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武騎著自行車去了國營飯店,這時候已經過了吃飯時間,飯店裡空蕩蕩的,也隻有兩三桌人在吃飯喝酒聊天。
常麗娜正坐在收銀台處嗑瓜子呢,看陸元武進來,慌得她趕緊站起來,“陸站長,您找雁秋姐還是吃飯?”
陸元武:“她在後廚忙?”
常麗娜往後瞄了一眼,神秘兮兮的,笑道:“在訓話呢。”
陸元武驚訝,訓話?訓誰?
常麗娜指了指後院的一間儲藏室,那也是他們的休息室,誰累了去哪裡躺會兒。
陸元武大步流星地去了後院,就見陳桂枝和周有鋒兩個,一個拿著燒火棍,一個拿著鍋鏟子,正趴在門外聚精會神地偷聽呢。
若是從前陸元武一定會咳嗽一聲,不過這一次他什麼也沒做,而是徑直走過去也微微探身過去聽。
陳桂枝和周有鋒一人把著一扇木門,一邊偷聽還一邊眼神交流,聽著聽著,他們突然感覺風似乎小了呢,冷空氣也不那麼刺骨了。
然後陽光也被什麼擋去了……
他們微微往後一瞅,嚇得一個哆嗦,“唉呀媽呀!”
兩人慌得趕緊站直,剛要解釋卻見陸元武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們也隻得凝神屏氣。
陸元武見兩人讓開地方,他便站到門口側耳傾聽。
屋裡傳來沈雁秋的聲音,“東福啊,那些話都是你自己說的,還是彆人讓你說的?”
陸東福?
緊接著就傳來陸東福期期艾艾的聲音,“二嬸,我……是有人說,我、我也說。”
沈雁秋:“你不但跟著說,還添油加醋是吧。你是你二叔的侄子,你說出來的彆人更信,你這樣說就沒想過會坑了你二叔嗎?”
陸東福沒有聲音。
沈雁秋繼續道:“是不是你嫉恨二嬸那天請顧仁吃飯,沒請你和徐家豪?”
陸東福趕緊說不是的。
屋裡的沈雁秋笑了笑,她看著陸東福淡淡道:“生氣就是生氣,沒什麼好遮掩的。我之所以沒讓你吃,因為徐家豪在啊,我不想請他吃飯。”
“啊?”陸東福驚訝得跟什麼一樣,不敢置信地看著沈雁秋。
二嬸竟然直接跟他這樣說?難道她就不覺得不好意思,不怕自己去告訴徐家豪和大姑嗎?
沈雁秋看他臉上那精彩的表情,笑道:“我當然不怕你去告訴,我和你大姑老早就鬨掰了。這麼說吧,我和她是勢不兩立的。我對徐家豪也有很大意見,因為他之前總欺負我們西樓。”
陸東福張大了嘴巴,她怎麼知道自己想什麼呢?她……她好厲害啊。
沈雁秋拿出布口袋,掏出三塊冰糖放在陸東福跟前,“你雖然不認真學習,但是你沒怎麼欺負西樓。你雖然說了二叔的壞話,但是我問你你就如實招了,這一點比徐家豪可強多了。”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但是對方卻非常吃這一套。
他這一天可真是大起大落的感覺,先是早晨被陸東川嚇得冷汗淋漓,接著又被聶衛東嚇了一上午。正害怕呢,陸東川又叫他來一起吃午飯,結果到了這裡卻被沈雁秋晾了一邊。等陸東川和陸西樓走後她又給他兩個窩窩頭,吃完以後說要和他聊聊,聊的時候把他嚇得被窩窩頭噎住了差點背過氣去。這會兒她又給自己冰糖……
陸東福下意識地就挺了挺胸膛,雖然自己先是被收拾的,但是這會兒二嬸表揚他,說他比徐家豪強。
徐家豪整天吹牛自己多厲害,貶低他和陸西樓等人,哼!
沈雁秋看他表情,知道差不多了,就道:“我今日和你說的話,是不怕你大姑和徐家豪知道的,你隻管告訴他們。另外,你們學校還有誰造謠你二叔的事兒,你如果來告訴我,我還給你糖吃。”
陸東福想都不想,立刻道:“二嬸,我知道!”
他巴拉巴拉地就交代了幾個學生。雖然他也是主力之一,但是他現在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沈雁秋的哨探,是可以賺糖的。
沈雁秋笑起來,“不錯,你記性很好哦。我看你最近和東川西樓關係不錯,昨晚上一起放學,今天又一起上學,今天獎勵你兩個肉包子,以後表現好了還有獎勵。”
陸東福激動得一下子站起來,“二嬸,真、真的嗎?”
沈雁秋笑微微的,“當然,我可不像你大姑那麼愛騙人。”
陸東福:“是的,我大姑最能哄人了,整天說讓我去吃飯,給我包餃子吃,包包子吃,可每一次就是說說的,從來沒真給過。”
沈雁秋:“時間不早了,你去找常姐姐要兩個肉包子,回去上課吧。”
陸東福歡快地答應了,抓著冰糖就往外跑。
他拉開門,就看到外麵修長挺拔的身影,嚇得他退了一步,立刻站好,“二、二叔。”
陸元武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去吧。”
陸東福如蒙大赦,撒腿就跑,“常姐姐,我二嬸說讓你給我兩個肉包子!”
常麗娜知道沈雁秋的意思,讓他找櫃台拿包子,就是入賬,沈雁秋付錢和糧票。她也是真的佩服沈雁秋,作為一個領導的家屬,居然一點都不貪財,從來不多占公家好處。
不說彆人,就說她知道的常主任的老婆,那可是隔三差五就要打著飯店的名義往家裡拿米麵油肉呢。
雖然常主任說給錢給錢,可給的錢不到一半,票也沒有補,那算啥呢?
當然,這事兒就她知道,她是絕對不會說的,畢竟常主任可是她堂叔呢。
她就覺得各單位的人都會撈好處,可沈雁秋來了這些日子,從來沒有私自拿一點米麵回家,都是按照規定了的,她就覺得真不簡單。
沈雁秋還有個好處,她自己不拿,她也不會去管彆人,斷彆人財路,常麗娜就更佩服她。
她給陸東福拿了包子,悄悄往那邊瞅了一眼,就發現陸元武進了儲物間,還把門給帶上了。
嗯,大冷天的,那是要帶門的。
沈雁秋沒想到陸元武這時候過來,還是她恩威並施收買陸東福的時候,也不知道他在外麵聽沒聽見。要是聽見了,不知道會不會對她有意見呢。
她假意什麼都沒發生過,笑道:“陸站長是來吃飯的嗎?”
陸元武垂眸看著她:“不吃飯就不能來嗎?”
沈雁秋看他表情喜怒不顯,不知道生沒生氣,聽他聲音依然那麼磁性,語氣也是冷冷淡淡的聽不出喜怒,所以應該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畢竟……現在晚上他還對她動手動腳呢,總不能被窩裡卿卿我我,白天就翻臉不認人吧。
“我們飯店蒸了好幾樣包子,有豬肉蘿卜餡兒,木耳白菜餡兒,還有海米蘑菇餡兒,你想吃什麼餡兒的?”她笑微微地問。
陸元武卻專注地看著她,儲物間裡窗戶不大,光線不那麼亮堂,她站在明暗交界處卻讓這陳舊的小屋子有一種輝煌的感覺。
他走到她跟前,伸手握住了她的肩頭。
沈雁秋眼皮一跳,戒備地看著他,“你、乾嘛?”
說話就說話,怎麼動手動腳的?她約莫記得他以前不喜歡她碰的,碰一下還露出無比嫌惡的表情,這會兒總對她動手動腳,這是要乾什麼?
陸元武握緊她的肩頭將她拉向自己懷裡,微微垂首,凝視著她,“想吃……”
他俯首,吻住了她微微張開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