅腫,嘴唇乾澀,如同一朵枯萎的百合。
“小雪,他們打你了麼?”胡蓉問道。
小雪點點頭,又搖搖頭,胡蓉拉過她的手檢查,發現十隻手指已經潰爛紅腫,一股憤懣從心中升起,胡警官強忍怒火問道:“你的手怎麼回事,告訴姐姐,姐姐是好警察,是你劉叔叔的朋友。”
聽到劉叔叔的字眼,小雪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說:“他們用筷子夾我的手……”一句話沒說話,已經淚如泉湧,泣不成聲。
胡蓉一把將溫雪攬到懷裡,鐵血警花的眼淚也噴湧而出,她堅定地說:“小雪,你要相信,邪惡永遠戰勝不了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