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婆子這個人真的相當討厭,年輕時候被自己婆婆磋磨,本是一個受害者,可她不敢反抗自己的公婆多少年如一日的逆來順受、隱忍,用弱者熬死強者的精神勝利法占領了陣地。
等她多年媳婦熬成婆,就開始了對自己兒媳婦的霸淩。可惜沈二姐不像她年輕時候那麼軟弱,不肯逆來順受,她罵可以卻打不得。於是打不過兒媳婦,她就跟兒子訴苦抱怨,趙玉功自然偏向自己親娘。從她第一次挑唆兒子打了兒媳婦成功之後,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而這時候的很多鄉下人幾乎無人敢離婚,他們甚至沒有聽過離婚這一說,從來沒有離婚的念頭。
隻要嫁人結婚那就是一輩子。可以死,甚至可以跟彆的男人逃跑,甚至走上極端殺了男人不被彆人發現,就是沒有離婚平安離開的說法。
主要是丟不起那個人,女人沒有經濟自立的能力,離婚以後去哪裡?回娘家娘家是不要的,丟人,除非有找好的下家,可那樣又被人指責勾搭漢子蓄意離婚。
這樣的大棒下,誰敢?
所以有些潑辣彪悍的女人,寧願選擇當寡婦,不當二婚女。
沈二姐沒有那個勇氣,她顧念三個孩子呢,而且男人打她也沒有到那麼不能忍受的地步,所以她最終也選擇了忍耐。
選擇了熬死婆婆,也許再過幾年,趙婆子就死了呢。
沈雁秋卻不允許親姐姐受這樣的磋磨。連陸彩媛她都能幫忙,自然不會對親姐姐袖手旁觀。
看著趙婆子滾在地上哀嚎,她立刻驚呼一聲,捂著胳膊喊疼,“嬸子好脾氣啊,客人上門抬手就打的?”
沈二姐愣了一下,回頭看沈雁秋,她確信趙婆子的棍子沒落到自己和妹妹身上,被陸元武上來擋了的,怎麼妹妹還喊疼了呢?
沈二姐性子直、悶,根本沒想到耍心眼這一說呢。
沈雁秋卻已經開始流淚了,甚至身子晃了晃還倒在陸元武的懷裡,“疼……”
陸元武垂眼看她,就好似她真的被打了一樣,大手攬住了她的腰,瞪著地上的趙婆子冷冷道:“好個惡毒的婆子,扭送公安局!”
地上的趙婆子原本還在嚎叫,說有人打她,她本以為是兒媳婦找的娘家兄弟呢,結果躺在地上睜眼看看,天旋地轉地看不清,她忙爬起來,卻是個個子高大偉岸,眉眼英俊淩厲的軍官!
她瞬間一個哆嗦,“你、你誰啊,怎麼進門就打人?”
趙玉功也飛奔出來,喊道:“哪個混蛋上門撒野?”
他也以為是媳婦生氣他打,就叫了娘家兄弟來撐腰,隻需要在村裡喊一聲,村裡爺們就會上門幫忙,根本不怕沈家幾個兄弟。
這時候兒媳婦在婆家受了委屈,家務事是斷不清的,婆婆也可以說她不孝順,如果娘家兄弟上門,那村裡男人們也會幫襯婆家的。
畢竟誰也不想自己婆娘跟著學壞了!
誰知道眼前卻是一個高大挺拔,氣質冷厲的俊美軍官,趙玉功一下子啞巴了。他腦子轉的飛快,就想起來小姨子的男人陸元武活著回來,還升了官的事兒。
他雖然有點膽怯,可在家裡豪橫慣了,他哪裡肯示弱?
他故作不知,喊道:“軍官怎麼啦,軍官就能上老百姓家裡打人嗎?”
他一把抄起牆根的一柄鐵鍁,大喊著:“當官的上門打人啦!快來幫忙啊!”一邊喊他朝著陸元武就劈過去。
沈二姐臉色一變,趕緊阻止他,喊道:“你混蛋,那是我三妹夫。”
趙玉功卻不聽他的,管他妹夫還是什麼的,隻要打了他老娘,他先劈個半死出氣再說話。
他自詡自己五大三粗,絲毫不比陸元武遜色,他和陸元武個子差不多,甚至還比陸元武粗一大圈呢,力氣自然也是更大的。
他滿懷自信地一鐵鍁劈過去,這時候陸元武左手抱著小北城,右手攬著沈雁秋呢,根本沒有手去管他的。
沈二姐嚇壞了,這要是一鐵鍁劈上,陸元武和沈雁秋得受傷,可人家是軍官,他趙玉功也彆想好,保不齊要被抓去坐牢。
她慌忙上前伸手搶鐵鍁,“你放下!”
趙玉功一腳給她踹翻在地,鐵鍁攻勢不減,朝著陸元武一家三口劈過來。
陸元武卻不慌不忙,臉色淡定如常,他隻將沈雁秋輕輕地往伸手一撥,然後飛快地躍起、出腳,左腳從側麵踢上鐵鍁的柄,將那柄鐵鍁狠狠地踢飛出去,“咣”的一聲如利劍般插在了牆根的雪堆上。
陸元武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瀟灑利索,卻蘊含著狠辣的力量,他左腳一落地,右腳瞬間騰空,一腳踹中了趙玉功的胸口,將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狠狠地踹了出去。
趙玉功如麻袋一樣,砰地飛出去老遠,一直撞倒自家屋門才停下來。
趙婆子和趙家幾個孩子都驚呆了,哭天喊地地跑過去看他。
趙婆子:“我的兒子啊,你沒事吧?老天爺啊,強盜上門殺人啦!這個混蛋媳婦,我們要不起了啊。”
沈二姐氣道:“你們快閉嘴吧,要不是你不問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人,能這樣?”
沈二姐雖然顧念孩子,可她對趙婆子卻恨到骨子裡了,自然不會為了平息她的怒火來委屈自己的妹妹和妹夫。
趙婆子還在那裡呼天搶地呢,她向來豪橫慣了,在家裡說一不二,對兒媳婦不是打就是罵,這會兒打不過罵不過,可不就是撒潑放賴了?
趙玉功倒是也沒大事兒,至少陸元武用了巧勁,沒想要他的命,否則他的胸骨當場就可以碎裂的。
不過這一腳也夠他受的,起碼要他在炕上躺個兩三天,不敢再動手打老婆的。
陸元武收回長腿,依然把小兒子抱得穩穩的,冷冷道:“不長眼的蠢東西,我媳婦兒是你能打的。”
這時候趙家的左鄰右舍都跑過來,還有人找了大隊乾部來,紛紛問怎麼回事。
趙婆子哭天搶地的,指責陸元武,“他跑到我們家來就打我和兒子啊,這是壞老婆找的煞星啊,要殺人啊!”
如果來的是沈家兄弟,那趙老婆子這麼一控訴,百分百是成立的,趙家莊的大隊乾部和左鄰右舍也會幫她。這也是以前沈大哥帶著弟弟來勸趙玉功卻無功而返的緣故了,打是不敢打的,容易引發兩姓械鬥,那樣得不償失。
可這會兒來的是陸元武,他不是沈家舅子,而是沈二姐的妹夫,還是縣裡火車站站長,是個乾部!
他是乾部,趙家莊的大隊乾部就得給麵子了,不但不能自己說什麼,還得約束村民們不要瞎摻和。
“這是人家親戚的家事兒,咱們外人不懂內情,還是彆摻和。”
有大隊乾部發話,村民們自然就不好插手了。
趙老婆子見狀,一下子懵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大隊乾部和鄰居們居然不幫襯她!
那她怎麼是陸元武一個練家子的對手?
她隻要嚎啕大哭了。
可惜,哭也沒用。
沈雁秋:“這個壞老婆子太惡毒了,我懷疑她想蓄意殺人,還是報警把她抓去好好審問審問,免得她以後做了什麼不可挽回的壞事就晚了。”
陸元武微微頷首,扭頭對大隊乾部道:“你們村民兵隊長是哪位?”
一個三十來歲的退伍軍人走出來,聲音洪亮,向著陸元武行了一個軍禮,非常激動地喊道:“我!”
陸元武朝著他點點頭,和他互通了轉業前的部隊番號以及兵種,淡淡道:“我陪著媳婦來連襟家串門,這婆子躲在牆後麵衝出來就打,我懷疑她被特務收買意圖謀殺乾部,你們要嚴加審問。”
雖然覺得不可能,可民兵隊長還是激動地應承了,立刻就去把趙婆子給拎起來。
趙婆子一邊大喊著,一邊猛蹦躂,“不是啊,不是啊,我是趙玉功的娘,沈雁芳的婆婆啊。”
陸元武冷冷道:“你說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