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樓:“娘,你好厲害!”
陸東川卻比他想得多,思慮也多。他不知道沈雁秋用什麼辦法拿到的錢,但是萬一被奶奶知道絕對沒有她好果子吃。
而且她把小弟接回來,隻怕家裡有人不樂意,說不定還要排擠她。
這樣,她在家裡的日子肯定更難過。
從前她討好奶奶和大姑,被大娘使喚,這會兒她好像改變了很多,那他們肯定會不滿吧。
想到這裡,他有些待不住,立刻道:“不用給我們糧票,今天晚上開始,我們要回家吃飯睡覺,第二天再上學。”
沈雁秋驚訝地看著他,“怎麼突然要回家?還得上自習呢?”
陸東川:“自習在家裡讀也一樣。”
沈雁秋:“家裡沒有燈油啊。”
有也在老太太那裡,也不舍的給他倆用啊。
陸東川卻堅持,“沒事,白天好好學,晚上上不上自習也沒關係。”
他雖然過了年才十一歲,可在他心裡,卻已經將自己當成家裡的男人。
爹已經犧牲了,娘、妹妹和弟弟,都需要他來保護。
當然,打死他也不會說這種肉麻的話。
陸西樓從前是不會表態的,可這會兒他也站在陸東川那邊,“娘,我聽哥的。”
沈雁秋看他倆那麼堅持,也不和他們硬來,“行,你們試試,要是受不了就還住校。”
冬至月臘月的天氣,滴水成冰,晚上更冷,走夜路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好在就五裡路,而且還是走公路,這時候縣城周圍治安不錯,安全倒是不成問題。
他們回到學校,陸東川還想放學幫她把東西背回家,沈雁秋婉拒了。
原主並不是手不能提的嬌弱婦女,她是看著長得嬌弱,可實際有點力氣的。
背著七八斤東西走幾裡路,還是沒問題的。
分彆的時候,沈雁秋又看了看陸西樓,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還有清晰可見的淤痕,肯定是被人打的。
尤其耳朵後麵的淤痕,指定被人揪了耳朵。
她關切道:“西樓,有同學欺負你啊?你跟娘說,娘去找你們老師。”
陸西樓立刻否認:“娘,沒有的。我和哥一起呢,誰敢欺負?”
他哥狠著呢,輕易不打架,打架就拚命,大孩子們都不敢惹。
他不想讓娘擔心自己。
沈雁秋也知道這麼大的孩子開始敏感,有些事情看破不說破,否則他會覺得沒麵子、尷尬。
她覺得隻要哥倆感情好,陸東川願意保護弟弟,那麼之前欺負陸西樓的,以後肯定也會被陸東川想辦法解決的。
他可是書中最大的反派!顏值、智商、手段,通通在線。
她這個老母親有著非常真切的自信!
川哥出手,從無敵手!
如果不是被他死去的爹坑了一把,那他也不會失敗。
當然,也可能是作者為了成就男主,不得不找個借口讓反派下線,否則反派戰勝男主不符合社會主義價值觀。
陸東川也不想讓沈雁秋分心記掛學校的事兒,點點頭,淡淡道:“你不用操心,一切有我呢。”
有大兒子這話,沈雁秋心裡就特彆踏實,“成,你們去上課吧,我回了。”
離開了縣革委會、供銷社那片中心區,縣城其他地方也普通得很,尤其遠離了廠區之後,甚至也有不少泥草房。
“秋姨!”顧仁騎著二八大扛從一條小路上繞出來,哧溜一下子自以為瀟灑地停在沈雁秋跟前。
沈雁秋麵色不耐,冷冷道:“我說這位同學,咱們不用拐彎抹角,也不用藏東藏西,醜話就明著說吧。你這是想乾啥?”
顧仁笑得三分流氣七分得意,“想和你交個朋友,你想買布票買不到是吧?我這裡有。以後陸東川和陸西樓在學校裡我罩著,絕對沒人敢欺負他們。”
沈雁秋輕蔑地瞥了他一眼,“你就說你為什麼和我套近乎吧。”
她既不害羞,也不躲藏,而且毫不客氣地戳破顧仁的遮羞布。
顧仁反倒有些尷尬起來,臉都紅了,撓了撓頭,乾笑幾聲,他雖然是衝著沈雁秋漂亮來的,可要真說跟人家耍男女男朋友,他還真說不出口。
雖然他和彆的女孩子耍的時候一點不臉紅,一派老手的架勢,可這會兒卻真的是個純情毛頭小子了。
“這、這不是同學……互相、互相幫……”
“你拉倒吧,”沈雁秋嗤了一聲,“就算我是個寡婦,對你這種小孩子也沒興趣。我明白地告訴你,你要是再這樣出現在我跟前,我就去跟你爸媽說。到時候你爸媽得感謝我提醒!”
顧仁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既害臊又覺得遭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他仿佛被人扇了幾個巴掌一樣羞恥。
從小這麼大,從來沒人能拒絕他!
更遑論這麼赤羅羅地鄙視他!
這個女人怎麼就不知道害臊!
“沈雁秋,你彆……”彆給臉不要臉,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想用恐嚇其他女孩子的手段來嚇唬沈雁秋,可他發現眼前的女人自信又冷傲,她有一種彆人身上沒有的強大氣勢,淩厲而孤傲,對他竟然形成絕對的碾壓之勢,這讓他更加不堪。
這時候一輛吉普車從岔路上拐過來,他尋思可能是自己認識的乾部,就扭頭看過去,誰知卻對上一雙幽沉而冷厲的眸子。
那雙眸子黑幽幽的,頓時就有一股強大的氣勢撲麵壓迫過來,讓顧仁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沈雁秋在說完那話之後就背著布包走了,她貼著路邊,路上是過吉普還是自行車都跟她無關。
陸元武腦海裡飛快地閃過兩個念頭,停下來讓她上車、裝作沒看見,不過是一閃念而已,他的車就已經把沈雁秋拋在了後頭。
他從後視鏡裡看著沈雁秋,這個女人衣著普通,背著個破布包,卻走出了女白領的優雅和自信。
他暗嘲自己想多了,沈雁秋是個鄉下婦女,學沒上幾天,大字認識不了兩百個,男人一死就想改嫁,她能有什麼優雅可言?
至於漂亮與否,對上市公司的年輕總裁來說根本沒感覺,反正他很少看女人的臉,有沒有能力才是他判斷一個人有用與否的標準,而不是臉。
那麼多神仙顏值的女明星在麵前,他也無動於衷。
沈雁秋回到家裡,孩子們不在家,隻有陸老婆子和一個老婆子在東屋炕上說話。
沈雁秋把自己背回來的東西放到西屋的木箱裡鎖好,然後去東屋跟老婆子們打招呼。
來說話的是陸老頭兒大哥的妻子,一個小腳老太太,挽著發髻裹著腳,個子小巧得很,但是說話聲嘎嘣脆中氣十足。
“好不容易湊了點布頭想做雙鞋,你娘這裡有鞋樣,我來借去使使。”陸大娘抄著雙手跟沈雁秋說。
她是小腳,一般的鞋樣子都不行,陸老婆子手巧,曾經繡花、做鞋樣都是極好的,老婆子們都愛管她借。
沈雁秋笑了笑,說兩句話就想出去找甜甜和小北城。
陸老婆子卻拿了鑰匙,“東川娘,你開箱子給大娘拿鞋樣子。”
沈雁秋聞言心下一動,接過鑰匙去開箱子。
窗戶小,屋裡光線暗淡,遠離窗戶的地方就更暗,要想找角落的東西都得點燈。
沈雁秋也不點燈,直接用鑰匙擰開鎖頭,打開箱子找鞋樣。
她餘光瞅著陸老婆子沒看這邊,就順手把之前拿的戶口本那些東西都放回去。
陸老婆子扭頭看著沈雁秋:“東川娘,你找到了沒?”
沈雁秋把鞋樣拿出來,“找到了。”
她把鞋樣放在炕上,又問陸老婆子,“老太太,你肚子好了沒?”
陸老婆子又呻喑兩聲,捂著肚子,“沒好利索,倒是不那麼拉了,你買的藥管用。”
她特意看過沈雁秋的手,沒有拿彆的東西便鬆了口氣,她把存折藏在老屋,彆人拿不到,這裡沒幾塊錢,但是她也不想讓沈雁秋偷拿了。
在她看來,一分錢也是自己的,沈雁秋也不應該拿。
她讓陸大娘看鞋樣,她則跟沈雁秋耍矯情拐彎抹角地說自己拉肚子拉得渾身虛,不舒服,“嘴裡沒滋沒味的,渾身也沒勁。東川娘你去縣裡,就沒去看看有沒有賣麥乳精的?”
沈雁秋一雙清澈的眉目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老婆子挺會拐彎抹角啊,這是惦記自己從常家拿的十塊錢,既不好撕破臉直接要又不甘心不要呢。
她頓時歎了口氣,“老太太,哥倆在縣裡吃不飽穿不暖的,個子長高棉褲不長,兄弟倆露著腳踝凍得都紫了。我拿那兩塊錢去縣裡想給買點布,結果人家賣得貴,隻能買點爛棉花回來給他們絮絮。老太太,你是不是還有布來的,給我幾尺布,我給哥倆把棉褲棉襖填補填補。”
你個老東西嘴饞管我要錢,那我兒子要凍死了管你要布,你是給還是不給?
擠兌人,誰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