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雁秋的鼓勵和指導下，後來沈雁芳果然成了趙家莊大隊的婦女主任，後來更是工作積極，進步快，而成為了公社、縣婦女主任，在縣乾部隊伍裡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更在改善本縣婦女地位，救助本縣被家暴婦女兒童的工作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當然這是後話。

他們聊了一會兒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無非就是誰家又結婚誰家生孩子誰家沒了之類的事兒。

晌午他們吃了香辣兔子肉，沈老太特意把幾塊腿肉挑出來給小北城和陸甜甜幾個吃。

陸甜甜他們也不吃獨食，就和其他孩子們一起分享了，大家吃得都很開心。

吃過午飯，沈大姐一家告辭，他們路遠一些，是步行，自然要早點走免得黑天了。

他們走後，沈雁秋就也想告辭，卻聽著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喊聲，很快一個青年衝進來大喊道：“快，南河，去救人。”

沈老太嚇了一跳，忙問：“大過年的，這是咋整的啊？”

那青年氣喘籲籲的，“雁明、雁明媳婦……跳河，雁明下去……救，沒、沒上來呢……”

沈老太眼前一黑，身子就軟了。

沈大嫂忙扶著她，大家急得不行，一家子亂成一團，誰都不知道要怎麼辦。

這時候大家都開始看陸元武和沈雁秋。

陸元武是乾部，沈雁秋也有主意，他們都寄希望於這兩個人。

陸元武已經快步走了出來，他沉著冷靜，不慌不忙地吩咐大家，“準備棉被，結實的繩子，長杆子和鉤子，要快！”

沈雁秋也跟沈二嫂幾個道：“快燒熱水，燒炕……”她讓倆嫂子在家裡陪著老太太，免得有個三長兩短的，她跟著陸元武等人去看看。

陸元武動作很快，拿了鉤子、繩子等，立刻上車，載著沈雁秋等人去了南河。

南河是尋常稱呼，其實是一大片水庫。沈家莊和常家莊住在河兩岸，大家都是從大壩上走。

冬天的時候水庫結冰，不少大人孩子在那上麵滑冰抽陀螺。不過過年的時候大隊會破冰撈魚，還一直破冰下高粱秸浸泡，用來編席。

有些地方冰層凍得厚，有的地方就薄，還有的地方反複破冰就凍不起來。

沈雁明原本因為姐姐妹妹都回來，就想明天再陪常桂娟回娘家，結果她在家裡先鬨了一場，然後逼著沈雁明一起去了。

沈雁秋送她去了以後，就想先回來，晚上再去接她，或者她在娘家住一宿，他明天再去接。

常桂娟又不行，在娘家就開始和他鬨。

沈雁明隻好留下吃午飯，想著下午早點回來，卻被她強拉著一直拖到了三點多。

回來的路上，她又開始鬨脾氣，各種冷嘲熱諷，罵沈雁明一聽見他姐妹回來就跟狗見骨頭一樣拚命往家跑，氣得沈雁明直接不理她顧自頭裡走了。

常桂娟就在後麵開始哭，揚言要跳河。

沈雁明不睬她，結果她真的就往一個冰窟窿裡跳下去了。

沈雁明沒想到她說跳就跳，當下就脫掉棉襖棉褲下去救她，結果到現在沒上來呢。

一群人站在大壩、河麵上往下看，個個急得不行，“去年咱這裡雨水多，都沒開壩放水，河裡水可深了。”

這大冷天的跳下去，那還有活？女人跳下去，男人又跟著跳下去，彆救不上來倆人都搭裡頭。

很快陸元武幾個到了大壩上，他目光鷹隼般犀利，掃視了一眼冰窟窿，問了問目擊者情況。之後他開始解扣子，同時吩咐沈大哥把繩子拿過來。他將繩子係在大壩邊沿的一個鐵環上，然後迅速脫掉自己的棉衣和棉褲。

路人們驚呼聲此起彼伏，“這人太敢啦，這是要下水啊！”

沈雁軍在那裡躍躍欲試，也想脫衣服，可剛解開棉衣扣子一陣冷風就灌得他直哆嗦了。他對陸元武就越發佩服了，真是鐵打的男人啊！

沈雁秋跑得慢一些，到了跟前陸元武已經脫掉了所有棉衣，隻著黃綠色的秋褲和背心。

沈雁秋急得臉色白了白，撲過去，“陸元武！”

陸元武看她跑得著急，生怕她腳下打滑摔下去，伸手攬住了她，低聲道：“彆怕，我經常參加冬泳，不會有事的。”

沈雁秋身體微微發抖，一邊不想他下水，一邊又擔心沈雁明。

很快陸元武將繩子做了一個套，背在自己肩膀上然後在腰間打個結，他就下了冰麵，先蹲在邊上往身上撩水。

他身材高大結實，修長的四肢堅定有力，暴露在冷空氣之後肌肉迅速緊繃，竟然蒸騰氣一層熱氣。他身體線條流暢漂亮，肌肉充滿了爆發力，渾身上下荷爾蒙爆棚，看得路人們都忘記了危險。

很快，陸元武適應了一下冰冷的溫度就鑽入了水裡。

眾人緊張地盯著，幾十雙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一點波動。

他們感覺時間過得很慢，似乎過了很久很久，可其實也不過是一分鐘而已。

“嘩啦”一聲，陸元武潑水而出，順便就把沈雁明給送了上來。

眾人七手八腳將沈雁明拖上來。

陸元武視線立刻就鎖住了沈雁秋，她正擔心地看著他，那雙明亮的眸子裡含著淚光和遮掩不住的愛意。

她雖然不說，可她很愛他了。

觸及她的視線，陸元武頓覺心頭火熱，竟然絲毫不覺得冷了，他喚了口氣，又一個猛子紮下去。

這一次久一點，眾人覺得很久很久，可看看表也不過是三四分鐘。

陸元武將常桂娟給送出水麵。

他拖常桂娟比沈雁明吃力一些，因為沈雁明有意識會配合，而且沒有穿棉衣這種累贅。可常桂娟穿著棉襖棉褲，泡水已經起碼加重三十斤，再加上她不會遊泳差不多失去了意識，就很難處理。

可陸元武不是普通人，他學過急救能處理很多突發狀況，所以在最短時間將常桂娟給送上去。

這時候村裡的赤腳大夫也被喊來了，正在對沈雁明進行急救。

他情況還好，就是冷，沈大哥二哥他們立刻用棉被給他裹住，讓他去車裡喝熱水。

常桂娟的情況有點麻煩，她已經嘴唇發紫發青，陷入了昏迷，如果搶救不及時，很可能就變成植物人或者死掉。

大家的心情都很複雜，都知道常桂娟是怎麼賴上沈雁明的，也知道他們倆是怎麼吵架的。甚至有那偏激的，都恨不得常桂娟趕緊淹死得了，不要再害人。

可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是一條人命，好死不如賴活著，誰也不希望她有事。

沈雁秋亦如是，怎麼說也是她三哥和陸元武冒著生命危險救上來的，自然希望她好好的。

赤腳大夫水平有限，救了半天沒動靜。

陸元武走過去蹲下看了看，直接讓人把她翻過來，在她背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幾掌。

“哇”常桂娟開始吐水。

赤腳大夫狂喜：“活啦！”

沈二姐等人立刻把棉被給她裹上，把她抬到門板上，讓趙玉功和沈雁軍幾個青年火速將她送回家去，先打針再灌薑湯，總歸要保住她的命。

沈雁秋趕緊抱著陸元武的衣服過去，先拿手巾快速給他擦頭發，然後讓他把背心直接脫掉火速擦一下把棉襖穿上。

她看陸元武脫掉線褲想直接穿棉褲，趕緊製止他，“去車上脫掉再穿。”

冰冷濕透的內褲套在棉褲裡麵，那不是遭罪麼。

反正常桂娟不能坐車，直接被人抬回去了。

陸元武便聽她的，和她一起上車，關上車門換了棉褲。

沈雁明裹著被子坐在後座，臉色沉沉一言不發。

沈雁秋安慰他，“三哥，你彆擔心，三嫂應該沒生命之憂的。”

沈雁明閉了閉眼，垂首揪著頭發，“小妹，你說哥……”

沈雁秋打斷他，“哥，你沒錯。常桂娟她習慣性用死威脅人了，是你第一次慣了她這個毛病，給了她這個錯誤的信號，以為用死可以打動你。”

如果當初她跳河，他救了她以後堅決拒絕，那她估計也就不會再糾纏了。

可錯就錯在三哥當時被感動了，一衝動和她結婚，結果此後反而變本加厲了。

沈雁明茫然地看著她，“我該怎麼辦？”

如果一輩子這樣，他真的堅持不住了，可他是男人，他又不能……

沈雁秋攬著他的肩膀，“哥，彆怕，我們都會支持你的。你先回去休息，我讓人去叫常家人，讓他們來商量你們的事兒。”

陸元武坐在駕駛座上，視線從後視鏡裡落在沈雁秋攬著沈雁明的胳膊上，目光沉沉。

哪怕那是她哥哥，他也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