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沒輪到她舉起手來,羅向宇就明白了她的意圖,神色遲疑了一下,輕咳一聲道:“涵兒,鄭醫生他……”
此刻,羅向宇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想他在堂堂羅氏總裁,任憑什麼時候都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還從未有過這樣時候,話到嘴邊說不出來。
眼見她的神色越來越急切,羅向宇攥緊了口袋裡的拳頭,聲音低啞道:“他沒能活下來……”
他甚至都不敢替死這個字,就怕慕韶涵受不了刺激再暈過去,要知道她已經昏睡了將近三天,他請了不知多少名醫,差點沒把醫院給拆了。
不過謝天謝地,她終於醒了過來。
然而就算不說敏感字眼,對慕韶涵來說卻沒有任何差彆,她睜大的眼眶裡湧出了淚水,似豆子般一顆一顆砸進被子裡。
怎麼會,不是說會儘力的嗎?儘力了為什麼還沒救回來?他死了?就這麼……因為她這個毫無意義甚至毫不相乾的人……死了?
慕韶涵痛苦地把頭埋進臂彎裡,她想要大聲哭喊出來,可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為什麼,明明真正該死的人是她啊,為什麼要讓彆人代替呢?
為什麼啊!他那麼好的人,就因為她這個隻有三年壽命可活的人嗎?
“我能去看看他嗎?”
慕韶涵想要表達出來這句話,可也隻能是指指外麵,她不懂手語。
就在她想辦法如何能讓羅向宇明白她的意思時,低沉的聲音傳來。
“你想去看他?”
她詫異地看向羅向宇的眼睛,怔了一瞬,輕點了下頭。
男人領著她來了太平間,因為這邊溫度極地的緣故,來之前特地給她穿了厚實的外套。
這裡氣氛陰森恐怖,裡麵還隱約傳來女人的哭泣聲,但慕韶涵似是不害怕一般,拉著羅向宇的腳步越走越快。
在他們進去時,正有一個女人趴在鄭博皓的床邊大聲哭泣。
蓋著他的白布被掀開了,慕韶涵隔著很遠就看清了那副麵孔。
閉上眼睛的他看起來似乎更加溫柔,經常因為她而皺起的眉毛此時也舒展著,除了那慘白的臉和毫無血色的嘴唇外,竟是和以前一般無二。
慕韶涵鼻子一酸,她掙脫開羅向宇握著她的手,快步走了過去。
她多麼想把他搖醒,多麼想看到那雙溫柔的眼神能再看她一眼。
“你醒醒啊……”慕韶涵的口型羅向宇大概能看的懂,他痛苦擰眉,上前攬住她:“涵兒,鄭醫生走的很安詳,他還和我說了,要我好好照顧你。”
他可真是個傻子,隻剩最後一口氣了竟然還妄圖安排她的人生,他怎麼就這麼壞,拋下她一個人獨自承受這一切?
羅向宇看著她幾乎快要崩潰的表情,有些懊悔自己說出了鄭博皓的遺言。從未承受過這樣傷痛的她,一時之間怎麼能接受突然有人因為她而離世?
但羅向宇不知道的是,她經曆過,甚至還不止一次,這也是她為何那樣珍惜彆人的生命的緣故,甚至會和很多人講,要好好活著,活著才有希望。
時間過去很久,羅向宇怕她在這裡待的時間長身體受不住,便想要把她帶回病房。
這時,原本一直在一旁的阿姨開口了:“你們是皓皓的朋友嗎?”
她聲音還有些哽咽,慕韶涵戳了戳羅向宇的胳膊,他表情清冷,但語氣還算禮貌道:“算是,您有什麼事嗎?”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能來看他……我,我是他的……養母。”最後幾個字她說的聲音極弱,似乎帶著幾分愧疚。
“養母?”羅向宇在腦中搜尋了一下,確認道:“你是鄭家的。”
“對,我是鄭廣申的妻子李豔。”她點了點頭,輕擦去眼角那點淚光:“剛才聽你們說,我家皓皓他……留了遺言?”說到此處她又哽咽起來,眼淚止也止不住撲簌簌往下流。
“撲通!”
極為響亮的聲音傳來,李豔頓時嚇傻了,她連忙去扶突然跪在地上的女人:“你這是做什麼?怎麼,怎麼突然就跪下了?”
然而,慕韶涵搖著頭揮開了她的手。
李豔求救似地看向羅向宇,那男人麵色冷酷,猶如一尊**般立在那裡,高大的身影看著讓人畏懼,一時間她腦袋仿佛被灌進漿糊,思考都遲鈍起來。
“您的兒子因為我們而死。”羅向宇的聲音也軟了下來,他極輕地歎息一聲,用最簡潔明了的話敘述了一遍經過。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您的兒子已經身中數槍。”
羅向宇極為惋惜地看了她一眼。
平日高高在上的男人,雖然此刻看起來依舊有些氣質清冷,但他周身的氣息都柔和不少。
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他,從來不懂這些感情,在父母雙亡後更是冰封了自己的一顆心,也就是有慕韶涵將他帶出陰霾,不然就此發展,還不知道要養成多麼嗜血暴戾的性格。
聽完之後的李豔眼淚幾乎決堤,可她還是執意把慕韶涵扶了起來:“我不怪你,真的。”她噙著淚搖了搖頭:“你叫涵兒是嗎?”
李豔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唇邊帶著慈祥的笑容:“不用傷心,皓皓救了你,是他一生最榮耀的事情,我相信他也是這麼想的。”
不,我不要他以此為榮,我想要他好好活著啊!
“博皓從小就很乖,一直以來中規中矩,隻不過後來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他就一直以為是他們對不起他,是滿家那孩子的母親把他親生母親害死的,然後就和他父親聯合家裡的一些長輩們奪了那孩子的家主位置。”李豔顫抖著雙唇呼出一口氣,拍了拍慕韶涵的肩膀:“你不必自責,他自己選擇的路,肯定是讓他最滿意的結果,你是個好孩子。”
“對不起。”
冷淡的三個字從身後傳來,慕韶涵詫異回頭,竟是羅向宇發出的聲音。
他那麼不可一世的人,竟然也會有一天去道歉嗎?而且還是因為她……
“您兒子的死,我們很抱歉,您所受到那些傷痛我知道無法代替。”作為補償,羅氏將永遠庇護鄭家。
最後這句話他沒有講出來。