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家裡一直是老爸當家作主,現在老爸病倒了,老媽自然就扛起了這副重擔,老人家當機立斷喝令兒子:“還不麻溜的去追。”
“噢,這就去。”劉子光拔腿就走,還沒走出幾步就被叫住,“回來,把鐲子帶上,告訴小方,阿姨就認她這一個兒媳婦。”
從老媽手裡接過手鐲,劉子光疾步下樓,驅車直奔省城而去,根據推斷,昨晚在方霏家樓下看見過袁副廳長的奧迪專車,所以方霏一定是跟她媽媽一起乘車回的省城,如果速度快點應該可以追上。
正是下班時間,路上車多人多,劉子光一手把著方向盤,一邊不停撥打著方霏的手機,對方一直處於關機狀態,前麵堵車嚴重,劉子光把手機往副駕駛位子上一都,從儀表盤下麵拿出警燈扣在車頂上,鳴響了逆行向前駛去,他車技精湛,車速又快,不大工夫就衝出了市區繁華地帶,直接上了外環,奔著高速路口去了。
忽然手機響了,他還以為是方霏打來的,心中一陣激動,抓過來按下接聽鍵說道:“打你電話一直關機,你現在哪裡?”
“我沒有關機啊。”聽筒裡傳出李紈納悶的聲音,隨即又說道:“晚上公司設晚宴招待首都的客人,如果你有時間的話還是來一下比較好。”
“我現在去省城,沒時間參加宴會。”劉子光說。
“去找她?”李紈幽幽的問道。
“對。”劉子光一咬牙,簡短的回答道。
沉默了一會,李紈歎了口氣說:“好吧,這邊我來招呼,你忙你的,我說過,尊重你的選擇,謝謝你為至誠所做的一切,真的。”
聽筒裡傳來忙音,劉子光心底也發出一聲歎息,他不是矯情的人,更不是在感情麵前糾結萬分的小男生,他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那就是迎娶方霏,雖然這樣會傷害李紈,但兩害他隻能取其輕,就像李紈說的那樣,她還有至誠,還有兒子,但方霏卻真的是一無所有。
方霏的忽然離開,以及信上的那些話,都讓劉子光隱隱心疼,方霏是個好女孩,她這樣做絕對不是欲擒故縱,或者臨陣脫逃,而是因為她真的太善良了,她早已看出劉子光的心思,不忍讓他為難,才做出這種舉動來。
汽車在高速公路上以一百八十公裡的時速飛馳著,超過了一輛又一輛的汽車,但始終沒有看到袁副廳長的專車,劉子光急了,一腳油門下去,這輛五年車齡的奧迪A62.4排量轎車發出一陣咆哮,速度上升到了二百二十公裡,遠遠超過了高速公路的最高限速。
江北市到省城不過四百公裡,平時四個小時的車程劉子光用了兩個小時就開完了,路上他不斷撥打方霏的電話,可是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來到省城之後,直接開到了省委家屬大院門口,對門衛說:“我找衛生廳的袁副廳長。”
門衛看了他一眼,竟然沒有像上回那樣打電話核實,而是直接將會客簽名本遞了過去,讓他簽下名字和車號就放行了。
來到袁家的彆墅門口,卻隻見大門緊閉,房間內一團漆黑,敲門也沒人答應,再看看車庫,空蕩蕩的一輛汽車都沒有。
劉子光心中狐疑,袁家難道出了什麼事?按理說就算都出門去了,也應該留下保姆看家啊。
他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始終不見有人回來,而且來來往往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一直傻等不是辦法,劉子光驅車出了大門,停在路邊,返身回到傳達室,幾個保安正端著飯盒在裡麵吃飯呢,一圈中華煙散過去,保安們臉上就都帶了和善的微笑。
“哥幾個,知道最近袁家出了什麼事麼?”劉子光問道。
“哦,袁家老太太住院了,好像挺重的。”一個中年保安答道,順手將中華煙夾在了耳朵上。
劉子光又遞上一支煙:“知道在哪個醫院麼?”
“他們老乾部有病一般都住醫科大附院。”保安說。
劉子光說聲謝謝,回來驅車開到了醫科大附屬醫院門口,繼續撥打方霏的手機,這回竟然打通了,聽筒裡傳來方霏低低的聲音:“喂?”
“你在哪裡?怎麼一直關機?家裡出了什麼事?還有你那封信到底寫的什麼?”劉子光連珠炮般的問道。
“對不起,飛機上不讓用手機的,然後手機又沒電了,剛換上電池……我在醫科大附屬醫院高乾病房,姥姥病了。”方霏小心翼翼的解釋著。
“我就在門口。”劉子光說。
“好的,我馬上下來。”
不大工夫,就看到一個身段苗條的女孩從醫院裡跑出來,在大門口東張西望一番,終於發現了劉子光的汽車,這才把雙手背在身後,一蹦一跳的走過來,站在車門旁低頭笑吟吟地喊了一聲:“臭壞蛋,你來了。”
劉子光從車上下來,假裝生氣的戳著方霏的腦袋說:“你真行啊,還搞什麼留信出走,快結婚的人了還那麼幼稚,你打算把我拋下跟老和尚私奔麼?”
方霏嘟起了嘴:“人家隻是想讓你考慮清楚嘛,其實她也挺可憐的,一個人帶著孩子,撐著那麼大的公司,想想都覺得艱難……”
再抬起頭的時候,方霏眼眶裡已經含了淚:“其實我知道,你太優秀了,很多女孩子都喜歡你,雖然我很笨很遲鈍,但也能從她們看你的眼神中發現這一點,和她們相比,我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最合適你的,在事業上、工作上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我唯一的優勢僅僅是比她們早認識你而已,我沒有權力獨霸你,更不能仰仗你父母的感情要挾你,那不是我想要的婚姻。”
劉子光無語,彆看方霏整天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其實心裡比誰明白,經曆了無數風風雨雨的考驗,這個女孩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懵懂嬌憨的急診科實習小護士了。
“或許你自己都沒發現這些轉變,那天你送我回家的時候,我問你忘了什麼沒有,你說沒有,其實你還是忘了。”
“忘了什麼?”事到如今劉子光還是摸不著頭腦。
“沒什麼,隻是一個吻彆而已。”
劉子光恍然大悟,這些潛移默化的變化自己確實沒有意識到,曾幾何時,方霏在自己心中是唯一的存在,但是現在那個位置上卻悄悄多了幾個人。
見劉子光沉默,方霏卻撲的一聲笑了:“傻瓜,苦著臉做什麼,我不是說了麼,給你選擇的權利,但最終我還是尊重你的選擇啊。”
這回劉子光終於明白,一把將方霏單薄的身子攬進懷裡:“不用選了,我隻要你。”
“嗯。”方霏仰麵朝著他,用力的點點頭,花瓣般的嘴唇微微張開,露出一枚枚貝殼般晶瑩的皓齒,這回劉子光沒再犯傻,狠狠的吻了下去,昏黃的路燈下,醫科大附院門口上演著一幕浪漫愛情故事。
良久,兩人才分開,方霏的臉蛋變得紅撲撲的,輕輕推開了劉子光:“我得回去了,姥姥病的很重。”
“什麼病?需要幫忙麼?”劉子光問道。
“和你爸爸一樣,中風偏癱,用不到你的,我們一家都是醫務工作者,對了,你這麼快就到了省城,是飛來的麼?”
“哪兒啊,我開車過來的。”
“啊!下次絕不許這樣開快車了,太危險了。”
“知道了,來,戴上這個。”劉子光拿出了那對翡翠手鐲,方霏乖乖伸出手讓劉子光給自己戴上了手鐲,又說道:“我們家人都不喜歡你,所以你還是彆出現的好,還有,咱們要結婚的事情他們還不知道,我怕你萬一忍不住說出來,姥姥的病情又要加劇,反正你也幫不上忙,還是趕快回去忙你的事情吧。”
劉子光點點頭:“好吧,那我就不添亂了,有事電話聯係,不許再關機了。”
正說著呢,方霏的手機又響了,她拿出來看了一眼說:“不好,媽媽找我了,我要上樓去了,再見啊。”說完拔腿就跑,跑步的架勢分明還是個小女生。
劉子光苦笑著搖搖頭,回身上車準備離去,正當他調頭駛離之時,一輛省高檢牌照的麵包車駛入了醫院大門。
高乾病房內,袁家老太太戴著氧氣麵罩躺在病床上,心電監護、輸液管一應俱全,老人睜開眼睛,掃視著室內每一張麵孔,滿臉擔憂之色的女兒,許久未見的前女婿,惶惶然的兒媳婦、還有方霏袁霖一對孫女,但唯獨少了兒子袁小軍。
老人家的嘴唇動了動,但沒有發出聲音,兩天前,檢察院的人從家裡將兒子帶走之後,她就突發了左腦梗塞,影響到了語言神經,現在已經不能說話了。
“媽,您彆擔心,小軍馬上就來。”袁梓君趴在床邊低聲說道。
老人哼哼了兩聲,似乎有話想說,但卻說不出來,唯有眼中兩行濁淚無聲地表達著她的想法。
“我和紀委、政法委、高檢那邊都溝通過了,小軍沒事,隻是協助調查,過幾天就能回家,媽,您放心養病就是。”袁梓君說完,就聽到房門被敲響,回頭一看,是弟弟袁小軍來了。
兩日未見,昔日紅光滿麵的袁衙內已經變得不敢認了,滿臉憔悴,胡子拉茬,眼窩深陷,眼神恍惚,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媽,我來了。”袁小軍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