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陸元武帶著成傑去了老屋,那邊也正在吃晚飯呢,點著昏暗的油燈,桌上擺著飯,卻伴隨著哭泣聲。
陸老婆子在哭兒子,陸彩虹哭弟弟,徐克堅在那裡勸,“娘啊,你吃點飯,不吃飯可不行,身子熬不住啊。”
他又勸陸彩虹:“我知道你心疼弟弟,那時候以為沒了,你病了好幾天才好,這會兒弟弟回來了,你該高興。”
陸彩虹:“可是我弟弟不認我了啊。我苦命的爹娘啊。”
陳桂枝在下麵顧自吃了飯,這會兒正在房間裡跟自己男人陸元義冷戰呢,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理睬。
陸元義有些理虧心虛,“媳婦,你彆生氣了,我錯了。當時爹娘、大姐都在逼我,我……我能怎麼的啊。我也不是真的要對你怎麼樣。”
陳桂枝冷笑,“你沒對我怎麼樣,你對二嫂怎麼樣也不行。你還想不想要兒子了?”
陸元義哆嗦一下,“要,當然要!”
他卻有點不信小福娃那一套。
陳桂枝:“你不信?你看小福娃多有靈,二嫂日子過得好,這二哥說回來就回來了,你還不信?”
陸元義一個激靈,對啊,二哥回來了呢。之前都說犧牲了,撫恤金都給了,這會兒又回來了。
他一下子就覺得好厲害,不能不信,“媳婦,我信,我錯了。”
陳桂枝卻還不想原諒他,太過分了,居然被爹娘姐姐一逼就不管黑白對錯了,這要是以後婆婆讓他打老婆,他還打呢。
她氣呼呼地道:“快離婚吧,你姐姐不是讓你休了我嗎?我是不下蛋的雞,我還賴你家乾什麼?”
想起陸彩虹那副逼著弟弟休妻的嘴臉她就來氣,還真當自己是老太後呢?
陸元義自然隻有賠禮道歉的份兒了,做小伏低,好話說儘。
這時候陸元武和成傑來了,他聽見就趕緊迎出去,給陸元武各種鞠躬作揖的道歉。
“二哥,你可回來了。”
陸元武瞥了他一眼,“你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兒了?”
陸元義:“沒,我哪裡敢啊,我一直對嫂子可敬重呢。這不是今天,咱娘和姐姐拿存折去取錢,發現……錢被二嫂給……掛失找取走了。”
他覷了陸元武一眼,“二哥,你……知道這事兒?”
陸元武:“嗯。”他當然不知道,他還好奇沈雁秋那女人的手段呢。可在外麵自然要給她兜著,畢竟她還沒提離婚呢。
陸元義瞪大了眼睛,媽呀,二哥知道啊,那就是二哥出的主意?
陸元武卻不給他解釋,抬腳進了正屋,他看了一眼飯桌,趙美紅、陸元文和陸菊花在呢。
看他進來,陸元文有些尷尬,趕緊站起來,“二弟你吃了沒,快坐下吃飯。”
原本已經死去的兄弟,死而複生回家來,大家應該抱頭痛哭訴說離情的,結果因為娘、彩虹和沈雁秋鬨了一場,搞得現在彆提多彆扭了。
他見著陸元武都有些汗顏,心虛,覺得之前沒攔著娘和彩虹去找沈雁秋鬨,自己是不對的。
陸元武叫了一聲大哥,卻叫不出爹娘來,他前世有自己的爸媽,爸爸是個人渣,媽媽也不多高尚,但那也是自己的,這會兒的爹娘卻沒什麼感情。
他眉頭緊蹙,看也沒看趙美紅就拐進屋裡。
原本等著他叫大嫂的趙美紅瞪紅了眼睛,他居然不理睬自己,這是、這是什麼意思!
陸元武進了東間,昏暗的光線裡就看陸老婆子半躺在炕上抹淚,陸彩虹坐在她旁邊給她喂飯,勸她多吃口,陸老頭坐在那裡鎖在陰影裡抽煙袋,縮成一團一言不發,幾乎沒有存在感。
徐克堅吃過了,正在勸爹娘彆生氣。
陸元武一進來,原本空蕩的屋子一下子顯得局促起來,他實在是太高大,而且氣勢淩厲冷峻,給人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徐克堅忙站起來,“二弟,你回來啦?去哪裡了?吃飯沒?”
陸元武淡淡道:“出去辦點事,不餓。”他看著炕上的陸老婆子,做了很久的心裡預設,才低低地叫了一聲,“老太太生什麼氣?還是為撫恤金的事兒嗎?”
陸老婆子當然是因為那1500塊錢,但是現在不能這麼跟兒子說了,她顫顫巍巍地挪過來,張開手臂想抱陸元武,“元武啊,你回來就好啊。娘日夜做夢,以淚洗麵啊,天天盼著你平平安安,你回來了,真好啊,老天爺聽見我的哀求了啊。”
看她老淚縱橫的樣子,估計也有幾分想兒子的心思,陸元武:“娘不必難過,兒子回來了。”
陸老婆子抹抹眼淚,“嗯,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她見兒子沒有要抱她的意思,便身體委頓下去,坐在炕上,“你那個媳婦啊,哎……”
她想讓兒子問,她好趁機哭訴,告一狀,最好兒子一生氣就把沈雁秋給休了。
陸元武想起沈雁秋,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居然有點煩躁,他一想到她要嫁給趙海濱他就煩躁。
陸老婆子看他那表情,以為有戲,就開始添油加醋地說沈雁秋的壞話,陸彩虹從旁補充。
陸彩虹氣道:“二弟,你可得擦亮眼睛好好看看,沈雁秋不是以前的沈雁秋了。她現在藏心眼,和家裡不一條心了。她呀,心裡有彆人,和你過不到一起了!”
陸元武眼神冷淡地看著她,“怎麼說?”
陸彩虹就讓趙美紅過來說。
趙美紅就趴在門框上,添油加醋地把趙海濱、顧海浪等人的事兒說給陸元武聽,“二弟,你看看,她是不是守不住?你這才幾天不在家,她就弄出這麼多事兒來。要不是人家乾部看在爹娘的麵上,早就得打她狗頭……”
不等她說完,就感覺陸元武看向她的眼神變得冷厲無比,眼神有些瘮人,嚇得她一下子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陸元武:“你這樣說她,可有證據?事實證據。”
而不是你在這裡舌燦蓮花,胡說八道,陸元武捏著拳頭,如果她不是陸元文的老婆,他能一拳打爆她的狗頭。
趙美紅嚇得瑟縮了一下,總覺得他想打死她。
她嘴硬道:“我、我就是看她和趙海濱說話,還有趙蘭香看到她……”她看了成傑一眼。
成傑是個伶俐人,一下子就知道了,他趕緊解釋道:“大嫂你可彆亂說,你們說的那天,陸哥也在呢。他在車上,我們要出緊急公務,正好碰到大嫂就捎她一路。因為太急,我們也沒時間下來說話,等著辦完事再回家的,沒想到倒是讓人誤會了。”
趙美紅張口結舌,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那個所謂的軍官姘頭,就是陸元武自己啊,她瑟縮著腦袋,再也不敢說話了。隻是陸元武經過村口,居然不回家來看看爹娘,還真是……絕情的失憶啊。
陸元武又對陸老婆子等人道:“我沒死,所以撫恤金要還給政府了。”
之前沈雁秋拿了1500,他可以替她用彆的錢還,但是這裡還有五百呢。以後原主的父母,他會和兄弟姊妹一起擔負贍養的義務,但是他沒有一個人養的道理,那五百塊錢自然也要拿回去還給政府,他不會拿司令員給的謝錢來補貼的。
畢竟,這不是他親生爹娘!
什麼?他居然要把最後五百塊也要回去?
陸老婆子和陸彩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死裡逃生以後怎麼突然變得這樣冷漠涼薄,這樣無情!
他變了,他不是原來的元武了啊。
成傑趕緊幫忙解釋:“陸哥失憶了。陸哥也是按照規定辦事。”
陸婆子立刻就哭起來,“老天爺啊,你是要逼死我啦。”
陸元武看著她和陸彩虹那要死要活的樣子,淡淡地問:“是不是大家對我活著回來並不歡迎?”
也許兒子沒有那2000塊錢來的有用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