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就這樣在輾轉反側中渡過,周文始終未越雷池半步,淩晨時分,列車抵達北京南站,兩人默默無語的下了車,隨著人流走出車站,已經是星期一了,周文必須趕到位於頤和園附近的中央黨校去上課,而白娜也要去親戚家了。
周文在自動售票機上買了兩張磁卡,其中一張遞給了白娜,由於路線不同,兩人就要分道揚鑣,在這一刻,時間仿佛凝滯,兩人相對無言,周圍人來人往,都是素不相識的麵孔。
“再見。”白娜很艱難的說出這兩個字,頭也不回的走了,周文一直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上了地鐵,一路之上腦子裡亂極了,到了黨校心神也定不下來,課堂上走了好幾次神,還被老師點名批評了一回。
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幾個關係比較好的同學問周文怎麼回事,關於白娜的事情當然是不能說的,周文便把縣裡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下,同學都是官場上滾打多年的人精了,大家湊在一起綜合分析了這件事,得出一個初步結論,征地的事情,千萬不能再插手了。
“玄武集團的背景很深,他的後台,應該和你們鄭書記是唱對台的,偏偏你又是鄭書記的愛將,所以……”一位來自南方省份的市長學員一針見血的發表了自己的觀點,周文連連點頭:“受教了。”
其實這層關係他也想到了,隻是沒往更深層次去想,同學的話給他敲了警鐘,以後還真要多關注一下這方麵的事情,不是光乾出成績就能獲得領導欣賞的,萬一不小心站錯隊可就完了。
但是白娜的事情依然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周文基本上沒有什麼朋友,早年大學同學早就各奔東西,成家立業,這幾年工作單位更換的比較頻繁,也沒交下幾個朋友,小時候那些死黨,現在聯係的也沒幾個,畢竟自己是縣處級乾部了,大家層次不同,共同話題越來越少,唯有一個劉子光,好像和一些權貴子弟打得比較火熱,和自己也經常見麵,人也可靠,不如下個星期六找他一吐為快。
……
就在周文考慮找老同學一訴衷腸之際,劉子光正忙著組建新的公司,這個過程比較複雜,首先要取回自己對紅石控股的控製權,然後在西薩達摩亞成立一家礦業公司,再由紅石對其控股,總之是一套完整而複雜的商務手續,這次和上回委托代理公司注冊紅石控股不同,所有的程序都是記錄在案並且公示,注冊地當局也給予了高度重視,基本上是不會再出現上次那種事情了。
按照約定,伍德礦山裡有劉子光51%的股份,其餘49%歸西薩達摩亞政府和王室,然後劉子光又掌握了紅石控股裡大部分的股份,其餘部分由事先已經投入大量資本的胡清凇名下的一家公司,以及另外一家代表有關部門的公司瓜分。
這家神秘的公司據說隸屬於首都國資委,剛成立沒多久,名字叫金銀銅鐵礦業進出口股份有限公司,又稱四金公司,趙輝和胡清凇都動用關係查過,確實和馬峰峰沒有半點關係。
期間他還抽空去了一趟歐洲,在裡斯本郊外的一棟房子裡,見到了正在養老的喬治.伍德先生,也就是莊園的舊主,伍德先生的生活顯然並不如意,一棟破房子,一輛老爺車就是他的全部家當,再也沒有塞滿地窖的美酒,沒有嫵媚的混血女郎,陪著他的隻有那個從非洲帶來的小孩。
伍德先生的精神不是很好,瘦的厲害,據領路的鄰居說,不久前他曾經遭遇過一次綁架,但奇怪的是,伍德先生的經濟狀況並不怎麼好,裡斯本的治安狀況也沒那麼糟,後來伍德先生安然脫險,但是對警察隻字不提。
看到老朋友登門,伍德先生並沒有從搖椅上站起來,而是指著旁邊的藤椅說:“坐吧,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來找我的。”
劉子光坐下坐下,並不說話,他知道老人有話要說。
“不久前,有人來找我,希望我能做出一個聲明,說當初那份合同是在受到威脅的情況下簽署的,他們給我兩條路選,一條是拿上支票去過快活日子,另一條路是吃一顆九毫米的手槍子彈。”
劉子光微笑著說:“後來呢?”
“我告訴他們一句話,FUCKYOU,就這樣。”伍德先生大笑起來,劉子光也跟著笑,他注意到,伍德先生已經病入膏肓了。
“你知道,喬治.伍德是一個真正的紳士,他們那套玩意是無法讓我屈服的,幾個兔崽子見討不到便宜,隻好灰溜溜的滾蛋了。”說起這件事,伍德依然眉飛色舞,掙紮著站起來拿了一瓶威士忌對劉子光說:“您不來點?”
“謝謝。”
一杯酒下肚,伍德先生的臉色呈現一種病態的紅暈,聲音也低沉了一些:“他們沒殺我,並不是因為仁慈,而是因為我已經沒有幾天好活了。”
看到劉子光一臉錯愕,伍德先生又解釋了一句:“肝癌晚期,這是上帝的懲罰,因為我浪費的好酒太多了。”
劉子光拿出一張旅遊支票放在桌上,上麵是一百萬歐元的數額,但伍德連看都不看,他說:“醫生說我最多還有幾個星期,錢對我已經沒用,如果可以的話,請幫我把這個孩子帶走,我照顧不了他了。”
黑人小孩是莊園管家的孩子,大屠殺時被伍德領養帶到歐洲,現在也不過三歲而已。
雖然伍德堅決拒收這筆錢,劉子光還是悄悄向當地慈善機構捐了一筆錢,用來安排伍德的後事,小孩他也委托律師辦理了收養手續,帶回非洲撫養。
實際上他和伍德先生簽訂的這份合同確實有紕漏之處,那就是沒有經過注冊署的認可,當然真打起官司來也可以解釋說當時國家陷入混亂,注冊署陷入停頓,但畢竟給彆人留了可乘之機,伍德先生雖然是殖民者的後代,剝削了西薩達摩亞人民大半輩子,但在這件事上,還是可歌可泣值得紀念的。
……
一架龐巴迪公務機在聖胡安機場降落了,此時的聖胡安國際機場和往日不可同日而語,千瘡百孔的跑道已經被修複一新,嶄新的航站樓拔地而起,鮮豔的西薩達摩亞國旗在空中獵獵飄揚,停機坪上停著兩架白色塗裝的國產新舟600螺旋槳支線客機,還有數架初教六、K8教練機以及若乾直升機。
公務機緩緩停穩,舷梯放下,航站樓方向迅速開來五輛黑色雪佛蘭巨無霸,車上跳下一群戴著黑超墨鏡的漢子,淺灰色短袖T恤,防彈背心,迷彩褲,叢林靴,戰術手套,身上懸掛著國造的M4*,腿部槍套裡插得也是國造的92手槍,還有幾個人是淺色西裝打扮,風吹起他們的衣襟,露出腋下的黑色尼龍槍套來。
西薩達摩亞並不太平,支持庫巴將軍的文度族反政府武裝還在靠近鄰國的叢林裡堅持戰鬥,時不時騷擾城市,伏擊軍隊,所以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劉子光一襲熱帶打扮從飛機上下來,懷裡還抱著個黑人小娃娃,保鏢們迅速圍過來,警惕的注意著四周,將大老板接到車上,然後一輛警車閃爍著警燈頭前開道,五輛款式、牌照完全一樣的巨無霸緊跟其後,持槍護衛們迅速跳上最後一輛車,剩下幾個人則背起*快速奔向不遠處螺旋槳已經在轉動的直九,直升機拔地而起,在車隊上空盤旋,狙擊手們雙腿懸在外麵,手中的SVD狙擊步槍抱在懷中,時不時的用瞄準鏡觀察一下可疑地點。
車隊在塵土飛揚的土路上呼嘯而過,這條機場通向城市的公路早已不堪使用,不遠處正在鋪設一條現代化的高速公路,各種機械轟鳴著,熬柏油的味道撲麵而來,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黃黑的麵孔,公路的承建方是中國的一家公司,管理人員和技術人員都是中國人,但是乾活的工人卻是薪酬更廉價的印巴人。
路上到處可見塔吊和用圍牆圈起來的工地,每個路口都有政府軍的檢查站,晨光機械廠出產的裝甲車橫在路邊,頭戴紅色貝雷帽的陸軍士兵看到劉子光的車隊,紛紛揮手致意。
西薩達摩亞正在進入一個建設期,整個國家就是一個大型的工地,凋敝了幾十年,所有的基礎設備都要更新換代,可謂百廢待興,劉子光並不急著去市區,而是先讓司機在碼頭上轉一圈。
聖胡安港口是建設的重中之重,建設周期很長,工地麵積極大,現在正在進行基樁工程,到處熱火朝天,彩旗飄揚,到處可見戴著安全帽的中國籍工人,從港口使用的岸吊、龍門吊、起重機到快艇、疏浚船、拖輪再到控製中心使用的程控機、電腦終端,甚至建設碼頭用的水泥鋼筋,無一不是從中國運來。
港口建設單位的項目經理聽說大老板來了,趕緊出來迎接,一行人來到高處,兩個技術員將宏偉藍圖展開,項目經理站在旁邊解說,劉子光一手叉腰,一手指點江山,東方恪很適時的將一件風衣披在老大肩頭,記者啪啪按著快門,忠實記錄下這激動人心的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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